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墓室中,郭採兒渾身溢着金光,雙臂操控着那降魔杵的虛影,正麻木且癲狂地殺人。
“都不怕死是嘛?”
“那你們就都陪着他去死吧!”
一衆守歲人,竟以血肉之軀護着任也,這令心態早已扭曲的郭採兒,怨恨更深。
她極力催動降魔杵,砸在了人羣最多的地方。
“噗噗……!”
那染血的降魔杵,此刻瞧着已無半點佛性,金光暗淡,快速掠過間,又是一片守歲人倒下。
此刻,墓室中還能站起身的守歲人,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且大部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在神異不顯,星源力無法使用的情況下,那些體魄較弱的守歲人,但凡被降魔杵迸發的神異波及到,可能就會負傷。
地面上躺着的,一半是屍體,一半是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傷員。
山下的夥伴們,此刻被外面的混亂陣營玩家攔住,根本趕不到這裡。
這上百名守歲人,在進入墓室中後,便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戰至此刻,全憑心中的一口氣支撐着。
墓室外,暴雨傾盆。
有幾名混亂陣營的玩家,在禁法之術的影響下,也無法使用神異,只能依靠肉身的力量,緩慢攀爬到峭壁之上,向墓穴內窺探。
“踏馬的,這幫守歲人真是瘋子啊!”一名壯漢在落地後,搖頭感嘆道:“我就弄不明白了,這朱雀城,規矩多,錢不多,屁事多,星源少,它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這羣守歲人明知是死,也要阻攔郭採兒呢?”
“秩序陣營的玩家如果有一百萬,那守歲人可能八萬都不到。”一名青年揹着手,撇嘴回道:“人家只挑那些根正苗紅的,性格愚昧的,聽兩句煽動的話,就能嗷嗷叫的。這樣的玩家,好控制嘛。”
“魏巖,我剛纔看見郭採兒已經快把人殺完了,墓室中也沒什麼機關和陣法了,安全得很。咱們還等嘛?直接殺進去,與他們肉搏算了。”有一名女子,也從峭壁跳下後,輕聲提醒着。
魏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數,見趕來的同夥越來越多,才果斷喊道:“大家準備爬入墓中,與守歲人肉搏。”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郭採兒的禁法之術,總共就只有五分鐘的時間,而此刻距離她進入墓中,也還不到兩分。
這羣人守在墓室之外,一來是爲了防止有守歲人過來增援,干擾;二來也是想讓郭採兒試試墓中到底還有沒有機關、陣法等物。
畢竟這個墓,先前總會給大家帶來“驚喜”,衆人心裡也很是懼怕。
這貿然衝入,萬一團滅,則萬劫不復,再無取勝的可能。
此刻,墓中沒有異像與陣法,郭採兒依靠着獨有的神異法術,也佔盡了上風。
“轟!”
但就在衆人準備躍起入墓時,山體卻突然狠狠地震盪了一下。
“臥槽,又怎麼了?!”
“什麼聲音?”
“……!”
衆人驚呼,只見到清涼山兩側,突兀間,竟蕩起黑白兩色的氣體,就如兩道長龍一般,自地底驚醒。
地下的天然洞府之中,許清昭的本體微閉着雙眼,用意識操控着陰陽二氣,繞着山體,極盡升騰。
“嗚嗚!”
山林抖動,砂石飄飛,那陰陽二氣,只片刻間便與山巔同齊。
“翁!”
半空中漂浮的佛牌似有感應,金光更盛,如佛祖臨世。
天然洞府中,那被黑氣包裹的許清昭道身,也突兀地睜開雙眸,聲音冰冷至極:“你救你的小男人,我滅那討厭的佛光,你我各不耽誤。”
白氣之中,許清昭本體漂浮,咬着銀牙回道:“再廢話,我自斬了你,重凝道身!”
“呵。”道身冷笑,不再多言。
“你與我相融陰陽二氣,焚化佛光。”許清昭本體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言畢,山外的陰陽二氣,如兩條盤龍,繞着山巔外的金光而飛,很快便交融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墓室中,奮力阻攔的許鵬,突然聽到耳中響起了許清昭的聲音:“你等竭力保護懷王,我這便進來相助。”
“轟隆隆!”
話音剛落,那彼此交融的陰陽二氣,開始猛猛撞擊佛牌散發的金光。
兩者的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雷霆般的巨響,整座清涼山都在搖晃。
陰陽二氣,可化萬物。
佛光臨世,萬法不顯。
兩者相爭,註定有一方是無法存世的。
“轟!”
“轟!”
“……!”
一聲聲巨響蕩起,墓室搖晃,衆人難以立足,就連郭採兒操控的降魔杵虛影,都略有些潰散。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山外,只見那陰陽二氣,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山下升騰。
天然洞府中,一身二體的許清昭,一個俏臉平靜,一個冷豔至極,但她們都毫無保留地催動着纏繞自身的陰陽二氣,令其綿綿不絕的向山巔升騰。
要知道,這陰陽二氣本是她莫大的機緣,每損耗一分,那對於修道者而言,都是難以估量的損失。
可……可此刻卻顧不得許多了。
那個小男人,就只差一步功成,我便助他吧……
欠你的天赦之氣,我今日一併還你。
許清昭輕咬着紅脣,俏臉上微微蕩起一抹狠辣之色,輕喝道:“神州道場,也敢言此地無法?狂妄至極,那佛牌……給—我—崩—碎!”
“轟隆!”
清涼山兩側,綿密的陰陽二氣,全部升騰,交融着一同撞向山巔。
“嘭,咔嚓!”
半空之上,佛牌猛烈搖晃一下,金光瞬間暗淡。
“嘭!”
又是一聲脆響,那佛牌寸寸龜裂,化作齏粉飄散在天空之中。
山巔上金光散盡,只見陰陽共起,佛光不顯。
同一時間,郭採兒不可置信地看向山外,目光愕然:“這……這不可能啊,不可能……!”
“萬物相生相剋,怎麼就TM的非得你最牛逼才行?!”
一聲怒吼從左側襲來,一名守歲人感覺到自己的星源力恢復後,掄着一柄戰斧吼道:“爺回來了,來啊!”
“刷!”
郭採兒操控着降魔杵,擋在自己身前。
此刻,那戰斧不再平凡如俗物,而是神異光芒大盛,威勢驚人。
“嘭!”
一聲悶響,稍稍有些愣神的郭採兒,竟直接被震得退後數步。
九層墓室的坍塌之處下方,那一羣混亂陣營的玩家,在片刻愣神後,便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涌動的星源之力。
“完了,那佛牌碎了。”
“這還爬個毛啊?!殺上去,就差最後一口氣了!”
“殺!”書生也紅眼了,展現自身神異後,便兩個縱跳間,就衝進了墓室內。
“嘭!”
郭採兒遭受到十幾名守歲人的圍攻,披頭散髮地倒飛向了墓室缺口。
邢濤飛掠而來,伸手托住她的後背,輕聲問道:“沒事兒吧?”
“山下還有未知的東西,快,快殺了任也!”郭採兒瞪着雙眸怒吼。
“呼啦啦!”
墓室缺口處,混亂陣營的玩家一同飛掠而來,密密麻麻,浩蕩不絕。
就在這時,衣物凌亂,不停喘息着的許鵬,在見到墓室缺口處的混亂玩家越聚越多後,目光出現了短暫的遲疑。
他看了看墓穴門口,又瞧了瞧地面上的“戰友”,遲疑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稍稍感知了一下,體內的星源力雖然已不再充盈,但卻沒有完全枯竭。
他的神異能力,偏向於強力輔助,所以自打進入這個星門以來,只要發生殘酷的戰鬥,那總會有人站在他前面,下意識的進行保護。
現在也輪到,我保護你們一回了吧?!
只一瞬間決定,許鵬便閉上雙眼。
“轟!”
被極致催動的星源力,破體而出。
許鵬渾身沐浴在星光之中,雙臂擡起時,已有數十條密密麻麻的光線射出,精準地纏繞在了那羣倒地重傷的戰友手腕上。
他是一名光明系的玩家,階段稱謂是——赤腳醫生。
他有一個小小的夢想,那便是嚐遍百草千草後,研製出一款救世良藥,並在人間推廣。
所以,他有一個口頭禪:“戰友,你買藥嘛?”
密密麻麻的光線,牽住地上重傷的戰友。
許鵬閉着眼睛,雙臂早已纏滿了光線,笑着喊道:“兄弟們,這一次的藥,我……我不要錢了。”
“再見啊,來生還與你們共披黃袍!”
“轟!”
他一人身上的星光,只片刻間便黯淡無光,但卻點亮了那數十條細線相連的夥伴。
寒灰更然,枯骨生肉。
這是許鵬的神異,也是醫者最後的閃耀,
它令那些身受重傷的夥伴,傷情減緩;令那些只受輕傷的夥伴,即刻痊癒。
許鵬,一位普通的守歲人,一位玩家中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只閃耀了片刻,便星源耗盡,身軀幹癟,如雕塑一般站在墓室中,張開雙臂,已然身死。
那些從地上爬起來的守歲人,在看向許鵬之後,雙眸中閃爍着難以言名的悲憤感。
不遠處,任也面無表情地盤坐在那裡,緊閉的雙眼中,流下兩行淚水。
許鵬,那是除了黃維之外,任也最先認識的守歲人啊。
一股悲痛的情緒自心中涌起。
這股情緒,推着他向上蔓延的意識,直頂天穹,竟碰觸到了邊界。
“刷!”
萬道霞光浮現,風雨驟停。
還差一點,就一點了……
墓穴外,一名混亂陣營的玩家,扭頭看向身後側的天空,語氣略有些結巴地說道:“天降霞光……他的傳承肯定快結束了。”
“說那麼多幹雞毛!集火!!”
魏巖大吼一聲。
斷壁外,數百名混亂陣營的玩家,一同展現神異、道具,如暴雨一般打入墓室。
“幹!”
“去尼瑪的,拼了!”
“……!”
那羣剛剛被許鵬拉起來的守歲人,還要再戰。
“他死,便是想讓你們活。”
“你們留在這裡,便是白白送死,從墓道暫且退到八層,剩下的交予我吧。”
許清昭清冷的聲音在每一位守歲人的耳中響起,衆人還沒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就感覺自己身體被一股輕柔的氣體推開,離開了墓室中央。
“呼啦啦!”
無數神異道具、法寶,此刻對準任也,蜂擁而至。
洞府中,許清昭輕聲念訣:“世間因果一念起,從此紅線牽兩端。”
“君之因果,盡歸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