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亮把女兒從姥姥家接回來了,在接女兒回來前,吳天亮和李萍商量過。她看着吳天亮,什麼話沒有說。她憂鬱的神情讓吳天亮有些心疼,他說如果她一時還不能熟悉,他暫時就不把女兒接來了。李萍只好說她沒有什麼,她寬吳天亮的心說她會把他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的。吳天亮就很高興。吳天亮領着女兒回來時正是黃昏時分,李萍做了不少的菜。吳天亮七歲的女兒叫大丫,一付很懂事的樣子,睜着一雙好奇的目光,躲在吳天亮的身後靜靜地望着她。在吳天亮的引導下,孩子叫了李萍一聲媽。一個這麼大的女孩,叫了李萍一聲,她心裡有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好很無奈很苦澀地笑了笑,她只把手伸出去在孩子的頭上摸了一下。大丫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每天她和別的孩子搭着伴到附近村子裡的一個小學去上學。大丫可能因爲過早地失去了母親,生性有些怯懦,又有些超出年齡的成熟,她很聽李萍的話,從來不和她鬧,很省心,每天上學就走了,放學就回來了,一回來跟李萍打過招呼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靜靜的,彷彿家裡沒她這個人似的。孩子對吳天亮也不親,吳天亮晚上回到家裡會走到大丫房間裡呆一會兒,像個爹的樣子問大丫一些在學校裡的事,大丫的話很簡短,並沒有太強與吳天亮交流的興趣。更多的時間裡,吳天亮會守在李萍的身邊,摟着她,看着李萍年輕的臉龐,他的甜蜜和幸福以及滿足都寫在了臉上。
有時候,吳天亮和李萍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吳天亮的不真實感和李萍的不真實感是截然相反的。吳天亮是覺得幸福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來到了他的身邊覺得不真實。而李萍是因爲她想象中的部隊和現實生活的差距太大了,她曾以爲這麼個很陽剛的地方會讓她對生活更加充滿了信心,可卻沒想到自己會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家庭婦女,還是一個7歲孩子的媽,她才24歲,她不甘於就這樣生活下去。
一天晚上,李萍對吳天亮說,她要工作,要上班。但部隊駐地的情況不容李萍有這種想法。吳天亮似乎也不想叫她做事,只叫她留在家裡當家屬。白天的時候,李萍也試着找點事做,三間屋打掃過了,又把院子掃了,這時太陽還沒有從東面大山後出來,剩下的時間裡就是發呆了。左鄰右舍的婦女們跟她一樣,送走丈夫上班,孩子上學之後,也沒事可幹了,曾邀過李萍去家裡坐過,那完全是老孃們之間的東拉西扯。扯着扯着,張家長李家短,矛盾就出來了。李萍感到無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和這些家庭婦女打成一片,她才24歲,她有許多夢想。
從那以後,她很少去串門了,她料理完家務,有時站在院子裡望着四周的大山出神,她想起了長春。她開始想家了,想家裡的一切。在家的時候,父母的吵架,還有那兩間小房,讓她經常有上不來氣的感覺,還有哥哥姐姐們的工作,讓她頭疼,她惦念着他們,她希望他們都能從農村回來,找到一份工作,然後成家立業,同樣她也不想對他們說出實情,照例會寫上自己工作、生活得都很好,這裡有樓房,馬路比長春的還寬,掙得比在捲菸廠時還多,花好月圓地說了一大堆。她又開始寫信,還是寫了撕,撕了又寫,先是給嶽嵐嵐和捲菸廠的那些工友們寫,當拿起筆的時候,心情又變了,說了一些思念的話之後,她又說到了自己,她說自己在一家保密的軍工廠上班,地址是不對外的,要是來信就讓吳天亮轉收就可以了,然後又留下河北某縣某某部隊的地址。
嶽嵐嵐馬上就回信了,她在信裡除了表示對她的思念外,就是羨慕的話語。捲菸廠裡的一個小姐妹也回信了,她在信裡還求她給介紹一個軍官,說不是團級首長也可以,排長副連長啥的就中。
父親在信中首先祝願她工作順利,生活幸福美滿之外,還告訴她姐姐已經頂了她的班去捲菸廠上班了,二哥也有返城的可能了……一看到這些信,李萍的情緒很低落,鬱鬱寡歡的樣子。吳天亮也知道她不高興,小心地陪着。晚上兩人躺在牀上,她找出那些來信讀,讀着讀着眼淚就流出來了。
吳天亮見她這麼不開心的樣子,便陪她聊天,可是他們之間能聊的東西很少,李萍便越發地感到煩躁了。吳天亮只能小心奕奕地陪着。一天,他對她說:你一個人呆着也怪寂寞的,要不讓王小毛來陪陪你,他是高中畢業,我的勤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