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部的辦公室一片悲慼的氣氛。
面對這種出乎常理的無妄之災,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衆人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動作緩慢無力,收拾東西不經意發出的聲音都充滿萎靡不振的感覺。
偶爾有人嘆息,衆人連連附和,氣氛不像剛纔沉默,但悲慼的主調卻怎麼都散不去。
伍安隅也爲這種悲慼貢獻了幾次嘆息。她工作的時間半年不到,留在辦公室的東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完東西。
“別垂頭喪氣,你才畢業不久,工作能力也強,要找工作還是很簡單。”
一位平時蠻照顧伍安隅的前輩來到她身邊,和善地開導。
“嗯。”伍安隅投去感激的目光。
“安隅你擔心什麼呢?我們都看得出太子爺對你有意思,你開個口,讓他隨便安排你在公司別的職位就可以了。唉,我懶得工作了,回家繼承財產。”
這時候一位男同事也湊到伍安隅身邊。
“到最後一天,興哥也堅持散播謠言嗎?”伍安隅笑笑道,但眼裡根本沒有笑意。
“說說而已,幹嘛生氣呢?喲,喬少來了?”
男同事突然大叫了一聲,揮舞着手和人打招呼,隨後又在伍安隅耳邊小聲叨唸:“太子爺來了,你可以讓他幫個忙。”
天知道伍安隅有多想對他比劃中指,她實在不喜歡這個人說話的調調。
喬諾斯前來只是說一些官方話,爲突然裁員而致歉,並且表示賠償會算足夠,不會虧待衆人。
既然裁員無法逆轉,如果有豐厚的賠償也算是安慰。
喬諾斯有模有樣說完,邁開腳步,躊躇滿志來到伍安隅的身邊:“隔壁運營部有個空缺的文員職位,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安排你過去。”
他擡手,放到伍安隅正在收拾桌面收拾東西的手背上。
伍安隅見狀,在他觸碰到自己之前,不着痕跡挪開了手,喬諾斯只好順勢將手放到桌面上緩解尷尬。
“感謝喬先生賞識。”伍安隅連客套的笑都懶得敷衍。
“我自然賞識你,可也要看看你的誠意。”喬諾斯一手支着桌子,另一隻手死心不息地搭上伍安隅的肩。
誠什麼意,分明就是暗規則!之前她都不知道拒絕多少次,可這位太子爺還是死心不息。
又是睡眠不足,又是被炒魷魚,還有駱琛那邊的要挾,伍安隅的心情本來就不太好。反正已經不在這裡工作,她懶得維持表面客氣。
“喬先生,請你自重!”她大聲叫了出來。
這一嗓子,讓辦公室內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喬諾斯那放在伍安隅肩膀上的手,簡直就是人贓俱獲的現場。
“放開你的手,別碰我!”伍安隅像揮打蒼蠅一樣,將肩膀上的手打下來。
喬諾斯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忿忿地望向伍安隅。從來沒人敢這麼對他的,這個剛畢業的黃毛丫頭膽子太大了!
可現在伍安隅連駱琛都不怕,還會怕他嗎?
怒目瞪他,眼神犀利高傲,她反過來警告:“看什麼看?記得賠償補足給我,少了一毛錢我都找你們公司算賬!讓開!”
伍安隅一甩收拾好的東西,瀟灑走出辦公室,往人事部走去。
雖然她知道自己又遷怒的情緒在裡頭,不過實在太爽了!
在人事部辦好手續,伍安隅搭乘空軌列車歸家。
抱着裝物品的小箱子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望向列車外疾馳而過的景色,隱隱覺得,裁員這件事與駱琛有關。
昨天才見到他,今天就出了這種事,太巧合了吧?
只是,不管是不是巧合,這一切都是她無法抗拒的事。她無權無勢,在星系中只是渺小的一員,被主宰的一員。
回到家裡,何麗姝看她那麼早就回來,有些詫異。聽聞她被辭退,好生安慰着她。
伍安隅表示沒大礙,放下小箱子便往臥室走去。昨晚沒睡好,趁着這個時間,不如好好補補眠。
畢竟不管面對什麼事,都只有兩條路,要麼接受,要麼反抗。但不管怎樣,在選擇之前,還是別虧待自己。
換上居家服,伍安隅倒在牀上,想起來什麼她又艱難地爬起來,打開臥室的門走出去。
“……先生,不必擔心。她沒事,我會注意。”
何麗姝說話的聲音從廚房那裡傳出,伍安隅微微怔愣,母親剛剛說的是“駱先生”嗎?這個駱先生是誰?還是她太累聽錯了?
“媽?”伍安隅喚了一聲。
“怎麼了?”
“你和誰聊?”通信儀沒有打開全息視頻,無法看出對面的人是誰。
“烘焙店的一個師傅而已,你不是說睡覺嗎?怎麼出來了?”何麗姝轉過身,溫和地對她笑着。
“我想告訴你中午不必喊我吃飯了。”
說罷,伍安隅轉身回去臥室。她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似乎太過神經質,總覺得什麼都與駱琛扯上關係。
越是長大,但有些話卻越難對家人開口。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越怕家人爲自己擔憂。但這種時候,朋友則是一個不錯的傾訴對象。
在家裡呆了兩天,回去原來的公司辦完正式的離職手續,伍安隅約了寧未晞晚上一同吃飯,並且傾訴這些天的煩悶。
紀念廣場的美人魚咖啡廳是他們約定見面的老地方,伍安隅先到,點了杯咖啡就在等着。
她從揹包裡取出一本書,指望着這本書打發無聊的等待時光。畢竟要等到寧未晞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寧未晞半小時都沒有就到了,和她一起的還有寧未明。
“未明,好久不見。終於捨得從大學實驗室出來了嗎?”和寧未晞打完招呼,伍安隅對那位稀客揮揮手。
“不捨得也得捨得。”寧未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降下身體的坐到椅子上,那動作好像身上揹着很重的擔子一樣。
伍安隅對他的話感到好奇,寧未明繼續道:“我被教授通知,以後都不需要到大學去了。”
“就是被炒魷魚的意思。就和我一樣。”寧未晞坐在椅子上,懶懶靠着,一副身心俱累的感覺。
“什麼?”伍安隅一下沒控制住叫了出來。
她指尖開始發涼,雙眼露出驚恐的神色,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了駱琛。
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如果沒有人刻意安排,這是多大機率纔會發生的事?而有人刻意安排,除了駱琛還有誰呢?
伍安隅本想和他們傾訴駱琛要將她帶去緣溪星,並且威脅她的事。但此刻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一來她對他們有虧欠的心情,二來他們已經夠煩惱了,不能再爲他們增添其他煩惱。
寧未晞和寧未明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姐弟兩相依爲命,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轉機,卻又被人推回黑暗中。
駱琛……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