以己身之死,換取家族的生存,任何時代這種戲碼從來不缺。
王羽自中箭的那一刻起已經必死無疑,他個人非常清楚這一點,有些話也就能夠公開明白地講清楚,例如漢部消失的那段時間裡幹了些什麼。他刺殺劉焱是要給家族爭取生機,什麼話都告訴宮陶先生依然是要給家族爭取生機。
宮陶先生重新屈膝跪坐下去,正前方是劉焱和王羽的屍身,兩具屍體的血因爲地面的不平整已經流成了一條彙集起來的紅線。
本來屍體是要被搬走,是宮陶先生特意留下。他怎麼能夠不清楚王羽殺身是爲了“成仁”,只不過成的那個“仁”是家族,不是什麼國家和民族。
“家國天下!”宮陶先生從沉思中醒過神來,眼睛的視線不再看向兩具屍體,他看向了東面:“事情卻是越來越複雜了。”
可以猜測出來的事情,漢部恢復對長廣郡和東牟郡的控制,攻佔了東萊郡,想必是展開了一場令人心悸的清洗,迫使王羽用自己的小命來換掉劉焱的命。
宮陶先生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劉彥耳朵裡,去透露今天發生一切的人就在那些一副擺出忠心耿耿護衛模樣的武士之中。
劉焱一死,北海郡等於是羣龍無首,那樣漢部攻取北海一郡的阻力依然會有,但絕對會輕鬆上非常多。
事實的情況就是這樣,王羽出發前與呂議完成了交易,約定的是以王羽幹掉北海郡守劉焱換取王家不被滅族。
這一次劉彥的殺心頗重,短短兩個月已經有近一萬三千人因爲他的命令喪命。
“君上,渡過這條河便是北海郡境內。”呂議身騎白馬,再加上一身的文士袍看去頗爲瀟灑,他用馬鞭指着河對岸:“那邊兩百餘里之外是下密。”
他們從掖縣出發已經有三天,本來該是等待更久的時間,但三天前有人送來了兩顆腦袋,其中一顆是王羽的,另一顆有人指認乃是北海郡守劉焱。
這年頭什麼事情看着都顯得詭異,比如劉彥就對王羽會去刺殺感到鬱悶,然後兩顆首級竟然是那個叫宮陶先生的傢伙派人過來,是示威還是什麼?
不管怎麼樣,北海郡守劉焱確認死了,等於是北海郡難以有誰形成有效整合,在部下的一致叫囂中,漢部吼着報復的口號,渡過膠水(現代膠河)踏入了北海郡的境內。
提防陷阱和陰謀?看看漢部的前鋒是什麼,那是被稱呼爲部族武裝,實際上是系統士兵的三千部隊,劉彥帶着五千普通人組成的部隊作爲中軍,後面還有部分戰兵和大量輔兵押送輜重,左右兩翼各自有一千五百左右的騎軍。
這樣的陣仗會怕什麼陷阱?敵軍該用出動多少軍隊來進行埋伏?然後就是附近又有哪可以藏下數萬大軍?貼隱身符嗎?
整條膠水只有兩處可以過去的橋樑,一處就是漢部正在使用的這一條,另一處則是在長廣郡與高密郡的邊界處。
漢部渡過膠水之後會直撲下密,卻是不知道那裡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不過,北海郡守劉焱一死,想必是會處在無人調度的混亂狀態?
“君上,那末將就先行出發了?”徐正現在是俾將了,他騎跨着一匹赤色戰馬,背後的披風被風吹着飄蕩。
劉焱同樣是騎馬,是一匹高大且雪白的大宛馬,配合着一身一看就是上位者的戎裝,要是現代的少女看了,反正不會喊唐僧。
漢部現在的騎軍不算少了,經過四年一再地訓練,能夠拿得出手的騎軍已經有三千。
得到許可的徐正大喝一聲,三千騎軍基本是保持一人雙馬乃至三馬,在滾滾的馬蹄聲和塵煙中離去。
事實上要是沒有配置雙馬或三馬,騎軍的行軍速度真不會比步軍快。知道這麼一件事情嗎?大概是發生在燈塔國的南北戰爭,雙方騎兵的行軍速度竟是比步兵還慢,那是因爲什麼?是因爲戰馬照料起來麻煩啊!
“中原不缺馬匹,或許我們應該有更多的騎卒。”呂議是荊州江夏人,看着正在離去的騎軍,用着滿是感慨的口氣說:“(晉)朝廷的騎軍異常稀少……”
劉彥纔不想談起東晉那個小朝廷,屢屢一聽到司馬皇族就會感到火大。
“北海郡聚兵兩萬?”劉彥已經控馬讓在路旁:“我們在這邊雖然有細作,但並不像東萊郡、長廣郡、東牟郡進行過滲透。”
呂議愣愣地點頭,他覺得這樣纔算正常,對於劉彥早在兩三年前就開始在東萊郡佈局就感到吃驚,要是連北海郡也能玩一下“以旁代主”的策略,那就顯得很恐怖了。
北海郡只是比真正意義上的一些邊荒郡多了一些縣城,人口當然也是比較多,根據一再探查,北海郡能夠稱作縣的地方有六個,但它的地盤卻是遠比長廣、東萊、東牟要小很多。這樣一來就註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縣城會比較“密集”。
騎軍攻城是一件比較傻的行爲,徐正先行開拔只會嘗試突擊入城,但只要守軍腦子沒病,遠遠地發現有塵煙就該知道大軍正在壓境,那得是病得多麼嚴重纔會依然敞開城門,傻乎乎地讓未知的軍隊衝進城池?
事實證明下密這座城池的城門校尉沒病,發現有不明軍隊靠近的時候,第一時間選擇緊閉城門,連一些本縣的達官貴人被堵在門外叫罵理都沒理會。
世界上不存在那麼多的傻瓜,至少能混上一官半職的人絕對不存在傻瓜,一旦是傻瓜混上了一官半職,那比做一個普通人還要悽慘。難道不是嗎?至少普通人辦錯事不會出人命,當官的是傻瓜不會只是自己丟命,連帶自己的家族和需要保護的人都會沒命。
徐正沒有遇上傻子,那麼他這一支騎軍就只能是在下密的城牆邊上游蕩一下,然後撲向了周邊,主要是趁步軍沒到之前對一些城寨或遊牧部落下手。
應該是徐正帶人肆虐了下半天之後,劉彥親率的中軍來了。
劉彥親自視察了下密,發現這座城池竟是比東萊郡首府掖縣在修繕度上好一些?
“應有之事。”呂議說出了答案:“此城縣長乃是晉人。”
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晉人是主官,戰亂只求的時候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沒事搞城防工事。
劉彥擡頭在看,城牆高度該是六米左右,卻是不知道厚度怎麼樣。
城頭之上飄着旗幟,是一種三角旗,上書“趙”。
城樓處,看着那邊聚了不少人,該是得到通知後到來的一幫下密高官?
“嘗試招降嗎?”呂議在看那個兩層的城樓,可以看到一個身穿文士服的人被一衆人擁簇着。
劉彥沒有什麼所謂,他就是來“開疆拓土”的,不存在一定要強攻的選項。
應該說,劉彥這一次盡展兵鋒是在亮獠牙,警告那些躲在暗地裡耍陰謀詭計的傢伙。至於是打下多少地盤,可以獲得什麼,自有了一種全新的覺悟,那已經是一種比較放得開的事情。
好吧,上面那句是假話,實際上是劉彥無比渴望能夠擴展地盤,要不拼命地折磨高句麗,又回到後趙瞎折騰個什麼勁!他一再查看腦海中的升級條件,可是有了五個郡,是五個郡了,再有三個郡就能滿足一個願望……呃,是將系統升級到“城堡時代”了呀!
轟然而又整齊的腳步聲在踏響,那是足足三千人的部隊在同一個頻率下邁步,光是令人看了就會覺得聲勢浩大,並且一眼就能瞧出絕對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還是精銳中的精銳。
張良就有些傻了,他雖然與漢初三傑中的那一位同姓同名,可就是一個出身背景很好,朝中還有人罩的“二代”。
“說呀!該怎麼打!”張良的臉看上去很白,但不是被嚇得,是塗上了一層白霜:“趕緊說!”
爲什麼張良臉上會有白霜?他們剛纔在跳舞,是一種需要口技配合的舞蹈,真要有個名字的話,它叫“能劇”,但“能劇”絕不是晉人從小鬼子那邊學,因爲“能劇”的發源處是在中原,該是小鬼子從大陸學去。
“能劇”在中原有另外的稱呼,其中的一個稱呼叫“儺舞”,本來是一種巫師祈福、驅鬼、等等的舞蹈,喜歡嗑五石散的晉人文士,他們爲什麼會留下一個“晉魏風度”,那就因爲他們是一羣神經病,已經被胡人給打怕了,醉生夢死需要找樂子,搞出了無數種娛樂,像是嗑藥、學驢叫(晉人中的傻逼超級喜歡學)、與豬喝酒(阮咸,表字仲容)……等等無數荒誕的事情。
劉彥眼神很好的,他遠遠地也看到了城樓上那個將臉塗成了白儺面的文士,正要說些什麼,卻是看到城樓下方的門被打開,一隊看着像是守軍的什麼人出城,然後城門內好像是打起來還是什麼,接着城門又被關閉,那些出了城門的人正被城牆上的弓箭手射殺。
“這是玩哪出?”劉彥比較肯定一點,他可沒有在下密安排過什麼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