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身在其位謀其職。
也有句話叫,戴皇冠,承其重。
她的愛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是萬千的主宰,他的對手沒有一人是等閒之輩。
他所處的位置,存錯率極低,每一次失誤都有可能與生死擦肩。
和他在一起,成爲他的妻子,伍安隅就等於選擇了一條不可能平凡的道路。她要歲月靜好的生活,就必須手持利刃披荊斬棘去爭取。
或許,她可以躲在他豐滿的羽翼下,無所作爲地享受他爲她鋪設的安穩生活。
但她不願意成爲對駱琛毫無幫助的軟肋。
伍安隅希望自己可以成爲強大的人,就算不能比肩駱琛,但在駱琛有需要的時候,她希望可以提供援助。
當他深陷危險,而她只能在惶恐中等待,無助地等待天賜奇蹟降臨。那種感覺,她不願意再承受一次。
如果可以,她願意和他在一起,面對苦難,面對生死。
她想起當初駱琛對她說過的話。
——我不想讓你太過勞累,也不想讓你承擔太多重任。可身在其位,有時候不得不學習一些技能。
是的,身在其位就必須擁有與他相匹配的實力,才能配得上他。
看着名媛夫人門來了,又緩緩離開會客廳,伍安隅由始至終都坐在沙發上,未曾移動過半步。
因爲入戲太深,她整個人還沉浸在無助的悲傷中,腦袋還有一點兒昏。像是有無數的塵埃在圍繞着她的腦袋轉。
偌大的客廳中,只剩下她一人。日光透過寬敞的玻璃透進來,照亮客廳中的一切,茶几中的粉色芍藥嬌美如畫。
伍安隅花了好一些時間才微微緩過來,一手扶着額頭,依靠在沙發上,還需要再休息一會兒。
“老婆,辛苦你了。”耳朵內,傳來男人溫柔好聽的聲音。
似一抔溫熱甘甜的水,沖洗掉煩惱污穢,涓涓淙淙,洗滌心魂。
“沒什麼。”伍安隅長長嘆了一口氣,沙啞着嗓子回答。
“回來吧,我已經開始想你了。”駱琛又說。
“嗯。”伍安隅深吸一口氣,揉揉眼睛,抹了一下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兒才站起來。
斷開與她的通信,駱琛望着眼前穿白褂子的金髮男人,那雙幽深的眼眸流露出堅定不移的神態。
“等會兒我要擁抱她,幫我打針。”他說話聲音不大,可是口吻很強硬。像是在下命令,而不是商量。
駱琛本身就是一個氣場氣勢極強的人,無論他一身如何狼狽,身處之境多麼蒼涼。只要他在那裡,他就是至高無上王。
他永遠都不會失去對自己的自信,他從來都不會向逆境低頭,即便千萬人說不,他仍堅持自己的信念。
宇文約翰很欣賞着他這一點,也很喜歡他這一點,然而有時候卻相當討厭他這一點。
正如此時此刻。
“不!”宇文約翰用一個字,乾淨利落地拒絕他。
“你讓威爾士博士來。”
“不!”
憑藉他對駱琛的瞭解,他知道駱琛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不達到目的,他絕不可能放棄。
宇文約翰完全拿不準自己在他面前還能抵擋多久。本來他還在查看各項指數,此時立即就雙手捂住耳朵,往門外走去。
他嘴裡還不斷地叨唸着“我不聽我不聽”,像極了那些任性的女友。
“宇文,她就在我面前,她很難過,我不想連一個擁抱都不能給她。”
輕飄飄的聲音透過縫隙鑽進耳朵內,宇文約翰怔了怔,腳尖稍頓,又立即加快腳步,走出房間。
“我醒來張開眼就看到了她,她一直都很堅強,總是對我露出笑臉,好像沒有承受過任何的悲傷一樣。”
“直到剛纔,在那些人的面前她才流露出脆弱。我知道她只是演出來,讓那些人相信我還未度過危險期。但是我更清楚,那是她的真實情緒。”
“在我接受搶救的時候,她沒少掉眼淚,也沒少露出這種脆弱。可那時候,我無法給她一個擁抱,也無法安慰她一句。”
“宇文,幫我。讓我給她一個擁抱,就一個擁抱。”
駱琛說得很慢,聲音也很輕。只是他的聲音卻有着極強的穿透力,直擊心臟。
宇文約翰藏在門後,他靠在牆上仰着脖子,雙眸恍恍惚惚地望向天花板。
“他媽的,駱琛你就是個混賬!”宇文約翰惡狠狠地罵出聲,他握着拳頭,用力往牆壁上砸了一下。
隨後,他推開門重新走進實驗室裡。
進來之後,他壓根就沒有看駱琛一眼。他陰鬱着一張臉,黑得像隨時會打雷下來,像是誰欠他錢不還似的。
帶上手套,他從一個冷藏箱中取出一小瓶藥劑,熟練地組裝了針筒抽出藥劑,再與另外的藥劑混合。
“駱琛,我警告你,今晚出現副作用,你給我咬住牙關,別哼一聲出來!他媽的!”
宇文約翰又罵了一聲,他走到駱琛身邊,粗魯地扯過他的手,尖銳的鍼口用力扎入他的手臂中。
駱琛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那些神色轉瞬即逝。
雖然整個過程看上去有幾分暴力,然而宇文約翰扎得很準,位置沒有絲毫偏差,甚至沒有扎深半毫米。
將針管裡的溶液注射到他身上,宇文約翰抽出針頭:“早知道我該讓威爾士博士來。至少我不必做那個行刑的劊子手。”
駱琛笑着,衝他挑起眉,像個固執少年。
“別在我面前露出得意的嘴臉,否則我會揭發你。年紀都不小的,還那麼幼稚。你自己注意點,別亂來,我不想幫你搶救。”
他嘮嘮叨叨地抱怨,將針管扔進醫療垃圾桶,頭也不回走出實驗室。
伍安隅從外面回來,正好撞見他。
伍安隅走進病房,扭過腦袋望着身穿白褂子的背影,好一會兒她纔回過頭。
“他是不是生氣?你對他做了些什麼?他的臉都黑了。”
雖然一直覺得宇文約翰瘋瘋癲癲不甚正經,可她已經慢慢開始接受這個人是自己的好友。
既然是朋友,看到他心情不好,怎麼會不關心呢?
“他欺負我還和我吵架,吵不贏我而已。”駱琛臉不改色地扭曲事實,並且甩鍋推卸責任。
“老婆,過來。”
他輕輕柔柔地呼喚伍安隅,望向她的眼睛盛載着星光。
“坐過來這裡。”他擡起手,拍了拍牀邊。
伍安隅詫異地眨眨眼,又皺皺眉。此時的駱琛與她離開時相比較,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她坐了過去,想開口說點什麼,駱琛就將他擁抱進懷裡。
他先前不是一動不能動的嗎?怎麼現在有那麼大的力氣?
伍安隅腦海裡生出各種疑惑,然而男人吐息在她耳邊,那低沉的嗓音響起,她的大腦頓時空白一片。
“我想抱你很久了。安,別怕,別擔心,也別難過。”
駱琛輕輕吻着她的耳朵,聲音低沉且堅定地許諾:
“只要你不希望我離開你,那麼這輩子,不管要經歷何種艱難苦困,我都會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