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府,地牢之中。
劉紀善躺在泛着惡臭的草蓆上,目光如癡呆一般看着天花板。
這是一種極度絕望後,纔有的麻木表情。
自己進這個星門已經整整十天了,別人經歷任務,他躺着;別人返回現實,他躺着……可以說毫無“遊戲體驗”。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也激活了第二幕的通關任務,而首要目標就是,自己要在六個小時內脫困,如果失敗,那就會死……
脫困?
怎麼TM的脫困?!這可是懷王地牢啊,內部機關重重,且有兵丁把守;外圍還有太監盯梢,附近更是有一羣武夫高手,自己想要越獄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他真的想不通,自己的那些牆頭草陣營隊友呢?這少一個大活人都不知道嘛?就不能來救救自己嘛?!
還有那個長史李彥,老子就是聽了你的鬼話,纔在大殿之上向懷王開炮。我現在落得這個地步,你狗日的也不管嘛?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嘛?!
真是一羣二筆啊!
“呼~!”
劉紀善長長出了口濁氣,雙手撐着地面坐起,強打起了精神:“不行,不能再躺了,再躺命就沒了。”
在這七天內,他身上的外傷已經好了大半,因爲二愣和蓮兒怕懷王還能用到此人,所以每天都會送來藥物和飯菜,以此保住他的性命。
怎麼辦呢?
劉紀善舉起比粑粑還臭的手掌,輕輕撫摸着下巴,大腦急速運轉。
首先,硬幹肯定是行不通的,他雖有角色神異和道具,但在越獄這事上起不到太大作用;其次,牆頭草陣營沒有相互可以聯絡的道具,他也無法主動請求隊友救援……
仔細思考了一下,劉紀善覺得,現在唯一有可能脫困的辦法就是,自己主動要求面見懷王,然後暴露牆頭草玩家的身份,猛舔對方一波,從而徹底投靠。
至於懷王能不能接納自己,那一切就看天意了。
總之,這是個非常冒險的方法,如果懷王用不到自己,且想減少牆頭草陣營的玩家數量,那搞不好,自己還得挨一頓小片刀……
“嘭!”
“咕咚!”
就在這時,地牢的走廊中,突然泛起了兩聲悶響,像是有重物墜地一般。
“嗯?”
劉紀善眉頭輕皺,披頭散髮地站了起來,目光很謹慎地看向了走廊。
“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輕,似乎就在自己周圍。
“刷!”
劉紀善搞不清楚狀況,只本能地仰面躺在了地上,習慣性裝死。
他閉着眼睛,雙耳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時,木欄門外,也泛起叮叮兩聲脆響。
“嘩啦!”
鎖鏈落地。
劉紀善霎時間汗毛炸立,全身肌肉緊繃,依舊一動不動。
“刷!”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劉紀善身側,低頭問道:“喂,喂,醒醒!有意識嘛?”
詢問間,那道人影伸出手掌,推了推劉紀善的腦袋。
猶豫,掙扎,害怕怕……
但最終,劉紀善還是裝模作樣的慢慢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着夜行衣的神秘人,蒙着面,從身形輪廓來看,應該是一位男子。
臥槽,這個打扮,名副其實的大俠啊!
劉紀善內心狂喜,語氣試探:“你……?!”
“我來救你,能走嘛?”神秘男子語速極快地問道。
劉紀善絕望的小心臟,嘭嘭嘭地跳了起來,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能!”
“刷!”
神秘男子立即從腰間取出一顆藥丸:“吞下去,能恢復你一些氣力。”
劉紀善看着對方手裡的藥丸,只稍微遲疑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接過,直接吞進了嘴裡。
沒有什麼處境,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多猶豫一秒,那可能都會喪失逃生的機會。
藥丸入腹,頃刻間,一股暖流在胃裡流淌,令他頓時有一種渾身舒泰,精神倍增的感覺。
不是毒藥,這個人確實是來救自己的。
劉紀善嗖的一下起身,擡起了手腳的鐐銬:“弄開,不方便。”
“刷!”
神秘男子拔出腰刀,叮噹兩聲砍碎了木質的枷鎖,隨即輕聲吩咐道:“我們最多有一刻鐘的時間逃跑,千萬跟緊我。”
“好。”劉紀善點頭。
話音落,二人順着監牢的木欄門離開,快速穿行在廊道之中。
逃跑時,劉紀善不停地觀察周遭情況,發現沿途有不少昏迷在地的兵丁。從對方倒地的體態和表情來看,應該是中了迷香之類的毒氣,且事先沒有防備。
這種觀察力,算不上有多突出,但也符合曾兩次入獄的勞改犯水平。
二人動作利落,沒多一會便穿過三條廊道,從地牢入口跑了出去。
此時正值上午,陽光雖然明媚,但空氣中還有些潮冷的氣息,地牢院落的綠植上,都掛着晶瑩的露珠。
不過這種感覺太好了,劉紀善就沒怎麼見過懷王府的太陽,他猛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那都是自由的味道。
“從哪邊跑?!”劉紀善看着神秘男子問道。
神秘男子藏在入口處,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了監牢大院的左側。
劉紀善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見到一間偏房的後側,插着一根檀香,此刻已經燃燒過半了。
“香燃一半,會有巡邏的兵丁過來,我們先不走,藏在房屋後側。”神秘男子扔下一句後,便沒再管劉紀善,只動作利落地跑向了偏房。
“是個專業的人。”
劉紀善在心裡評價了一句後,立馬跟了過去。
二人躲在偏房後側與圍牆中央的逼仄衚衕內,儘量全身伏地,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有了交流的時機,劉紀善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兄弟,誰讓你來救我的?”
“呵,懷王。”神秘男子冷笑一聲。
“呵。”劉紀善聽到這話,也冷笑了一聲:“是長史李彥吧?你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
這話明顯是在問,你到底是本地的門靈,還是外來的玩家。
不過,神秘男子卻沒有正面回答,只輕聲反問道:“第二幕開啓了,大家都在爲了入墓做準備,你覺得,如果沒有十分必要的理由,誰又會來救你,冒這個險?”
劉紀善仔細思考了一下這話,卻沒有立即回答。
“懷王是玩家,他剛醒。”神秘男子低聲說道:“這裡的高手都去看他了,是唯一能救你的機會。”
劉紀善依舊沒有吭聲,只盯着神秘男子看。
“踏馬的,你還跟我裝傻?!”神秘男子見他裝啞巴,頓時低聲罵道:“老子的任務裡,要求必須救你,你說我是誰的人?”
劉紀善見對方否認了自己是李彥的人,心裡的疑慮已經打消了幾分,但還是先開口問道:“你是朝廷陣營的人?”
“我TM一刀砍死你算了!”神秘男子小幅度地舉起鋼刀,直接壓在了劉紀善的脖頸上。
“別,別,兄弟,一家人,不要激動。”劉紀善嚇得一哆嗦:“你穿成這樣,那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誰啊?!”
“是朝廷陣營的人,會一個人來救你?會等到現在才救?!”神秘男子咬着鋼牙,一字一頓:“老子是牆頭草!”
“啥也別說了,牆頭草萬歲。”
劉紀善見對方先開口了,頓時長長鬆了口氣:“同志啊,你怎麼纔來啊!”
神秘男子翻了翻白眼:“你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
劉紀善明顯怔了一下,本能問道:“我踏馬一直被關着,怎麼可能知道外面的事兒?”
“上一幕中,死了一名玩家,徐天師帶領羣臣,在靜心殿門口逼宮懷王,最終被懷王暴起反殺。”神秘男子低聲說道:“這裡被嚴加看管,根本沒機會救你。”
“懷王那個廢物,竟然能暴起反殺?”劉紀善驚愕:“他憑什麼啊?!”
“鬼知道。”神秘男子扭頭看了一眼四周,見到一列兵丁從大院內穿過,進入了地牢:“先不說了,他們進入地牢,就會發現被迷暈的守衛,我們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走。一會出了大院,你自己找地方躲藏,我們進入公主墓再匯合。”
“好。”劉紀善立即點頭。
話音落,二人趁着兵丁入地牢的當口,立馬翻躍高牆離開。
順着小花園跑了不到半刻鐘,地牢方向便傳來了呼喊。
“有賊人劫獄了!”
“劉紀善跑了!”
“……!”
喊聲很快連成了一片,神秘男子蹲在草叢中,擡頭看着劉紀善說道:“進入公主墓可能要易容,我們提前確定個暗號吧。”
劉紀善皺眉瞧着他:“兄弟,我在大殿上的罪名已經被做實了,現在是無處藏身啊。你有安全地點沒,爲我提供一個……?”
“我有個屁!”神秘男子無語地說道:“我的角色地位很低,自己能藏住就不錯了,你自己想辦法。”
劉紀善表情有些焦急:“那行吧,那我說一個暗號,咱們在公主墓匯合。”
“你說。”
“嗯……,”劉紀善仔細思考了一下,脫口而出:“懷王他爹上車必遇掃黃,他奶跳舞必遇流氓!”
神秘男子身體陡然一僵。
“怎麼樣?”劉紀善問。
“好暗號!”神秘男子重重點頭:“我記住了,回頭見。”
“牆頭草必勝!”劉紀善攥着臭烘烘的小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出來了,沙碧懷王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必須滴。”
二人碰了一下拳頭,各自逃離了現場。
……
片刻後,神秘男子邁步走進一間空置的偏房,直接摘掉了蒙臉的黑布。
他不是別人,正是廢物懷王,老爹上車必遇掃黃的任也。
“哎呦,可等苦奴家了。”一個風騷的身影出現,嫵媚妖嬈地問道:“殿下可曾試出來劉紀善的長短?”
任也穿着黑衣看了他一眼:“他上來就問,我是不是長史李彥的人。我沒正面回答,他又問了一句,我是不是朝廷陣營的人。”
唐風伸出“玉手”,端起茶杯:“我有碟令,這是朝廷陣營玩家的專屬聯絡道具,如果他是朝廷陣營的玩家,肯定會用這個道具和大家保持聯繫,一定不會這麼問。”
“對啊,所以我賭了一把,先說了自己是牆頭草陣營的玩家,他也承認了。”任也輕輕放下腰刀:“這個人跟李彥有接觸,又是牆頭草陣營的人,當個眼,在合適不過了。”
二愣說,他在監視劉紀善的時候,對方經常晚上說夢話,罵懷王,而且語句很奇怪。
古人聽不懂那些話的意思,但任也一聽便知,這肯定是外面進來的玩家。
這樣一來,他就有三個選擇:第一,直接殺了劉紀善,減少一名敵對陣營的玩家;第二,吸納對方,成爲自己陣營的人;第三,放他回去,暗中佈局。
斟酌再三,殺了劉紀善,確實會有效減少一名敵對玩家,這個做法是最簡單粗暴的,可卻不會對自己帶來太大幫助,因爲放眼望去全是對手,多一個,少一個,其實無所吊謂。
但如果選擇演一場戲,放他逃生,那變量可就大了。在清涼府星門中,沒有一個玩家是傻缺,到現在爲止,大家都在極力隱藏着身份,而想要贏,就要弄清楚對手都有誰,都有幾個人,具體的陣營劃分是怎樣的……
信息,在這個遊戲中是非常關鍵的。
況且,放他回去,也依舊存在策反的可能。如果王妃不同意加入自己的陣營,那劉紀善也可以作爲備選。
所以,任也決定放線,下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