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殺無赦!”
“帶不走的東西,焚燬!”
“繳獲登記後交給輜重營,身上不允許攜帶與作戰無關的物品!”
草原之上,藍天白雲之下剛剛經歷了一場殺戮。
西域人隨扈嗷嗷叫騎馬衝鋒,衝進了一個疏羯人的部落,用着十足的熱情與奮起反抗的呃疏羯人搏殺。
西域都護府的漢軍迂迴追擊跑得快的疏羯人,被徵召的漢人則是待在部落外圍攔截三三兩兩突圍而出的疏羯人。
那個大約有兩千人的疏羯人部落僅是在兩個小時之內就消失在歷史長河,反抗的人不是被殺就是被俘,沒有反抗的人則會成爲戰利品的一部分。
方論用抹布擦拭完刀身,將戰刀放歸刀鞘之內,看着一縷縷黑煙升向天際的部落,內心沒有任何的波動。
“這個部落太特麼窮了!”王勉一臉的鬱悶:“馬、牛、羊比想象中少,一頭駱駝也沒有。”
疏羯人還處於半青銅器時代,值錢的玩意也就是牧畜,要再算點什麼就是能作爲奴隸的人口了。
這是他們一路上消滅的第四個疏羯人部落,前三個其實也沒有獲得滿意的戰利品,收穫比想象中少自然是開心不起來。
“集合!”
天色還早,趕一下路也許還夠時間襲擊下一個目標。
方論和王勉被選入左路軍,他們先是在桃槐隱蔽了將近一個月,是等待右路軍成功吸引了匈尼特人的注意力,才離開桃槐以閃電般的速度衝進匈尼特人借給疏羯人棲息繁衍的區域。
他們已經深入敵境約有一百三十里,類似於他們這種兩三千人爲一個大隊的編隊有接近三十個,是各自穿插着消滅沿途的疏羯人部落,不追求將沿途碰上的敵軍全部消滅,也不是爲了繳獲更多的戰利品,需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殺進匈尼特人的地盤。
“我還沒登記完……”
“能缺你這麼點東西嗎?滾過去集結!”
阿巴提縱使是有萬般的不捨,還是要放下戰利品。他的確不懷疑戰利品會被吞沒,只是納悶不認真登記哪能分得清誰是誰的,後面又該怎麼分潤?
漢人大方……或者說西域都護府大方和言而有信,已經被西域人隨扈所承認。他們正是因爲西域都護府所表現出來的信守承認,才帶着熱情跟漢軍遠征匈尼特,要不哪怕是真的來了情緒不對,免不了是會拖拖拉拉或是陰奉陽違。
隊伍再一次出發,留下了輜重隊收拾戰利品,他們會運到後方進行統計和封存,至於應該分得戰利品的人會不會回來並不重要,哪怕是戰利品的主人沒有活着回來,西域都護府也會將該分潤的戰利品送到他們的家屬手中。
西域都護府在西域就是漢帝國的最高機構,還是集軍務和行政爲一體的部門,雖然是在堅持“減丁”政策,可是秉持良好的信譽用財貨誘惑西域人去爲漢軍賣命而被消耗,總是比明擺着要全面消滅西域人更爲明智。
他們所處的地界再往西二十里左右就是一片戈壁區域。
戈壁縱寬應該有三十里左右,它因爲沒有水草的關係並不是適合放牧,僅是在東西方往來的時候會路過。
部隊會在臨近戈壁區域的時候是停在一條河流旁邊補水和儲水。
等待方論來到河流旁邊時,看到的是一幕殺戮後的景象。
“遊騎兵先過來。”王勉不知道是向誰打聽的消息,向方論炫耀道:“一百遊騎兵帶着一千烏孫僕從兵,砍瓜切菜一樣地弄死了這裡的一千多人,沒一個跑掉的。”
“嗯?”方論意外地問:“沒有留下俘虜?”
王勉一臉看傻子的說:“你有眼睛看到輜重隊跟隨嗎?”
那就難怪看到那麼多的屍體卻沒有看到活着的俘虜。
西域人隨扈被指使着掩埋屍體,他們同樣是感到奇怪,訝異怎麼會有妙齡女人的屍體。
“真是可惜。”阿巴提看着滿臉蒼白死不瞑目的一個女孩:“她還年輕,卻是死在了這裡。”
“她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澤庫竟然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胸脯:“死沒多久,還軟的。”
人死後身體的血液就會停止循環,肌肉的活性也會消失,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就會變得僵硬,同時皮膚顏色也會變青。
西域人並沒有什麼死者爲大的說法,澤庫要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並不排斥“趁熱”乾點什麼。
“我是說,不是不殺妙齡女人嗎?”阿巴提指着了指被丟進坑中的屍體:“這一次她們連成爲奴隸的機會都沒有。”
澤庫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嬉鬧吃東西的那些人,認出了烏孫人的存在:“據我所知,漢軍不在迫不得已的時候不殺老人、女人和小孩。”
阿巴提仔細回憶了一下,道聽途說或是親眼見聞,好像是那麼回事。
漢軍在沒有遭到威脅的時候的確不會主動去殺老人、女人和小孩,幹這種事情的是僕從軍和各族隨扈。
說虛僞或者什麼都好,漢軍不去做那些事情是爲了不變成獸軍。其實最主要的是有人可以代勞,要不真得是自己動手的話,有命令再排斥漢軍士兵也該動手。
“越過這裡,再往前……”蘇仁指了指西邊:“需要至少三十里才能再次得到水源補充。”
一幫聚在一塊的軍官,他們已經交談了有一小會,互相彙集情報的同時,最後確認各自的進軍路線。
“隊伍裡有三千頭駱駝,它們會被安排在最後面,與運水車隊走在一塊。”楊蘇是這一支部隊的指揮官,以校尉的官銜統率五千戰兵、一萬漢人驍果和五六萬西域人隨扈:“老規矩是少量人帶着驍果和隨扈衝殺在前。過了戈壁區域之後,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
軍官皆是嚴肅應:“諾!”
將水袋裝得滿滿的隊伍先行開拔,一個人至少帶了三個水袋,各自出了主要坐騎之外,還有至少一匹輔馬提供換乘。
匈尼特人被右路軍吸引,境內的軍事力量空虛,他們過來就是爲了殺戮和破壞,追求的就是速度。
戈壁就是一個看去滿滿都是泥沙的地方,好像整個世界除了天上的藍天和白雲,剩下的只有地面的土黃色。
在這麼一個地方,稍微大一點的一股風就能捲起一片沙塵,有時候還能看到一道旋轉的龍捲。
“這個地方就算是想找到枯萎的樹杈都難。”方論對戈壁並不陌生,他們村子的北邊就是戈壁:“比我們那邊更加的荒涼。”
戈壁與沙漠的共同點就是很難看到綠色的植物,有差別的是戈壁至少是有土,沙漠卻全是沙子。
三十里的戈壁區看不到任何的人煙,他們倒是與一些正在趕路的商隊還是什麼隊伍碰上,通常是那些隊伍發現他們就開始逃,然後他們分出隊伍去追擊。
“快點!”李冰的口鼻遮着布,張嘴是不會被沙塵灌入,聲音不免是會悶聲悶氣:“解決他們,立刻回去會合。”
發現漢軍就跑的那些隊伍,他們並不是一開始知道漢軍帶有敵意,是無論在西域還是哪裡的戈壁,不同的隊伍互相碰上很難會存在什麼和平共處,哪怕是沒有第一時間就幹上,接下來也絕對會互相監視等待下手時機。
漢軍每一股至少是有兩三千人,一人至少是雙馬,並且沒有攜帶物資。
對於商隊或是什麼隊伍,他們看到了那樣的隊伍纔是最可怕的,通常就是遊弋在戈壁的馬賊團什麼的,是軍隊也不會比馬賊團好到哪去,不逃纔是傻了。
李冰帶着五百多人追擊一支約有兩百來人的商旅,揮出兵器首先見血的就是他,一刀很乾淨利落砍掉了一顆腦袋,騎在馬背上的無頭屍體頸部噴出了一股血泉才掉了下去。
“投降,我們投降。”
“貨物都是你們的!”
“不要殺我,我的家人會付贖金!”
漢人聽着就是一些“嘰裡咕嚕”的發音,西域人隨扈或許能聽得懂,可是作爲走狗的人從來都沒有什麼話語權。
這一支商旅發現無論怎麼逃都逃不掉,後面是自己停了下來。他們被驅趕着集中到了一塊,不斷“嘰裡咕嚕”又用渴望活下去的眼神看着將自己圍起來的不明武裝。
李冰騎馬巡視了一圈,主要是想辨認一下都是些什麼人,也能分辨出一些人來。
“有波斯人和阿三。”李冰視線不斷掃着那些波斯人,看着他們激烈地吼叫什麼,面無表情地下令:“幹活吧。”
被圍起來的沒有漢人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來自哪裡根本不會成爲困擾。
得到命令的西域人隨扈歡呼着衝上去,對於他們來講殺什麼人並不重要,能夠殺人並且統計功勞纔是關鍵,一顆腦袋代表的是五百枚五銖錢。
漢帝國與薩珊是盟友,不應該連波斯人都殺?且不談漢帝國有多麼在乎與薩珊的盟友關係,任何會對軍事行動產生阻礙或是威脅的人,必要的時候就是漢人也容不得絲毫的仁慈,只是以現如今漢帝國的實力,通常不用窘迫到需要殺同族才能達到什麼目標。
“皮草、布匹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留下一個伍統計一下。”
畜力會被收集起來帶走,屍體會被丟棄在原地。
同時,除了一些便於攜帶的貴重戰利品會帶走,要不貨物也都是會丟在原地。
戰利品不帶走卻會進行統計,主要是不能讓西域人白乾活,爲了不因爲財貨而造成的困擾,西域都護府也不會缺了那麼點錢,後面自然是會進行分潤。
“他們真的會嚴格統計我們應該分多少嗎?”澤庫的身軀隨着戰馬的馳騁而在起伏,腦袋卻是忍不住一直看向後方:“有什麼不好的傳言嗎?”
阿巴提也在看後方,只是他與澤庫不同的地方就在於,知道哪怕漢人瞎胡搞,他們除了幾句牢騷又能怎麼樣?一切還不是要寄託在漢人品德高尚方面。
被留在原地的屍體和貨物,戈壁很快就會讓大部分屍體和貨物消失在地表,不用超過一天則會讓殺戮的一切痕跡都消失掉,很久以後會有人在這裡發現掩埋於沙土之下的骸骨。
“波斯人與匈尼特人的關係不是很緊張嗎?”王勉總是有着太多的好奇:“爲什麼會有波斯人在匈尼特國境內?”
“漢人與草原部落的關係什麼時候不緊張?”方論悶悶地說:“什麼時候草原上能缺了走商的漢人。”
王勉發現自己的確是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訕訕笑了笑。
進入戈壁區域的漢軍並沒有碰上太多的非本方隊伍,卻是發現一支就會進行追殺。
他們不但是會在戈壁區域內那麼幹,穿過戈壁區到了有人煙的區域,一路上就是帶去殺戮和破壞。
匈尼特人的歷史並不悠久,應該是三四十年前才形成統一的勢力,他們與波斯薩珊的關係長期緊張,倒是與季多羅王朝的關係十分友善。
根據波斯人的一些說法,匈尼特是一個多民族融合出來的新部族,主要是悅般人居多,又有相當數量的匈奴人和貴霜人。
在波斯人的述說中,匈尼特是一個驍勇善戰的部族,作戰風格也是異常的頑強。
“這些傢伙很兇狠啊!”方論有些後怕地說:“刀刃卡在鎖骨,差一點被捅到了。”
他們是身處一個被攻下的小村莊之中,同樣還是由西域人去幹一些髒活和累活,漢軍以及驍果則是抓緊時間休息。
這個只有三百來人的村莊,他們倒是很容易就殺了進來,一開始的殺戮並沒有什麼難度,大概是匈尼特人發現會被屠村,男女老少全部開始拼命了。
“匈尼特人的確與西域人不一樣。”王勉臉色不是太好:“我的隨扈死了兩個。”
會臉色不好不是傷心隨扈死了,是王勉回去要付兩筆撫卹金。
方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剛纔知道己方傷亡了近百,有二十七個人永遠倒在了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戰爭肯定是會死人,就是王勉也太威猛了一些,要不也不會一死就是兩個隨扈。
王勉笑的像是在哭:“我的小舅子死了。”
“……”方論安慰道:“你還有七個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