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星星還小,她不完全懂什麼是戰爭。她對戰爭的厭惡全部出自於,每次出現戰爭,她就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見她喜歡的爹地還有哥哥。
她不知道什麼是殘酷,也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她認爲父親和哥哥總會回來,有時候很快,有時候相隔很久。
她甚至還無法完全懂得母親擔憂的情緒,只知道每次父親和哥哥去了打仗,母親就會變得有些奇怪,像是變得笨笨的。
駱樂在週六的時候,照常到了馬術協會練習,然而週末晚上卻沒有照常回去軍校,甚至之後都沒有去上課,大多數時間跟着駱琛奔波。
伍安隅沒有問駱琛,但她已經知道箭在弦上,戰事一觸即發。
果不其然,幾天之後他們便出征了。
這一次出征的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有一點卻很讓人在意。這一次出兵,三大集團他們派出的軍隊幾乎是對等的。
這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
每個集團守護的區域都不同,每次發生戰爭,三個集團的派兵各有側重。除非是遇到敵人全面進攻集團聯盟的防線,三大集團出兵才接近一致。
可按照目前出兵數量的情形來看,又不像是遭到全面攻擊。
出兵數量對外是機密,但伍安隅身份特殊是其他外面的人不能比較的,她瞭解這些事並不奇怪。
可她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她有不知道的事情。至少她不瞭解這一次出兵的真實目的。
集團聯盟對外宣稱是偵測到敵軍集結,但伍安隅並不相信。
駱琛和駱樂都沒有告訴他真實目的,她猜到恐怕是集團聯盟上面的軍令,作爲軍人,他們必然不會透露半句。
每次軍隊出征,都是集團聯盟那些貴婦夫人放下勾心鬥角的時刻,彼此的心思大多放在出徵的親人身上。
何況戰場上瞬息萬變,說不準什麼時候需要對方的幫忙,這段時間大家的關係自然儘量保持溫和。
伍安隅參加了幾次聚會,各位夫人都是客客氣氣,噓寒問暖的。
丈夫兒子都不在家,伍安隅便多花了些時間陪伴駱星星,帶她到處走走,去探望爺爺奶奶,儘量分散她對駱琛和駱樂的注意。
寧未晞也擔心伍安隅自己一個人會胡思亂想,她總是有事沒事就約會伍安隅,總是找機會陪着她。
終於等到寧未明放假,她果斷拉着伍安隅和駱星星到撒拉弗大學去。
夏初時節,天空總是充滿蜜色的陽光,使得那片無邊的藍空總是像掉入到蜂蜜水中,一朵朵白雲似打發出來的奶泡。
駱星星讓伍安隅搬來了駱琛爲她親自訂造的木馬,此時在草地上跟陸顏玩耍,兩人嘻嘻哈哈的笑聲傳得好遠好遠。
小孩兒總是無憂無慮,即便有憂愁都會很快拋之腦後。
“我們好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了。”寧未明輕輕感嘆了一聲。
這一聲,立即遭到寧未晞的白眼:“你說這句話還一點兒都不臉紅?到底是因爲誰的原因,我們纔不能聚在一起?”
寧未明不動聲色:“臉紅是毛細血管擴張造成,我說一句話還不至於造成毛細血管擴張。”
“我說你不要臉,不是說你的毛細血管。”寧未晞特別提醒他。
寧未明假裝沒聽見,轉而向伍安隅:“星星真懂分享。”
伍安隅笑而不語,說起來,她也很久沒有見她們姐弟拌嘴。那些沒營養的話語嘮嘮叨叨,有種瑣碎而真實的幸福感。
“最近在忙着些什麼實驗?我看宇文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駱樂出征前幾天找他吃飯,他都過了一天才回覆沒時間。”
伍安隅隨口問了句。
“她在這兒呢。萬一當個什麼間諜給泄露出去了怎麼辦?”寧未明往寧未晞那邊努努嘴。
寧未晞一聽,心裡那個氣啊!這混賬弟弟,真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形容詞有千千萬,他總能挑出一個最刺耳的。
“寧未明,你閉嘴沒有將你當啞巴!我捂住耳朵,不聽你們說,行了吧?”說着,她馬上捂住了耳朵。
“算了,我纔不聽他講。”伍安隅無奈搖搖頭,拉了拉好友的胳膊,讓她別捂住耳朵。
其實這種鬥嘴什麼的就是他們的相處日常,伍安隅打了這個圓場,可沒過多久,他們又鬥起嘴來。
伍安隅也只好隨他們去,偶爾寧未晞被欺負慘了就幫寧未晞說話,寧未明被欺負慘了就幫寧未明說話,活脫脫就是一牆頭草。
好像從前的時光都回來了。
這些年,時間改變了許多東西,也有很多東西沒有隨時間改變,沉澱成了永恆的模樣。
他們就在撒拉弗大學這裡度過了一天,陪着兩女孩兒玩耍,傍晚的時候在這裡搭了鍋燒飯,在夜幕下野餐。
星辰滿天閃爍,草木的氣息漂浮在空氣中,每吸一口氣都像是接受大自然的饋贈。
後來陸源過來接寧未晞他們的聚會才散去。
伍安隅並沒有跟隨他們一起離開,而是和寧未明一同往實驗樓走去。她一手抱着駱星星,一手拎着一個保溫瓶。
她來這兒的目的不言而喻,只是來探望一下老友罷了。
熟門熟路來到宇文約翰的公寓,按了門鈴沒人迴應,她只好自己掌紋解鎖。
打開門,裡面漆黑一片,駱星星摟住她的脖子小聲嘀咕着:“黑乎乎的。”
“別怕,你看,現在燈亮了。”
燈都是自動感應,從她們開門踏進來開始就已經慢慢亮了起來,伍安隅的話才落音,屋子裡的一切都很清晰。
她和寧未明一同過來的時候,寧未明就告訴她宇文約翰在實驗室通宵了,中午纔回去公寓休息。
看見緊閉着的房門,伍安隅就知道,他還在房間裡睡覺沒醒。
“媽咪,約翰叔叔呢?”伍安隅將駱星星放到地上,她在公寓裡飛快跑了一圈,又回到伍安隅的面前。
“可能還沒睡醒吧。”
“哦。”駱星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走到餐桌前,伍安隅放下保溫瓶,裡面盛着他們剛剛做的晚餐。她猜測宇文約翰還沒吃晚餐,所以就帶過來了。
像以前那樣,她偶爾都會爲他準備午餐或者其他什麼。
不過這些晚餐會不會不太足夠呢?
伍安隅心想着,往廚房的冰箱走去,再打算做一些菜餚留在這兒,等他睡醒的時候可以馬上有東西吃。
她沒有打算繼續留在這裡,主要是她沒想着要吵醒宇文約翰。
然而她是這樣想,駱星星卻已經走到房間門口,握着小小的拳頭砸門:“約翰叔叔!約翰叔叔!起來!起來!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