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
任大國啊,任大國,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多孝順啊,一般的火葬場都不去,還得去個爐子好點的,上星的。
任也臉上流露出血戰峽谷道時的狠辣神色,雙眼盯着林相,寸步不讓,展現出一副家屬堅持火化的強硬態度。
望月閣上,涼風吹過。
林相瞧着任也,稍稍停頓一下,便擡起了手掌。
“刷……!”
一陣如月色般純淨的皎潔光芒泛起,二人一同消失在瞭望月閣樓頂。
呼吸間,這一老一小,便出現在了朱雀書院最頂層的藏書閣。
這裡很大,約有三四百平米,書香撲鼻,裝潢簡約,且書籍都是古裝精修版本,擱置在書架上,要麼顯得很厚,要麼冊數極多。
藏書閣安靜且靜謐,只進來片刻,便會令人產生一種心靜如水的情緒。
“踏踏……!”
林相來入閣中,一言不發,只邁步走向了一個位置較偏的書架。
任也跟在側面,雙眼總是偷瞄着林相的臉頰、長相。
這位華夏的執門者,朱雀城的大紅袍,個子高挑,腰板筆直,走路時不急不緩,沉靜內斂,但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他臉頰有些清瘦,但五官卻非常立體,輪廓硬朗,到了這把年紀,雖雙鬢已白,卻難掩年輕時的極致俊朗。
難怪會有人說,他是個穿紅衣的帥氣老登。
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濃眉下,雙眼眶略微有些凹深,但眸子卻沒有老年人的渾濁感,明亮且深邃,本能會令人迴避目光,不想與其對視。
林相走着走着,卻突然開口道:“星門共有十五個職業傳承類別,其中有三個是稀有。而學者系,則最爲玄妙,晉升路徑也極難揣測,每要跨過一個大階段時,都會經歷難以想象的“劫”。所以,也被稱爲是玩家的末路,”
任也見他說了正題,表情驚愕的問:“末路?”
“學者,代表着智慧。隨着自身等階的逐漸提升,便會擁有鑑往知來,推演未來一角的能力,它們會比其他職業,更瞭解星門,也更接近天道。”林相輕聲迴應道:“算你在內,華夏的守歲人共擁有六位稀有。而學者系玩家,到現在卻只有一位,且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也不知,他是隕落了,還是在星門中不停的遊歷。”
任也清楚,林相說的這一位學者系玩家,指的並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另有其人。
因爲老爹說了,他沒有選擇加入守歲人,也不屬於任何組織,只是一個單崩的散人。
“所以,你問我什麼是真相,我確實不知。”林相繼續說道:“因爲我們對學者繫了解的很少。或許在無盡的星門中,會有一定數量的學者系玩家存在,但他們蹤跡難尋,也少於外界接觸……更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職業傳承隱秘,所以,你父親在遺書末端中寫的信息,到底是何意,我也推測不出什麼。”
“屋脊是什麼地方?”任也立即追問。
“屋脊?傳說之地,誰也沒有去過,誰也沒有見過。僅在很稀少的星門中有提到過。”林相簡言意駭的回:“這層藏經閣內,有極少量的資料,提及過屋脊,但信息單薄,即便看了,也就知道個名字而已。”
任也聽到這話,雙眸暗淡。
林相話裡的意思,已經非常直白了。
不論是他個人,還是守歲人團體,對學者系的瞭解都很少。
他邁步走到哪個位置很偏的書架旁,彎腰翻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染着些許灰塵的佛燈底座。
“……你父親在生前,曾委託我找過一樣東西。”林相轉身,表情平淡的看着任也:“就是這個。”
任也怔了一下,立馬伸手接過佛燈底座,仔細打量了一番,但卻沒有察覺到它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燈座似乎是用特殊材質製成的,似銅非鐵,很沉重,瞧着質感極佳。
“他有說過,自己爲什麼要找這個燈座嘛?”任也擡頭詢問。
“說過。”林相緩緩點頭:“他想尋找遷徙地的一處星門。”
又是一個非常陌生的詞彙,任也聽的有些發懵:“遷徙地又是什麼地方?”
“一個與地球擁有相似文明,相似歷史,相似種族,但又完全不相同的地方。”林相耐心迴應道:“有關與遷徙地的星門雖然也很稀少,但卻也有玩家遊歷過,不算是極爲罕見的那種。你父親想要找到一處遷徙地的星門……卻沒有跟我說過原因。我和他……算的上是朋友,但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任也低頭又看了看佛燈。
“他不光找了我,還找了詐騙商會的那個。”林相補充了一句。
任也猛然擡頭,忽然想起,自己在年輪酒店時,曾看到父親的屍體旁,擺放着一尊佛燈:“哦,對了,我在老爹的屍體旁……!”
“對,那佛燈便是詐騙商會的老光頭送去的。”林相打斷着迴應道:“雖然你父親……已經去世了,但他送去佛燈,也算是信守承諾了。”
“您找的燈座,詐騙商會的……那個前輩找的佛燈?”任也思考了一下:“我父親爲何不自己尋找?”
“他是散人玩家,能調動的資源有限。這燈座,你父親提供了線索,我委託趙百城,找了十幾個高階星門才找到。”林相回。
“遷徙地……對我老爹而言,應該是極爲重要的。”任也小心翼翼的握着燈座,突然有點難以啓齒的看向了林相。
“燈座可以給你。”林相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主動開口說了一句:“詐騙商會的那位,把佛燈放在桌上,也是這個意思。
“謝謝您。”任也緩緩點頭:“也謝謝他。”
話到這裡,二人稍稍沉默了一下,林相纔開口說道:“我對你父親的瞭解,僅限於剛纔說的那些。”
任也瞧着他,非常誠懇的問道:“林相,您說我父親在……在去世之前,曾讓您和詐騙商會的前輩找過這佛燈和燈座,而他又在遺書的末尾處,留下了那段非常奇怪的話。您說,這兩者之間會有聯繫嗎?遷徙地的那處星門,和遺書中提到的人名,地名是否有關?比如屋脊。”
“可能有。”林相稍稍思考一下,才緩緩點頭。
“那您說……我父親是否還有……活過來的機會?”任也語氣顫抖。
“我不瞭解學者系。”林相沒有任何安慰的話語,只直言說道:“但以我的經驗來看,光憑遺書末尾處的幾段話……便想死而復生,這種概率太小了,或許連千萬分之一都不到。”
任也低頭看着燈座:“這……這千萬分之一,都在這燈座和佛燈之中了嘛?”
“你想的太遠了。”林相毫不留情的潑着冷水:“以你目前的狀態和等階,是看不到這千萬分之一的。”
任也聽到這話,宛若被冷水澆醒了一般,雙眼執拗:“我可以提升,我可以改變狀態。”
林相瞧着他的表情,突然邁步走向門口:“從今日起,你可以自由進入這間藏書閣,隨意翻找資料。有不懂的,可以詢問趙百城。他不懂的,可以問我。”
任也稍稍怔了一下,抱拳回道:“弟子知道了。”
“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看到那千萬分之一。”林相慢步離去:“但要量力而行。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看到了。”
“弟子受教!”
“現實世界中,各勢力盤根交錯。你父親的葬禮,不會有太多人蔘加。即是朋友,我便會替他打點好一切。”林相走到門前,稍稍停滯一下:“明天,會有人送他的屍體去崑崙山,你也可帶着妹妹去送他最後一程。葬禮結束,我給你三天時間調整狀態,可返回滬市取一些隨身之物,其後,你便在朱雀城。”
“弟子知曉了。”任也誠懇回道。
“刷!”
走到門口,林相的身影消失。
……
一日後。
一架飛機從京都起飛,載着任大國的屍體,直奔崑崙山。
同一時間,一名中年男子,由於無法乘坐飛機和高鐵,便打了一輛車 ,從東北趕往滬市。
車上,他拿着電話詢問道:“對,他的地址在哪兒,你給我。是啊,總得見一面啊……嗯嗯,好的,你來嗎?可以的,路上帶兩瓶神油,找個機會……我盡數用在歌姬身上……臥槽,哈哈哈,一起,一起!”
……
飛機上,任慶寧帶着墨鏡,穿着黑衣,坐在任也旁邊一聲不吭。
旁邊的座椅上,任也用雙手將佛燈和燈座合併,瞧着鏽跡斑斑的燈體,輕聲呢喃道。
“遷徙地?”
“一處未知的星門。”
“……老爹,不論有多難,我都會找到你遺書中……最後那段話的意思。”
他盯着佛燈,輕聲呢喃着:“一切,就從着佛燈和遷徙地開始吧。”
“轟隆!!”
飛機轟鳴,掠過山河湖泊。
……
一日後。
任大國被葬在了崑崙山上,參加葬禮的只有寥寥四五人。
他躺在林相準備的棺槨內,手裡捧着一本羊皮書,表情安詳,還透着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