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寒冷的夜晚,天空如綴滿晶瑩碎鑽的黑色天鵝絨帷幕一般沉沉地垂落,籠罩萬物,在如此純粹的夜空下,絕美的天使少女輕輕擁着自己的君主哥哥,一雙閃耀聖光的潔白羽翼溫柔地收攏,將兩人包裹在其中,隔絕了外面的寒冷,若有若無的聖樂始終未曾停歇,在灑滿白光的平臺上低沉迴響,此情此景,宛若童話。
把男主角的臉蓋上之後美得都冒泡了。
……吃飽撐的我吐槽自己是哪樣啊!
冷靜,冷靜,心無雜念,邪惡退散!最起碼別因爲一瞬間的緊張而吐槽自己——這只是個小小的意外,某隻天然呆毫無自知的舉動而已,阿賴耶的邏輯系統異常簡單,她的判斷過程肯定是:周圍很冷-君主哥哥用自己的翅膀取暖-兩隻翅膀比一隻效果好-所以抱住之後兩隻翅膀就都能派上用場了,你看,多麼簡明扼要的邏輯結構啊,阿賴耶你的腦袋肯定不會產生比這更復雜的判斷流程的對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真是很溫暖啊……
在阿賴耶的雙翼包裹下,我彷彿整個人都已經和周圍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完全沉入了一個充滿溫暖和光芒的異時空中,或許這就是阿賴耶聖潔力量的流露,不經意的釋放都能讓人感覺到至高無上的舒適和愉悅,這個呆呆的天使果然是居家旅行一大寶,晚上可以當手電,天冷還能當被窩,無聊了還能逗逗玩……
“咳咳,阿賴耶,你不覺得這樣很難爲情嗎?”
在發現自己身後的天使妹妹就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用最親密的方式擁抱一個男人之後,我終於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試圖提醒某天然呆關注一下自己女孩子的自覺問題。
這樣確實是挺舒服沒錯,但不管怎麼想自己似乎都佔了人家的大便宜,而且還是因爲對方天然呆才佔到的便宜,這要是讓淺淺知道了……好吧,多半那丫頭也會神奇地無視掉。
“不喜歡?”阿賴耶困惑的聲音響了起來,吹得自己耳根一陣發癢,少女輕輕用自己的臉頰蹭着我的脖子,聲音輕的宛若呢喃,“平常總是在感受君主哥哥的溫暖,所以今天才這樣做的。”
我的溫暖?
稍微楞了一下,我反應過來:多半說的是在某人精神海里睡覺的時候吧……話說那地方還有溫度的?阿賴耶你平常究竟是何等神奇的存在狀態啊?
“精神世界也是有溫度和色彩的,”或許是因爲大半時間都將自己和我的精神世界融合在一起的原因,阿賴耶竟然能比淺淺和珊多拉更輕鬆地感覺到我的想法,不等我開口,她便主動說了起來,“暴虐者的精神世界寒冷而黑暗,貪婪者的精神世界酷熱而渾濁,珊多拉陛下的精神世界充滿明亮的金黃色和寒冷的風,而君主哥哥的精神世界中充滿了溫暖的氣息和柔和的光芒……”
說到這裡,阿賴耶彷彿在回憶什麼,然後用力點點頭:“就好像咱家的浴霸一樣!”
……童話世界崩潰了。
從美輪美奐的童話世界一瞬間跌落到小天鵝浴霸的印象中讓我終於從阿賴耶營造的沉醉氣氛中清醒過來,趕緊動了動身子:“那啥,丫頭,你是個女孩子……”
倒不是我矯情,被一個如此漂亮,甚至可以用夢幻來形容的天使擁抱當然是種享受,但有一樣東西讓我根本無法忽略:阿賴耶身上的聖潔力場。
那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絕對存在,這位天使妹妹縱然呆,卻始終洋溢着聖潔不可侵犯的感覺,即使平常偶爾拿她開玩笑,我也不會像對付同樣屬於神秘側而且自稱“聖潔的聖女大人”的莉莉娜那樣打打鬧鬧,而原因,就是因爲感覺那樣是在褻瀆一個完美的珍寶——對,就是珍寶,聖潔的阿賴耶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可褻瀆的珍寶,在艾澤拉斯世界的時候這一點就已經被我發現了,那些普通種族,尤其是聖騎士、牧師這一類擁有信仰的特殊職業者,在靠近阿賴耶身邊一定範圍的時候就會受到影響,他們甚至會覺得踩在阿賴耶身邊十米範圍的土地上都是一種對信仰的背叛,這不是什麼精神類的控制法,而完全是天使妹妹本身的存在就給人這樣的印象,就好像看到火焰,人就會本能的知道不能用手去觸摸一樣。
作爲平常跟她關係最親近的人之一,我當然不會產生這樣誇張的感觸,不過那種不能破壞無瑕寶物的感覺還是有的。
“沒關係的,”阿賴耶蹭了蹭我的脖子,聲音輕緩,“阿賴耶知道君主哥哥在想什麼,我只是平常反應有點慢而已,可不傻,不過我覺得這樣沒關係,因爲,平常都是合爲一體的呢,我們完全不分彼此,不是嗎?”
雖然感覺是很奇怪的邏輯但貌似這時候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了……
好吧,我有罪,我接受了。
沉溺於某天然呆營造的溫柔氣氛中,我突然覺得似乎也不用太糾結這丫頭的女孩自覺問題,認真想想,非要往不純潔的方面聯想纔是對她的不敬,所以現在就順從她的意思,讓心平靜下來好了。
關於叛軍,關於天使海盜,關於上古神器,這些紛紛雜雜的東西困擾了我一整天,當現在心情平靜下來之後,我突然發現,那些事情也沒什麼頭疼的。
又不是需要我一個人搞定一切,身邊那麼多盡心盡力幫助自己的人,難道都無視了?尤其是這邊的莉莉娜,影子城的林雪,還有西卡羅之流蛋疼300指揮官,這麼多苦力不好好利用我在這瞎操心什麼?
心中陰鬱一掃而空,頓時全身感覺輕鬆,帶着不一樣的心情欣賞夜空果然是不一樣的感覺啊,我輕輕碰了碰阿賴耶的翅膀:“丫頭,亮度調低點,咱們看星星吧。”
手電筒天使依言把自己降低了三百流明,然後我倆開始數星星。
“視界範圍內處於引力攝動力區域的恆星共計二十四萬七千五百顆,世界範圍外引力攝動力區域內恆星一千一百萬……君主哥哥你怎麼了?”
“……跟剛纔的浴霸情況一樣。”
尼瑪,誰說跟天使一起數星星是一件特浪漫的事?這天使眼神兒也忒好了點吧?
我吐槽,我狠狠地吐槽,我抓耳撓腮地吐槽,我感覺今天晚上自己的人生觀又經歷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崩壞,就在這時,身後的天使妹妹彷彿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雙翼猛然哆嗦了一下,低聲驚呼:“君主哥哥,有人來了!”
“來就來唄,反正我只是在蹭被窩而已……”我嘟囔着,順着阿賴耶指示的方向轉過身子,下一秒,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不是姐姐大人,也不是淺淺,更不是水銀燈那個沒心沒肺的人偶,而是一個在這時候出現的最麻煩的傢伙——希爾維亞!!
另外一個銀髮天然呆,此刻就愣愣地站在旁邊不到十米的地方,天知道她已經在那站了多久!我和阿賴耶之前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
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阿賴耶的天使形態讓這傻妞看到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在這之前,希爾維亞已經非常神奇地無視了抵達異界、外星飛船、太空戰場、外星種族以及時不時地跟着飛船滿宇宙跳來跳去等等經歷,這是一個驚人的慢半拍成績,但現在,她能成功地無視掉頂着聖光長着翅膀的阿賴耶嗎?
現在讓阿賴耶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希爾維亞慢半拍不假,但她還不至於徹底不開竅,哪怕阿賴耶現在就消失,等過幾分鐘希爾維亞還是得想起來,於是,帶着僵硬的笑容和不知如何解釋的無措感,我在天使妹妹的翅膀裡鑽着衝外面咧嘴打招呼:“咳咳,希爾維亞,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對方仍然靜靜地站着,對我的招呼全無反應。
這時候我才發現,希爾維亞的雙眼並沒有集中在我們身上。
她漫無焦點地看着前方, 對我和阿賴耶的存在好像沒有察覺一樣,假如說這仍然是慢半拍的表現的話,那希爾維亞到現在竟然還有自理能力都值得人商榷了。
“希爾維亞?!”
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我從阿賴耶的羽翼下鑽了出來,走到對方面前揮揮手:“怎麼了?”
“她的靈魂好像集中在什麼非常遙遠的東西上面。”阿賴耶也走了過來,說着自己的發現,然後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準確地——趴在地上。
“唔……”揉着鼻子爬了起來,阿賴耶眼裡似乎還噙着淚花,但這種小小的摔倒不管是我們還是她本人都已經習慣了,飛快地拍打掉身上的塵土之後,天使妹妹將手放在希爾維亞額頭上,聖光噴薄而出:“醒一下,你在這裡,從那個地方回來。”
某種隱秘的精神波動緩緩擴散出去,將我們三人籠罩在一起,有那麼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慢半拍所看到的某個非常遙遠的畫面,但那持續了不到一微秒的景象轉瞬即逝,我只是直覺上覺得,那個視角來自希爾維亞——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殘骸,殘骸上閃動着血紅的閃電。
“誒?”一聲拖長了聲音的驚呼打斷了我的思緒,阿賴耶這次總算機靈了一把,哧溜一聲便回到了我的精神海中,而希爾維亞則眨眨眼,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啊——陳君,出來散步呢?”
真是永遠能在任何情況下把任何異常腦補到正常情況的神奇能力啊,這個慢悠悠的傢伙。
“出來吹吹風,倒是你,出來幹什麼?”
剛纔希爾維亞的情況讓人不能不在意,問完這句話,我留神觀察着對方的表情,試圖找到某些她自己所無法察覺的蛛絲馬跡。
“我剛纔在睡覺哦——”希爾維亞慢悠悠地開口了,臉上帶着永遠不變的開心微笑,然後她伸手指了指我身後的某個方向,“那裡有東西——我被它叫醒了。”
轉過頭去,身後空無一物。
“嗯——在更遙遠的地方,”希爾維亞慢慢搖頭,“在許多雲後面,一個巨大的東西,它被閃電包圍着,正在求救,我要去救它……但是那裡很危險,我們去救它好嗎?”
銀髮女孩沒頭沒腦地說着自己的事情,然後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着這邊,我心頭頓時充滿了無盡的迷惑,但當務之急的,是被這丫頭看的心頭髮毛應該怎麼迴應她。
“好吧好吧,你看,我有很多手下,我們忙完了這裡的事情就去救你的朋友……天這麼晚了,你先回去睡覺怎麼樣?”
讓我鬆了一口氣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上太過執着,得到我一個根本算不上答覆的承諾之後,這個總是很快樂的銀毛小鼴鼠立刻開心地用力點點頭,轉身回去了。
平臺上再次恢復了我安靜,我想把阿賴耶招呼出來,但回答自己的只有一陣柔和均勻的呼嚕聲——這個一天二十個小時都在犯迷糊的天然呆又睡着了,而且是秒睡。
夜已深,大家這時候肯定睡沉了,爲了一個慢半拍偶然的疑似夢遊而吵醒那幫大小美女似乎也不太合適,還是明天再說吧——姐姐大人的起牀氣可是很可怕的。
第二天早晨,當那巨大的黑色皮箱哐噹一聲砸在自己面前,水銀燈帶着一點起牀的低血壓迷迷糊糊地從裡面推開箱子蓋鑽出來的時候,小小的人偶驚呼了。
“哇啊!!你這個笨蛋人類這麼早就起來打坐嚇唬人呢!”
“我一宿沒睡,”帶着萬分鬱悶的表情,我順手把水銀燈抱起來放到了肩膀上,然後彎腰拉開牀邊小櫃子的推拉門,果不其然,從裡面滾出來一個睡的昏天黑地的三頭身,把這個不知道是御阪幾號的三頭身小丫頭扔到牀上之後,我連通了精神連接,“大家都醒了吧,到我房間裡來——避開希爾維亞。”
幾分鐘後,紛亂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第一個推門進來的就是從來不跟我客氣的淺淺,這丫頭胳肢窩裡還夾着個正在手舞足蹈的三頭身水銀燈,一進門就開始咋咋呼呼:“阿俊,這個小燈鑽在你門口的儲物格里出不來了——誒,阿俊你臉色不是很好哦。”
“這裡也有一個,”第二個進來的是姐姐大人,手裡也抓着個三頭身水銀燈的腰帶,“這個的腦袋卡在你窗戶上邊的通風口裡,她說是距離計算失誤,小水銀燈啊,你平常也要管管自己的這些量產機好不好。”
姐姐大人發話,水銀燈立刻呼呼地點頭,一點脾氣都沒有,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到處亂鑽還經常因爲不熟悉身體尺寸而被卡在任何地方的三頭身現在真成戰艦上的一大禍害了,每天點名的時候總要失蹤好幾個,然後那些倒黴的帝國士兵得爬管道鑽地溝地從任何一個犄角旮旯裡把她們撿回來,這幫小玩偶神出鬼沒起來跟小泡泡似的,御阪妹妹們越來越活躍的代價就是越來越淘氣啊……
“咳咳,把這倆小傢伙放這,恩,三個小不點,水銀燈你看着她們,”我把萌軍指揮官和她的萌軍士兵放在一塊,然後臉色一正,“今天大早起招呼你們是因爲一件我覺得挺蹊蹺的事兒,先確認一下,希爾維亞沒跟過來吧?”
“沒事,我騙她說今天是晚起牀兩小時日,現在她還在屋裡數羊呢。”跟希爾維亞房間最近的淺淺樂呵呵地說道。
衆人:“……”
這麼欺負一個缺心眼你虧心不虧心?
“阿俊,怎麼了?”姐姐大人注意我表情嚴肅,立刻關心地問道,“跟希爾維亞有關?”
“昨天晚上……”
當下,我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當然,某個天使跟自己的浪漫十五分被一筆帶過,淺淺可能神經太粗,可姐姐大人萬一家法上來那可受不了。
“晚上的時候我將希爾維亞當時所指的方位上傳到數據庫進行了比對計算,同時查詢了宇宙各處探針傳回過的信息,最終確定一件事:希爾維亞提到的那些幻聽,來自大星雲方向。”
“你確認?”姐姐大人坐直了身體,“希爾維亞的腦筋……有時候是不很清楚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說自己聽到了什麼隱隱約約的聲音,她可能只是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大星雲正好在那邊而已。”
姐姐大人的話也有一定可能,而且我知道爲什麼她不願將事情向我所猜測的方向聯想:之前從天使海盜手中搶到的上古神器擁有影響叛軍戰艦的能力,卻無法影響我們手下的希靈使徒,而現在,來自大星雲的另外一個信號則能夠影響到希爾維亞這樣處於極度虛弱狀態的正規使徒,這算不算一種升級?
那麼依此推論下去:下一次出現的信號,會不會更加強大?甚至讓我們的正規士兵都受到干擾?
“或者更嚴重點……”西維斯不肯和我們坐在一起,一直堅持站在中間做出彙報工作的模樣,現在,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個宇宙的叛軍……不會就是這麼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