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遍地高樓大廈的這座城市裡找到一棟貌似危房的建築物應該算是一件難事吧,可倒黴的我現在就站在這樣一棟房子面前。
我有些懷疑地再看了一眼手中報紙上刊登的招聘啓事,“沒錯啊,這上面寫的地址確實是這裡。”我小聲嘀咕着,再擡頭看看這棟房子,簡直是像五、六十年代的老古董了,破爛不堪的外表,鏽跡斑斑的鐵門,四周還攀爬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看着就覺得陰險恐怖。
我只覺得背後一陣寒意,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啊?也許這是什麼後現代主義建築也說不定,以前看電視不是就有個藝術家把廠房改成工作室了嗎,這間屋子裡說不定也住着這樣一個藝術家吧?我思來想去了半天,不由得噘起了嘴巴,“都怪那可惡的孟寧,沒事兒一天到晚就在我耳邊嘮嘮叨叨的,總是笑我找不到工作,才害得人家大老遠跑到這個鬼地方來。討厭啦,爲什麼現在讀美術的就找不到工作,那些讀電腦、讀工商的隨便就能找到個工作,這還有沒有天理呀?”我有些耍無賴地大罵了一通那些招聘公司,要不就強調專業對口,要不就要有兩年以上的工作經驗,要不就要走後門 拉關係,這是什麼爛世道,像我這種堂堂正正的美術系大學生竟然在偌大一個城市找不到一份工作,說出去一定又會讓姓孟的嘲弄半天。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可是第五家應聘公司了,我可不能再讓姓孟的小看了,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進去試試。”我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深呼吸了一下,擡腳朝那棟房子走去。
一進屋,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了,這個地方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住着一位有品位的藝術家。只見偌大的空間被佈置得很有獨特的風格,天花板上吊着大小不一近百個小燈管,牆壁被塗成了厚重的黑白二色,四周擺滿了各種造型的人體模特兒,穿着五顏六色的繽紛雲裳,在一組沙發的圍繞下,屋子正中擺放了一張大型工作臺,上面擺滿了布料、捲尺、剪刀之類的製衣用品,只見一個人正背對着我在工作臺上忙忙碌碌的樣子。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只見那人毫無反應,我只好加大音量再咳嗽一聲,可那人依舊埋頭忙碌着,我只好大聲“咳咳咳”起來,在如此空曠的房間裡,聲音大的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更別提對方了,那人嚇得連忙轉身,慌張的神色在看到我之後轉瞬即逝,他斜睨着我,冷冷地說:“擅闖私宅竟然還敢這麼囂張,沒學過禮貌兩個字嗎?”
我一聽這話,怎麼覺得那麼耳熟,再看看眼前這個人,長得就是那種一走在大街上絕對會讓人要不就聯想成藝術家要不就聯想成通緝犯的模樣,一臉橫行無忌的絡腮鬍子,遮得連嘴都看不見了,一頭及肩的捲髮被揪在後面,額頭還有那麼幾縷不安份地跳躍着。我強忍住胸中快要點燃的怒火,一臉恭敬地柔聲說:“對不起,我剛纔叫了您好幾聲,可您好象都沒聽到,只好聲音大了點兒。請問您這是非亞設計室嗎?”
他點了點頭,瞄了一眼我手中緊握的報紙,問:“你是看報紙過來的吧?”
“是啊!”我連連點頭,“我是來應聘做工作助理的。”
他放下手中的剪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問道:“你之前學的是什麼啊?不是服裝設計吧。”
“我學的是油畫。”我有些心虛地說,因爲報紙上清楚地寫着需要服裝設計的學歷或者有從事過服裝設計這一工作,可我還是硬着頭皮笑了笑,一臉誠懇地說:“不過我對服裝設計一向很有興趣的,之前讀書時還想過要去轉系了,老師,請您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一定......”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不耐煩地轉過身繼續在工作臺上忙碌起來,我心裡格登一下,長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次恐怕又玩完了,沮喪地正要轉身離開時,就聽到他說:“明天早上九點開始上班吧,我給你一個星期的試用期,如果不合格的話到時再嘆氣吧。”
我一聽這話,簡直是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連忙回過來大聲說:“謝謝您,老師,我一定會努力工作通過試用期的,謝謝您!”
“沒別的話要說的話你可以先出去了,記住明天早上九點準時上班,我這個人最討厭不尊重時間的人。”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驕傲和自負,可此時的我已經完全顧不得生氣了,找到工作的喜悅已經讓我興奮得手舞足蹈了,連嘴巴都似乎被笑歪了。
這回總算是找到工作了,雖然那設計師看起來性格了點,不過只要多相處幾天,讓他發現我文雯的聰明靈伶、活潑可愛後,也許氣氛會好一些,而且明天開始就可以和那些漂亮衣服爲伍了,真是幸福啊!臭小子,誰說本小姐找不到工作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挖苦我,看今天我不把你的嘴給封上。一想到這裡,我狡黠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時間,心想這傢伙應該還在咖啡店裡,便趕緊坐了輛出租車,急衝衝地往[blue eyes]開去。
第二次站到[blue eyes]前,我仔細看了看這家店,發現它正好座落在鬧市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朝街的一面全部由落地玻璃窗組成,窗邊依次擺放着幾十盆紫羅蘭,就如同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紫色地毯,從外面看窗戶裡,三三兩兩坐着些客人,有的正低頭邊品茶邊看書,有的正聊得正歡,有的正出神地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過客。
正在我發呆地看着窗內的風景時,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驚得我連忙轉身,“是你呀,慧兒,嚇了我一跳。”
“對不起,嚇着你了。”慧兒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說:“我剛纔在裡面看到你站在這兒,就想出來給你打個招呼,沒想到嚇到你了。”
看着她一臉歉意的樣子,我連連擺手,“我膽子本來就大得很,沒怎麼嚇到啦,你放心。”
她莞爾一笑,上前牽着我的手,“你這次來是看我的吧,走,我請你去喝咖啡。”
“其實我是來找......”話到嘴邊被我生生嚥了回去,我可不能讓慧兒知道我和孟寧住在一起,這可是關乎我純潔的聲譽問題,不能馬虎,於是我只好乖乖地一笑,順從地跟慧兒走進了咖啡店。
慧兒把我按進了一張靠窗的位子裡,笑着說:“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端好喝的咖啡。”
“哦”我點點頭,笑着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時,連忙抓住身邊經過的一位Water小姐,輕聲問:“小姐,請問你們這兒的廚房在哪兒呀?”
她掃了我一眼,然後給我指了一個方向,我連連稱謝,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小心翼翼地往那個方向走去,穿過大廳,剛一拐角就看見一道側門映入眼簾,我偷笑着輕輕推開門,探頭一看發現裡面真的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廚房,有幾個身穿工作服的人正在裡面有條不紊地忙碌着,我仔細瞄了瞄那幾人,卻始終沒有看到孟寧的影子,“咦,他不是這裡的廚師嗎,怎麼不在呀?這傢伙,不會是上班時間又躲哪兒偷懶去了吧?”我納悶地嘀咕着,正要把門推開點想看得更仔細些時,就聽見身後有人叫我,趕緊轉過身來,“啊?慧兒啊,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啊?”
她一臉不解地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剛纔把咖啡端過去時沒看見你,還以你不告而別呢。”
“哪有,哪有。”我連忙走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一笑,“我還要等着喝你的咖啡呢,怎麼可能先走嘛。”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身後的廚房,卻被我一把拉着就往大廳走,剛一過拐角就一頭撞在一個又軟又硬的東西上,“唉喲,好痛!”我一把捂住頭,大叫道,“是哪個傢伙,沒長眼睛啊!”邊罵邊擡頭一看,嚇得我趕緊低下頭。
“你怎麼會在這兒?”對不起還沒說出口的孟寧,竟然發現撞着的人是我,一臉錯愕地問道。
我硬生生地擠了個笑容,低聲說:“我......就在街上走着走着走過來的啊。”
孟寧聽着這種不是解釋的解釋,無奈地笑了笑,“這是什麼理由啊,你這傢伙還真是喜歡讓人嚇一跳。”
我尷尬地一笑,“這是我的專長嘛。”
慧兒望着我們倆滿臉地疑惑,“你們兩個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熟啦?上次還是劍拔弩張的?”
孟寧笑了笑正要說話時,我連忙搶道:“那是因爲我這人忘性大嘛,不管多讓我生氣的事過幾天就沒事啦。”
慧兒微微一笑,挽住我朝着孟寧柔聲說:“那就好了,冤家亦解不亦結嘛。對了,孟寧,現在文雯可是我的好朋友哦,你可不要再兇她了。”
“我怎麼敢兇她呀,人家可是隻比母老虎還要兇百倍的人,我能自保都不錯了。”孟寧有些揶揄地說着,眼神時不時地還給我一個警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笑着看着慧兒,“慧兒,別理他了,我們去喝咖啡。”
慧兒點點頭,然後朝孟寧甜甜地一笑,“文雯來找我喝咖啡,我去陪陪她,老闆不會扣我薪水吧!”
“我是那種小氣老闆嗎?”孟寧笑着說,“快去吧,請這位大小姐好好嘗一嘗我們這兒的招牌咖啡。”
她點點頭,拉着我正要離開時,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臉疑惑地問:“你說他是這家咖啡店的老闆?開玩笑吧,騙我的?”
還沒等慧兒回答,孟寧已經開口說道:“怎麼?我不配做老闆嗎?”
“可是你上次不是說你是廚.....師嗎?”脫口而出這句話後我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扮了半天的陌生人可不要因爲這句話而穿幫啊,我咬着脣偷偷祈禱着,卻分明看到孟寧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臉。
還好慧兒沒反應過來,她只是生怕孟寧被誤解了似的連忙解釋着,“孟寧哪是廚師啊,他可是我們這家[bule eyes]貨真價實的老闆。”
感謝老天爺沒有讓單純的慧兒有複雜的思想,不過她好象對臭小子有好感啊,可不能讓單純的慧兒上了這隻吝嗇狼的當,我心裡嘀咕着,臉上一臉鄙夷的表情,開口嘲弄着,“當老闆又有什麼大不了,有些人再有錢也是個守財奴,花十塊錢都能心疼死了的吝嗇狼,哼!”我瞪了他一眼,轉身連忙拉着慧兒,說:“慧兒啊,你以後可不要被這種人給騙了,他們雖然大都長得人模人樣,可心裡黑的很,是那種超級無敵大壞蛋。”說到這裡,我瞄了一眼孟寧,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便撇了撇嘴,眯眼一笑,“走,我們倆去喝咖啡,別理這隻吝嗇狼了。”說着,便拉着還想說什麼的慧兒快步朝廳內走去,回過頭來看見那傢伙還站在那兒,便使勁地做個鬼臉,呵呵,臭小子,今天讓你在美女面前出出醜,看你以後還怎麼裝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