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世界——混亂陣營,黑籠堡。
嘭,嘭!
兩聲悶響,兩個系在一塊的碩大蛇皮袋子,從小賣部中被踢了出來, 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戴着草帽,穿着拖鞋的黝黑青年,手裡拿着那根棍子挑起兩個蛇皮袋,並扛在了身後。
“小土豆,幹得不錯。”小賣部看店的老頭,笑着衝青年誇讚了一句。
“嘿,謝了。”
黝黑青年擺了擺手,扛着兩個蛇皮袋子,便走向了衚衕深處。
兩側都是老舊的高樓,縫隙很窄,這令衚衕顯得非常昏暗,潮溼,無比的髒亂,到處都充斥着腐朽的氣息。
如果你站在衚衕中,擡頭向天空看去,雙眼能看見到的陽光,竟是分散的,是斑塊狀的,或是長條狀的。
數不清的電線、雨搭,以及各種雜亂的建築物,蜿蜒而上,將那溫養大地的太陽遮擋、割裂,只留一點餘光,撒向人間。
黝黑青年扛着兩個碩大的蛇皮袋子,一路前行,沒多一會便來到了一處鏽跡斑斑的外部樓梯。
樓梯外,站着四個人。
分別是,從東北剛剛趕回來的賀戲子;曾經企圖襲擊任大國,但腳卻陷進下水道,差點被車撞死的姚森;擁有一個獨立星門,天天聽一羣女人唱歌的盧先生;以及在滬市參與公寓樓之戰的小侏儒。
這四個人來到黑籠堡,主要是爲了護送,那些已經接取大乾王朝任務名額的混亂陣營玩家。
黑籠堡是鈴鐺會的總部,也是混亂陣營此次爭奪清涼府星門的集結地,大乾王朝的三千招募者,都會從這裡進入星門。
“哎呦,老賀,老盧,小不點?!”黝黑青年邁步而來,一眼就看見了三位熟悉的人:“你們也來了?”
四人扭頭,賀先生,小侏儒,以及盧先生,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黝黑青年。
沒辦法,他的樣子太狼狽了,看着就像是個流浪漢。
“您好,收租人。”
賀先生與小侏儒,在見到黝黑青年後,態度立馬變得很嚴肅,很恭敬,竟然是半彎着腰與其打招呼的。
“呵呵,好久不見啊,收租人。”盧先生雖然沒有彎腰,但態度也非常客氣。
這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因爲被稱爲收租人的黝黑青年,腰間掛着的只是一枚銀鈴,比小侏儒高一階,與賀先生同級。
從腰間的銀鈴來判斷,他只是一名二階玩家,但盧先生可是鈴鐺會的一位金鈴啊,而且還有自己的專屬星門,戰力強,潛力高,但面對很年輕的黝黑青年時,他還是表現得略有些拘謹。
黑籠堡,有一位鈴主,他是鈴鐺會的最高領袖,但住在這裡的人,更喜歡叫他房東。
房東之下,有七位收租人,級別最低的腰間都掛着彩鈴,只有一位特殊的存在,那就是眼前這位黝黑青年。
他腰繫銀鈴,卻擁有非常珍貴的收租人身份。
“送人啊?”黝黑青年笑着問。
“是的,我們也是剛剛到。”一向孤傲,看誰都唱戲的賀先生,此刻看着黝黑青年,眼中卻只有尊重,而非懼怕。
“送了多少人?”
“共十二批,有五百多。”賀先生回。
“這些人在哪兒?”黝黑青年滿眼好奇。
“在天井廣場集結。”盧先生點頭回道:“而那四名清涼府的玩家,正在雲頂見房東大人。”
“呵呵,你們挺辛苦。”黝黑青年笑了笑,很熱情地衝着四人邀請道:“我這次出去收穫還可以,好久沒見了,晚上我請客吃飯。”
“……好的。”盧先生笑着點頭。
“我先上去了。”黝黑青年指了指上方。
“慢走。”
幾人簡單交流了兩句後,黝黑青年便扛着兩個袋子,直奔鏽跡斑斑的外部樓梯走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姚森,看着他的背影,竟眉頭緊鎖地主動說道:“……他是二階玩家嘛,爲什麼他給我的感覺不太一樣?”
“什麼感覺?”賀先生反問。
“有點危險。”姚森如實迴應道。
“黑籠堡唯一一位銀鈴收租人,這在鈴鐺會的歷史上都沒有過。”賀先生背手道:“這當然……會不一樣。”
姚森看向賀先生問:“他是天賦極高的稀有職業嘛?”
“呵,天賦極高的稀有職業,並不會令我尊重。”賀先生冷笑着搖頭:“你說反了,他是整個黑籠堡,天賦最差勁的,星門傳承最垃圾的。”
姚森聽到這話,眼神略顯茫然:“真看不懂你們混亂陣營的規矩。”
……
黑籠堡,是一座人口極其密集,生活環境極其低下的羣居城寨。
它有點像,傳說中的九龍城寨、豬籠寨、鴿子籠等一些“時代產物”,也聚集着大量的社會底層。
不過,這裡不同的是,它的住戶都是玩家。
不管你是在現實世界中,殺了很多守歲人,還是搞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公共事件,只要你選擇來到黑籠堡,並願意給房東交租,那不論你是什麼陣營的玩家,都可以在這裡居住。
只不過生活環境啊,基礎設施什麼的就別想了。這裡有的只是陰暗逼仄,像老鼠窩一樣的狹窄房間。
黑籠堡是四方形的建築樓羣,樓高十八層,四面圍聚且閉合,中央是天井。
最下面的第一層,被稱爲抽屜層,每間房屋的面積,就只比太平間的冰棺材稍微大一點,人只能躺進去,連坐都坐不起來。
以此類推,往上的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等等,房間面積都會逐一加大,空間相對會更充裕一些,設施也會逐漸更完善,但這卻需要用命去換。
住在這裡的玩家,只要隸屬於混亂陣營,那不必非得加入鈴鐺會,只要有重大立功表現者,或是自身等階提高後,或是自己有源,都可以按照規則,向房東申請往上走,住更好的房,兌換更好的資源……
這裡有搞女人的地方,有賭博的地方,有醉生夢死的酒場,也有可以進行搏鬥的賭命擂臺等等。總之,這裡有一切可以發泄不滿,發泄邪惡的場所……只要你有源,你想幹什麼都行。
並且在這裡經營任何生意,都會被允許,只要你交租,交管理費。
除此之外,黑籠堡還有一個非常瘋狂的規定。
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向房東,發起生死擂臺挑戰。只要你贏了,你把他殺了,那整個黑籠堡都是你的,從此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天,你就能掌控這裡的一切。
勝利者,會成爲新的鈴主,並統領整個鈴鐺會。
沒人會在乎新鈴主的品性,道德水準,以及是否暴虐等等……因爲你沒有辦法改變什麼。如果不爽,請努力提升自己,儘快乾死他就好了。
總之,這裡充斥着難以言名的混亂感,但卻又有着自己的規則。
只要你想往上爬,這裡擁有上百條可以向上走的樓梯,而每一條都足夠你邁步了。當然,你要選擇當一位腐爛的人,心裡只想躺平,那也沒人會管,只要交租就行。
皮膚黝黑的青年,名叫王土豆。
他在外面遊歷了一年多,戰績斐然。
在二階星門中,王土豆擊殺了四十八位守歲人,是守歲人組織頭號通緝犯。
今天他回來了,一年多的收穫,都在那兩個碩大的袋子裡。
一路向上走,陽光越來越多,視野也越來越開闊。
不知道爲什麼,王土豆每一次走這逼仄狹窄的外部樓梯時,都有一種“人生你只需邁步,再擡頭風景遼闊”的感覺。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一步兩步,腳踏實地的向上……何時停止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
黑籠堡,雲頂,房東住所。
一位老頭穿着布衣,嘴上叼着煙,正在擺弄着一大串鑰匙。
在門口,郭採兒,邢濤,還有隸屬於自由陣營的書生,以及隸屬於混亂陣營的馬伕,此刻全部都跪在地上。
“掠食者,路邊狗,靈脩會……一羣壞到淌濃的老傢伙,跟我一塊開了個會。”那穿着布衣的房東老頭,眼神似乎不太好,距離很近,很仔細地分着鑰匙串,但聲音洪亮地說道:“三千玩家齊了,我們也自掏腰包,給你們買了大量的神異道具。你們是知道的,收租賺點源不容易……我原本是不願意掏的,這進星門,本就強者勝利,弱逼退場,出什麼樣的結果,都是公平的。你們搞不過那個……守歲人小娃娃,就活該去死。機緣是自己的,又不是我的。”
“……!”
四人沉默。
“不過啊,那幾個老壞逼一直勸我,說守歲人搞大了,我這收租的活兒也不好乾了。”老頭淡淡地說道:“我一想,也是這麼個理,所以就支援了一部分軍費。但我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最終能不能爭贏,還看你們自己。”
“話說三遍就淡了,去吧,去吧。”老頭擺了擺手:“哦,對了,進入星門前,你們就在天井廣場集結。”
四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恭敬地行禮後,準備離去。
“等一下,那個小女娃,你留下,我再跟你叨叨兩句。”老頭突然喊了一聲。
……
朱雀城。
閆多多和任也等人剛剛返回書院,一名禮部的守歲人便趕了過來。
“豬先生的貨到了。”守歲人輕聲說道:“489人也集結完畢了。”
“呼!”
任也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再入星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