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晨的風吹在臉上,有一股透骨的冰涼,似乎是老天爺昨夜的淚水。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了一夜的我,到了凌晨終於忍不住從牀上爬了起來,迎風站在窗前,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在拼命掙脫黑暗,竟有一些悲涼的感覺。

想起昨晚與子誠的見面,溫暖還在胸間縈繞着,只是一回到家卻因爲看不到孟寧的身影,而焦急等待了一個晚上。整夜我都無法入睡,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攫住了我,讓我心緒難寧,只好睜大雙眼側耳傾聽,希望能聽到他進屋的聲音,卻只等到漸漸泛白的天空。

我環抱着雙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明與暗互相糾纏的景色,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似乎有人正在開門,我心中一喜,連忙打開房門衝了出去,穿過走廊正好迎上剛剛進屋的孟寧。

“你一整晚跑哪兒去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你不知道有人着急、有人擔心嗎?”我還沒等自己站穩,早已劈頭蓋臉地發問道。

他把鑰匙塞進褲兜,擡起頭望着我,“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

“幹嘛不回來,這是我的家啊!”脫口而出的話讓我們的眼神交集在一起,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我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我有些緊張地連忙轉移視線,一面因害羞而習慣性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一面輕聲說:“我是說,我可是交了好幾個月房租的,不住完多對不起自己啊。”

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悅,不再作聲地朝臥室走去,我只好跟在身後,大聲喊道:“喂,姓孟的,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昨晚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累了,想洗個澡,別再跟過來了。”他聲音倦怠地說着,一進房就隨手準備把門關上。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趕緊頂住門,繼續不依不繞地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昨晚去哪兒了?幹什麼去了?我就不跟了。”

“這個問題真那麼重要嗎?”他緊緊地盯着我,讓我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說:“當然重要啊,我們倆算起來應該是鄰居啊,關心鄰居是美德,再說了,我可是等了你.......一個晚上耶,好歹,好歹你也得給我個解釋吧。”

“等了我一個晚上?”他嘴裡默唸着,擡起眼瞼靜靜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一揚,突然把關門的手一鬆,我因爲慣性一下子跌進了他懷裡,我一下子慌了神,想掙開卻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裡。

“告訴我,你爲什麼會這麼緊張?”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一下子變得好輕好柔,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我擡起頭看着他,才發現近距離下看他的五官是那麼地漂亮,他的鼻子又高又挺、長長的睫毛下有一雙一笑就像兩輪彎月的眼睛、微紅的嘴脣讓人有些蠢蠢欲動,我分明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燒得通紅,我連忙大叫着:“死孟寧,你在幹什麼?快放開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依舊緊緊地抱着我,盯着我的眼睛認真地問道:“我一晚上不回來你就這麼緊張,這到底是爲什麼?”

“我......”我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怎麼能怪我了,因爲根本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我只覺得我的頭都快要炸開了。

他看我臉頰通紅的樣子,不禁又微笑起來,“小傻瓜,這問題有那麼困難嗎?”我一聽這話,整顆心像陡然停止了一樣,甚至開始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這個時候他突然伸出手,把搭在我額前的劉海拂到耳後,我一怔,張大了嘴拼命地呼吸起來。

“你們倆在幹什麼?”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驚得我們連忙回過頭來,只見慧兒站在門外,正瞪大眼睛看着我們。

我連忙用力推開孟寧,神色慌張地說:“慧兒,你怎麼來了。”

慧兒看着我們,支支吾吾地說:“我見門沒關緊就進來了,沒想到你們......對不起,打擾了。”說着一咬牙轉身便往外跑,我急着連忙跟着跑出去,在客廳裡攔下她,焦急地說:“慧兒,你別誤會,我們倆什麼都沒有做。”

“明明都抱在一起了,還說什麼都沒有做?”慧兒的聲音裡帶着哭腔,讓我又急又慌,“我們那只是不小心撞在一起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我親眼看見的還有錯!你這樣做還算是我的好朋友嗎?”慧兒繼續嚷嚷着,淚流滿面的樣子讓我背脊一陣發涼,“慧兒,我是說真的,剛纔真的是一不小心跌到他懷裡去的,你要相信我?我和孟寧什麼關係都沒有?”

“真的是這樣?”慧兒擡頭看着我,兩眼盈盈的淚水讓我連連點頭,“如果你還不信,我可以發毒誓,發那種最毒最毒的誓。”

慧兒看了我一眼,回頭望着剛剛走出來的孟寧,一臉期盼的表情,“孟寧,真的是這樣?”

我趕緊朝孟寧使眼色,他看了我們一眼,點了點頭,冷冷地說:“我餓了,給我做點吃的吧。”

慧兒如釋重負地笑了,對着孟寧她連連點頭,“我這就去做,你一夜沒睡還是去休息一下吧,我做好了就去叫你。”

孟寧應了一聲,轉身就朝臥室走走,慧兒回過頭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柔聲說:“文雯,對不起,剛纔把你嚇着了吧。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可以不相信你呢?”

我看着她一臉笑魘的樣子,連忙搖了搖頭,“只要你相信就好了,我沒什麼事的。”說完,又想到了什麼便接着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了,你怎麼知道孟寧一夜沒睡?他和你在一起嗎?”

她甜甜地一笑,“昨天,他突然約我一起去吃飯,然後就去了店裡招呼生意了,哪曉得昨晚的生意特別好,就忙到了今天早上了,我就是擔心他什麼都沒吃就睡覺纔過來的。對了,這麼早過來打擾,你不介意吧?”

我硬擠出笑容對她搖了搖頭,可心裡卻早已像打翻了五味瓶,白癡,真是大白癡,一晚上竟然還擔心他,人家卻在溫柔鄉里瀟灑快活呢,用得着你擔心嗎,人家不說你還偏追着去問,真是個大笨蛋!

“雯雯、雯雯......”慧兒連連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從咒罵中反省過來,趕緊擠出一臉笑意地看着她,只聽她柔聲說:“我去給孟寧做早餐,你想吃什麼?”

我看着她溫柔的笑臉,心裡覺得堵堵的,“不用了,你和孟寧一起吃吧,我今天還有事,馬上就要出去的。”

“哦,那我就去廚房了,呆會兒見。”慧兒笑着轉身離去,留下我呆呆地杵在原地,半天才慢慢地走回房間。

換好衣服後,我拿着包開門走出來,正好迎上剛從屋裡出來的孟寧,我們兩人就這樣杵在走廊裡。他看着我穿戴整齊,手裡還拎着包,便開口問道:“這麼早要出去?”

“嗯”我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他看我這樣沉默不語,有些嘲諷的說:“爲了去見青梅竹馬,竟然連話也不願意跟我說了。”

我聽出了他語氣裡的譏諷,不滿地擡頭看着他,“我出去不是更好,給你留個二人世界,好好享受呀!”

“那真要多謝你了。”他語氣也越來越衝,“你還是自個兒好好去享受吧。”

“不用你替我操心。”我氣得一咬牙轉身就走,重重地關上門,震得整棟樓都在巍巍作顫。

一個人呆呆地在街上遛達着,看着這座城市因爲週末的來臨而異常繁華的街道,卻讓我絲毫提不起半點興趣。我的腦子裡不斷閃現着今天早上的畫面,一會兒是柔情無限,一會兒卻是冷眼相待;一會兒讓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一會兒卻讓我恨不得上前咬上幾口。這麼多個不同的他,這麼複雜的情緒,攪得我頭昏腦脹,我知道自己很生氣,可笑的是我卻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那麼生氣?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我有些期待地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卻是子誠的號碼,我有些失望地按下了通話鍵,卻聽到他說正要開車前往我家,我一驚,掛上電話就往家裡跑。

今天這個早上可真是個多事的早晨,爲什麼 所有的事情都跑到今天集合呢?我一邊狂跑着,一邊不停地埋怨着,一想到呆會兒他們倆的見面,我總是有不祥的預感在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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