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猩紅之塔,傷勢被塔靈盡數治癒,如同經歷了一場重生,又迴歸巔峰狀態,說不出的舒暢。他展開火蟬翅,朝着小屋的方向疾馳。
家裡空蕩蕩的,丁丁不在,應該是去參加死亡遊戲了。
他從儲物袋拿出一桶方便麪,施展水系魔法,凝聚了約三百毫升的水,又用火系魔法燒開,倒入方便麪之中,又加了一根火腿腸和一顆滷蛋,就這樣,一頓飯完成了。
他默默的吃,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可能是一個人吃飯太沉悶了。
他把殷無涯召喚了出來。
“殷殷,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他叼着一塊火腿腸,聚精會神的盯着殷無涯,但對方沒有反饋。
“如果你能聽到,就眨眨眼。”他又聚精會神的看,可還是沒有收到反饋。
他苦笑,既然身體被封印了,又怎能眨眼?
但也並非一無所獲,細心觀察之下,他終於看到那抹紫氣,很微弱,肉眼幾乎難以察覺,卻還是有跡可循。
它以一種玄奧的軌跡流轉着。
衛良靈機一動,問:“如果你清醒着,能不能改變它的運行軌跡?”
道法被心神控制,與肉體無關,或許這樣可以測試出她究竟還有沒有意識。
視野中,那抹紫氣依舊以固定的軌跡緩緩運轉,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衛良有些失望,勉強笑了笑,開始吃麪。
吃完了,將方便麪桶丟如垃圾筐,擦擦嘴,準備將殷無涯放回儲物袋。
他忽然發現紫氣的運轉軌跡有變化。之前一直是逆時針旋轉,現在則變得不規律。
衛良神色一震,略顯蒼白的面龐上隱約泛起一層紅光,問:“你能聽到我的話,對嗎?”
殷無涯自不可能回答。
衛良道:“如果你能聽到,就將紫氣以原本的軌跡運行。”
說完這句話,他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紫氣,生怕錯過最微小的細節。
令人振奮的一幕發生了,它果然按照衛良的要求開始流轉。
也就是說,殷無涯是能聽到的。
衛良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只可惜沒有熟悉的觸感,而是感受到一層冰冷陌生的光,這層光雖然薄,卻無比強大,將兩個人隔絕。
衛良又覺得悲哀。他在地球上曾看到一篇醫學文章,百分之四十的植物人是有意識的,只是無法表達,當時他就感覺很恐怖——這類似於鬼壓牀,意識是清醒的,身體卻陷入沉睡,那些有意識的植物人多麼不幸,要忍受這樣的狀態幾十年,直到死亡纔算終結。而眼下殷殷不正處於那種狀態之中麼?
他終於明白光明王有多麼可憎,永耀之光簡直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凌遲腰斬之流在它面前都是小兒科,前者雖然血腥,起碼有個時間限度,很快就會死去,死了就解脫了。可一旦被永耀之光囚禁,就會一直陷入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如果沒有外力干預,會持續到宇宙終結。
太殘忍了。
他伸手,輕輕托住殷無涯的面龐,凝重道:“相信我,一定會救你出來,那不會太久。”
殷無涯能聽到這句話,卻依然呆呆站着,無法給出迴應。
但她是相信衛良的。
這時候,塔靈恢宏的聲音響徹整個第四層。
“冒險者們,一場場死亡遊戲是否讓你們覺得無趣?沒關係,我來給你們找點樂子。接下來臨時增加一場遊戲,準確的說是一場戰爭——殺戮對決。第四層的所有冒險者被分爲紅藍兩大陣營,雙方展開無情殺戮。你們一定怨恨我殘苛,但這並非磨難,而是一場造化,每殺死一名敵人有較小的概率掠奪對方的異能,這正適應了猩紅之塔的法則——如果你強,我會讓你變得更強;如果你弱,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番原話應該是塔靈本尊說出來的,字裡行間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只不過換做那抹意志重述,就變得機械乾癟,聽上去有些怪異。
衛良笑了,每殺一個人就有可能掠奪對方的異能,還有比這更快的提升實力的方式麼?
他喜歡猩紅之塔的方式,簡單粗暴,關鍵對他有利。毫無疑問,以他目前的實力,當之無愧是第四層的強者。
他安靜坐着,看似淡然,實則血液幾乎要沸騰起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爲接下來的戰鬥準備着。
三分鐘之後,他被傳送到一處巨大的森林,鬱郁森森,充滿夏天的氣息。
他旁邊出現了許多人,就像身處集市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都有一個特點,穿着藍色上衣。
衛良低頭,發現自己的上衣也變爲藍色。
這代表着他是藍色陣營。
塔靈道:“在森林的另一端是紅色陣營,你們的生死之敵。你們要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殺光他們。”
一半人躍躍欲試,一半人鬱鬱寡歡。躍躍欲試的定然是實力比較強的,鬱鬱寡歡的必然是實力比較弱的。
少數強者已經迫不及待的身先士卒。
“等一等。”一個文質彬彬的瘦男人叫住他們,道:“既然分成兩大陣營,我們就要團結,這樣才能爆發更加強大的戰鬥力。你們幾個回來,不要做散兵遊勇,萬一中了埋伏會吃大虧。”
那幾個強者果然停住步伐,準備聽聽他的下文。
瘦男人說:“站在宏觀的角度看,紅色方是一個軍隊,藍色方是一個軍隊,這場戰爭好似行軍打仗,我們必須商量出一個章法,或結陣對敵,或設計埋伏,盲目亂衝只是自亂陣腳。”
大部分人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衛良卻不認同。
行軍打仗,首先得有一個得力的將領,在場的所有人別說將領,當過兵的都沒幾個,勾心鬥角倒是很有些本事,還結陣對敵,誰知道古代的兵陣怎麼布?退一萬步講,就算有大將之才,能統御衆人,但士兵最重要的是忠誠、執行力和共同的目標。很不幸,冒險者一條也不佔。先說忠誠,猩紅之塔從沒有忠誠。再說執行力,大家沒有經過嚴苛的訓練,憑什麼被別人牽着鼻子走?至於共同的目標,那纔是最致命的,普通士兵都有一個目標:取得勝利。那是個大目標,所以大家能擰成一股勁。這場戰鬥不同,冒險者們的目標不是取勝,而是儘可能的殺死更多人,定會出現搶人頭的劣行。
這樣一支軍隊必然效率低下,散亂無章,與其被他們拖後腿,還不如單獨行動。
不認同歸不認同,衛良卻不會公然
唱反調,他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我就先走了。
他悄然隱去,準備做一名鐵血刺客。
森林繁茂,草木衆多,倒是提供不少隱匿之地,更方便刺殺。
衛良深入森林中心,躲在一棵參天巨樹之上,依靠樹葉作爲掩體,默默等待時機。
彷彿又回到死亡獵手那場遊戲,唯一不同的,那次殺人獎勵猩紅幣,這次殺人是掠奪異能。
……
寧小雅壓力很大,她的異能不適合爭狠鬥勇,性格也不適合爭狠鬥勇,所以這場臨時增加的遊戲簡直是災難。
她身處藍色方,決定抱團取暖,跟着隊伍走。
團隊能夠掩蓋個人的短板,這麼做是沒錯的。
不幸的是第一場戰鬥就遭慘敗,被敵人殺的丟盔棄甲,那個領頭的白髮男人猛如虎狼,一個人就把他們這小股埋伏的隊伍嚇破了膽,剛纔還信誓旦旦說同生共死的傢伙們紛紛跑路,臨時組成的隊伍土崩瓦解。
她運氣很好,白髮男人沒有殺她,可能是覺得她很弱,不值得掠奪,所以她趁機就跑了。
她孤身一人,再無依仗,恐懼漫上心頭,也想過鑽空子,比如備兩件衣服,一件是藍色,一件是紅色,就像變色龍一樣,隨時轉換自己的陣營,從而達到“我是自己人”的效果。但衣服被塔靈施加了規則,根本不能掩飾。
她決定找個地方藏起來。
正好眼前有一個參天大樹,兩百多米高,枝葉繁茂,就像一座小小的島嶼,是極佳的藏身之所,她左顧右盼一番,確定四周沒有敵人,果斷就爬了上去。
她是個膽小的人,擔心被下面的敵人戳屁股,遂爬了很高很高,快到樹頂了才堪堪停下。她覺得自己勉強安全了,樹葉是非常好的掩體,這裡的樹木有那麼多,敵人不會一顆一顆搜查的。
過了一會,她忽然發現側方還藏着一個男人,一直平靜的注視着自己。
她嚇了一跳,險些跌下去,顫聲道:“你是誰!”
那個人是衛良。
他沒有回答寧小雅的問題,而是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寧小雅瞧見他的藍色上衣,心頭稍安,拍着胸口道:“你嚇死我了,原來是自己人。”
衛良笑而不語,當然是自己人,如果不是自己人,你能活着上樹?
寧小雅見他衣服上滿是血跡,很是悽慘,猜測他剛經歷過慘烈的戰鬥,憐憫問:“你受傷了嗎?”
衛良搖頭。
“這麼多血,還說沒受傷?”
“我沒事。”衛良說。其實那都是敵人的血,他身體被龍血強化,一般人都傷不到。
寧小雅覺得他是死要面子,手掌上涌出一團綠光,涌入他體內,道:“我的異能是治癒,希望能夠幫到你。”
衛良接納,雖然不需治療,但在綠光的滋潤下還是感覺神清氣爽,微笑道:“謝謝。”
寧小雅擺擺手,笑道:“別客氣。唉,咱倆都是天涯淪落人,應該互相幫助。”
她覺得真正的強者應該衝鋒陷陣,而不是躲在樹上。對方之所以藏起來,肯定和自己一樣是個膽小鬼。同爲弱者,理應相互照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