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智他們走後,小姨就開始和姜媽曲媽他們聊上了,姜媽他們也和小姨、小姨夫說起城市裡發生的種種。
我則把呂芳拉到身邊坐下,準備問問踏山村的情況。
“小芳,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們這兩年夏天回來都能碰到呂芳,所以和她很熟了。這個小姑娘人很好,也很實在,我和姜智都很喜歡她。
呂芳去年就畢業了,小姨家就這麼一個姑娘,不捨得她遠走,所以呂芳畢業的時候,就回來Y市,在城裡找了一個建築公司打工。
“去年11份剛下雪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呂芳現在看見我們回來也很欣喜,說話的語氣都格外的開心。
“你們老闆這回還挺好的,讓你請假了。”去年我回D市的時候,呂芳已經開始上班了,聽她說她老闆及其的小氣,經常壓榨她們的剩餘勞動力。
“你猜錯了,我們老闆還能變好,我寧可相信他能變性。”
我聽了呂芳的話撲哧一聲就笑了。
“我們老闆開始的時候說什麼都不放人,威脅我要是擅自離崗就開除我,前一個月的工資也不發了,我可沒管那些,錢再重要也沒命重要啊,我捲鋪蓋就回來了,也多虧我回來的早,要不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受凍捱餓呢。
我元旦的時候,還和我一個挺好的同事通電話了,她就是被威脅住沒回家的,結果大雪成災後,那個沒人性的老闆早跑沒影了,她們幾個外地人這時候也回不了家了,只能在宿舍裡挺着,多虧了剛開始下雪的時候多買了點糧食,要不現在就得餓死,不過在多糧食只出不進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她們只能在那省吃儉用的,希望能撐過這次雪災。”呂芳在話語間很慶幸自己意志堅定,下雪的時候非要回家,還真對了。
“這就對了,在我們那,現在錢就是廢紙了,拿着都嫌佔地方,現在要想要物資,都是以物易物了。”我和她講起D市的生活。“咱們這錢還好使不?”
“Y市裡我不知道,咱踏山村現在還沒這樣,但是也沒人往外賣糧食了。前一陣子,有縣裡的人來咱村買糧食,價格開的可高了,但是村長不讓賣,說這雪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去,大家都要提前做準備,家裡那點糧食還是留着自家吃吧。”
“看了,咱們村村長還是挺有遠見的嗎。”我看這事村長可做對了,現在別的都是浮雲,只有糧食在自己手中才是真格的。
“是啊,他是挺有遠見了,但咱村裡也不是都有遠見。你還記得咱村裡的陳翠花不?”呂芳小聲的問着我。
“記得啊,怎麼不記得,就是她兩年前我們收山貨,她把稻穀當山貨非要賣給我。”我對那個山野極品,印象還是很深的。
“她兒子在城裡打工,12月份的時候,帶着他老闆回來一趟,做主把陳翠花家的糧食都高價賣了,陳翠花在咱們村裡炫耀了好幾天呢,說她兒子有本事了,能幫着家裡聯繫大客戶了,她家今年多掙了多少錢了。你別說咱村還真有幾個眼皮子淺的人家和她搭個,說等明年天好了,讓陳翠花的兒子幫賣糧食。
結果,這沒二個月她就傻眼了吧,她兒子把糧食拉走後,就在沒見到影,她老兩口就守着100多斤大米過日子,就他們兩口子的大胃口,100多斤米還夠他們吃的,前幾天過年,他們就沒米下鍋了,又開始在村裡借糧。開始說要用錢買,村裡都沒人賣他們。”呂芳開心的和我講着陳翠花家的八卦。
我聽着陳翠花的事蹟,真心的覺得,這人要是聰明大盡了,就成缺心眼了。而且一般缺心眼的人,飯量都不差,都賊能吃。
“那咋辦,都看着她們捱餓嗎?”。村裡可不像城裡,家家戶戶都是老鄰居,平時關係都不錯。
“他們兩口子哪能是消停的人,沒人借糧給他們,他們就沒臉沒皮的到人家家裡一坐就是一天,人家吃飯她就跟着蹭,抹不開臉的人家沒辦法了,就借給她一點糧食,厲害點的人家乾脆就不讓她進門,都煩呼她那樣的。
再說,她也不識人可憐,一點兒都不知道現在糧食來的不易,大家也是省口嘴裡的,纔有糧食借他,你說是個人,這時候是不是應該也每天省着點兒吃吧,別在給大家添麻煩了。結果他們家不的,有了糧食就胡吃海喝的,吃完了就再去借,這別人借你一次兩次的也就夠意思了,人家又不是她爹孃,也不可能沒玩沒了的給他們家糧食,養着他們吧。所以,後來村裡人看見她家人都躲着,敲門也當家裡沒人,不給她開。她沒辦法了,就去找村長幫忙。最後也是村長出的面,從他自己家勻了100斤的大米又給他們家了,說好了,這是開春前的最後一次,如果不夠吃,那就餓着吧,這才讓他們消停了。”
“不是有人要找她兒子幫賣糧食的嗎,現在先讓他們給點唄。”我想陳翠花那麼能賴的人,不可能沒想到這個法子的啊。
“那都是人精一樣的人家,能吃這個虧?他們一看陳翠花他兩口子都沒飯吃了,溜的比誰都快。”呂芳不屑的說,然後就小聲的問我:“嫂子你猜,是誰家要找陳翠花他兒子幫賣糧?”
這我真猜不出來,我對這踏山村的人也只是混個面熟,具體誰傢什麼樣就不是太瞭解了。
“誰家?”我非常配合呂芳,追着她問。
“就是借咱家房子的老李頭家。”
“哦,是他家啊。他家的人是不是有什麼說道?他借咱的房子是真缺房子住嗎?”。我剛剛就想問問呂芳,他家房子是不是真的經不起雪壓了,還是有什麼說道。
“他家哪是房子不牢固啊,他二兒子去年夏天剛結的婚,這才半年時間,房子就不牢固了?他家人都是佔便宜沒夠的那夥人,買新房的時候那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扒開看,就怕受騙了。怎麼可能半年不到,房子就不行了呢。而且就算真的不行了,那還有老李頭家呢,他家八間房,怎麼就勻不出一間屋子給自己兒子住。我爸媽都說這是他們家人心裡憋着一股氣,他兒子李峰當年也想買老賈頭家的房子了,但是最後卻被表哥買去了,他們家人就覺得是咱從中間撬去了。這不看你們把村尾的房子收拾的那麼利索,這大雪嚎天的你們也回不來,就想去佔便宜唄。哼,我估計他們家人都盼着嫂子你們都回不來了,那他們就能厚着臉皮把房子賴去了。”從呂芳的話語間,就能聽出她非常不得意老李頭一家。
“沒事,我們這不是回來了嗎,那就沒有他們蹦躂的地方了。咱借出去的那處房子,讓你表哥明天就找村長要回來去,不是村長給咱們的保證嗎,咱就找村長解決。”我想好了,在房子這件事上,我們就先禮後兵,如果他們識趣痛快的還了,那咱也沒啥說了,讓你白住就白住一段時間吧,要是他們不識趣,想賴着房子不還,那咱就要採取一些強硬措施了,就姜智他們幾個人高馬大的,也不怕他們老李家賴賬。
“對,讓我爸明天就找村長去。”呂芳跟我嘮完八卦,就又和我說:“嫂子,我看你們回來也沒帶多少東西,一會兒表哥回來的時候,從家裡拿點兒糧食回去,咱們兩家湊合湊合,也能挺到開春。”
我聽着呂芳這麼說,心裡就暖和和的,“你表哥剛下雪的時候就讓小姨夫去我們家地窖裡把秋菜拿來吃,你們沒去吧。”
“沒去,我們家這些,省着點就夠了。”呂芳很實在的回道。
“怎麼還用省着吃嗎?”。我把要說出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問道。
小姨家的糧食應該夠吃的,雖然去年收成不好,但是小姨家一點糧食都沒賣。
“在剛下雪的時候在縣裡住的我那個小叔給我們家打電話了,說城裡買不到糧食了,讓我爸給他送點。我爸就說,他就這麼一個弟弟,人家都開口了,怎麼的他也得給送去,所以我們家糧食就去了一半,我媽怕剩下的糧食吃不到今年秋收,現在家裡都是一天兩頓飯。”呂芳說道她小叔,語氣不太好。
我從姜媽那聽到一些呂芳小叔的事,也有些極品,你有事的時候你想找他是找不到的,等他有事的時候,就會出現和你講述兄弟情深的那一套。
“沒事,姨夫沒把村尾的那處房子借出去就對了,我們在地下冰窖裡藏了不少的糧食,肯定能夠咱這些人吃到秋收的,上面地窖裡還儲存了很多的秋菜和乾菜,等我明天讓你表哥給你送點來,你們家也別省着,肯定夠吃。”我把剛剛咽回去的話又說了出來。我很喜歡呂芳,而且小姨家幫我們了不少忙,我也應當適當的回饋一些。
“不用,嫂子,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管你要東西呢,我就是心理不舒服跟你嘮叨嘮叨。”呂芳聽我這麼說,急忙和我解釋。
“我知道,你是啥樣人我還不知道嗎?嫂子是啥樣人你也應該知道。嫂子說有那肯定是有,沒道理我們吃不完都爛到菜窖裡,而你們還在這省吃儉用的吧,是不是?”
呂芳尋思了一下就說:“那行,嫂子這麼說了,我就要了,但是嫂子這事你讓我知道就行了,可別告訴我爸了,要不他又該動惻隱之心,想接濟我小叔了。他要是那樣的,給他點東西,我也沒什麼說的,頂多我們少吃兩口唄,但是他就不是那樣的,總把我們當傻子耍,也就我爸還顧念着兄弟情,人家可沒這想法。還有,也不用表哥明天送了,明天晚上我自己去拿,省的別人看見。”
“怎麼的,咱們村也不太平嗎?”。我看呂芳這麼小心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