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母星時代的傳統,索安的母親,就是芸熙的婆婆啊!
傳說中的恐怖生物——婆婆!
腦海中瞬間閃過“婆媳過招三百六十天”的畫面,芸熙大驚恐。
不過很快剋制了。她那丟失的卵子,大概已經孕育出一個寶寶了。等孩子將來長大了,結婚了,要是來尋她,她也會晉升爲“婆婆大人”的,怎麼能DISS自己呢?
忍耐忍耐!即便覺得,這可能會影響她與索安的和諧生活,芸熙也不可能說不的。
“YC一直掌握你母親的信息,卻不肯告訴你嗎?”
“不是。是我早就察覺了,假裝不知道。”
索安淡淡的說。
芸熙聽了,有點不是滋味。若她的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卻不順着線索找她,她肯定氣死!有這種孩子,多悲催啊!
可見女人是多麼複雜的生物。當妻子的時候,恨不能把丈夫籠絡在手心裡,遠離婆婆。當了母親,又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兒子。
“對了,那安家呢?他們不是你的母系家族?”
“有點複雜。”
索安嘆口氣,從頭和芸熙仔細分析。
換了從前的索安,肯定把身世瞞得嚴嚴實實。就算自己想調查,也是私下裡,不顯山不顯水的,多花點時間也無所謂。但現在的索安,覺得沒必要。
至於嗎,爲了那一點點的隱私空間,放棄讓芸熙更深參與他人生的機會?他恨不能找出更多的事情和芸熙一起分享!
“先說說我是怎麼發現蹊蹺的吧。”
索安很聰明,八歲時展露的天賦就已經讓聯邦震驚,科學院院長如獲至寶,親自帶在身邊教導了。所以離開家族時,索安的年齡不大,對父母的記憶不算深刻。
可就這不算深刻的記憶,也讓長大後的他,慢慢琢磨出許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說庫裡家族,家傳的基因病就不提了,他的父親,看他的眼神總是冷冷冰冰——誰家出了天才,不是捧在手心裡?
五歲時,索安就朦朦朧朧的猜過,“或許我不是父親的親生孩子”。結果,也不算猜錯,他的基因中所含的父親基因,的確少到可憐,多次基因置換,他和庫裡家族的血緣關係,早就名存實亡。
那麼安氏……
安氏好像沒什麼問題。外公、舅舅對他極爲友善。尤其是外公,知識淵博、舉止優雅,令人敬仰,還曾引導他加入組織,讓他領略到星際聯邦的另一種風光。要是沒有外公,他索安,和如今的蔣靜飛大概也沒什麼兩樣,都是自以爲是的聰明傻瓜罷了。
思緒慢慢回溯到實驗之前,那是他腦域開發度的巔峰,人生中智商最高絕的時間段。他的大腦,那一刻,就好像穿梭不休的高架橋,高聳入雲霄,成千上萬的飛車肆意穿梭,卻不會有絲毫的軌跡脫離他的控制。沒有任何能阻擾他,多少過去想不通的事情,就好像一層薄紗,被他輕輕看破了。
安氏,大問題!
外公引他加入組織。
組織的神秘和縝密,他已親身經歷過。可實驗前的他提出脫離組織。竟然同意了?
同意了?
沒有任何條件的,同意了?
這不是說笑嗎?
以組織的能力,滲透他的生活,掌控他的人生,也就一個命令罷了。索安思考過,庫裡家族那邊早被放棄了,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那麼能控制他的,只有兩個方面能入手。
要麼芸熙,要麼安氏。
芸熙若是能被組織控制,他也就沒什麼好猶豫懷疑了。論價值,他連芸熙的一根頭髮都不如。只有安氏,肯定是安氏!
這也是他必須要查明生母的原因!
“我小時候經常生活在安家,舅舅舅母對我都挺好的。後來我到了科學院,院長讓我不要多理會世俗的生活,說多餘的情感會影響我的科學之路。安家就主動減少了和我的聯絡。”
“不是你主動,是他們主動的?”
“是啊。那時候的我還有點傷心。現在想想,大概是怕我長大了,想要追查我的生母消息吧。”
芸熙還是不理解,“到底是什麼事情呢,讓你耿耿於懷?”
索安委屈不已,“我纔沒有耿耿於懷。是之前的傢伙!他以爲自己可以放下,其實一直沒忘。”
之前的傢伙,就是過去的索安。
芸熙頭大了一圈。
她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雙重性格的老公。成熟穩重的,她以爲自己挺喜歡的,可和現在“幼稚版”的索安在一塊了,才覺得從前的索安,對她還是有保留的。
“好,是他口是心非,成了吧。快說吧,到底是爲什麼?”
索安努力笑了笑,“親親恬兒,我們可能要去見一個你不想見到的人。”
“誰?”
“我的前任未婚妻!”
“克勞迪婭?人家都是孩子媽媽了,你可別告訴我,對她舊情未了!”
“天地良心啊,我怎麼可能對她有感情呢?她欺騙我,愚弄我纔對!之前的傢伙裝着大度,換了我早就讓她身敗名裂了!”
索安惡狠狠的,可在芸熙眼中,毫無殺傷力。她伸出手,在索安的臉頰揉了兩下,揉到變形,嘴脣都呈“O”了,才鬆開。
“那你說,找克勞迪婭幹嘛?”
“光憑我一個人查,只怕早就被人清掃了痕跡,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我想讓克勞迪婭出面。”
“可她憑什麼幫你呢?”
“因爲,那也是她的母親啊!”
芸熙呆住了。
她耳朵出問題了?
還是理解的不對?
“你、你說什麼?你的母親,給與你生命的生母!和克勞迪婭……是母女關係?”
“也許是,也許不是吧。”索安含糊不清的說。
“等等!信息量太大,我一時想不懂。”
深深吸了一口氣,芸熙攤開左手,“你,克勞迪婭有婚約”,再攤開右手,“但是你們的生母,可能是同一人?”
除了恐懼外加唾棄這個世界的瘋狂,她還能說什麼?
“理論上說,我們應該是表親的關係。天網官方文件上,我和她的生母來源於同一個編號。”
“編號?又是什麼意思?”
索安嘆口氣,沒辦法,來自母星時代的妻子,對星際內幕知曉的太少了。只能從頭說起。
先說到帝國聯邦封鎖,走私人口,販賣奴隸……
不出意外,被正義感十足的芸熙痛罵了一頓。
歪題了三十分鐘後,才拐回來。
再說起那些美貌的女奴,每個人身上烙上特殊編號,提供卵子……
這引起芸熙的同仇敵愾,她當初也是差點被當成販賣卵子的生育機器!怎麼能容忍!
芸熙至少憤怒了整整一個小時。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早就有人喪失了基本的尊嚴,被當成貨物一般,按卵子計價。這是何等的羞辱!
星際聯邦,不僅僅有繁榮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
索安知道,可他能做的太有限了。在基因病橫行的年代,阻止健康的卵子流入市場,等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在聯邦所有民衆的對立面,索安……也沒那種勇氣。
“所以,你也是其中的一員?你早就知道,卻袖手旁觀?”芸熙義憤填膺,兩年多建立的聯邦星際時代好感,瞬間垮塌——這不是她想看到的新時代!
不管什麼時代,幸福不該建立在別人的痛楚之上!
“彆扭、彆扭!耳朵掉了!我是受害者啊!親愛的老婆大人,我是受害者。”
可憐索安,好容易掙扎着,搶救出自己的耳朵。
“你想想,我纔多大,常年呆在科學院的乖寶寶,怎麼可能參與那種走私的罪案?”
“你是乖寶寶?”芸熙怒氣未消。
“當然是。那些參加走私的,要麼是鋌而走險的惡棍,要麼是謀求暴利的商人。可我這麼聰明,在民間又有名望,幹嘛做這種事?連碰都不願意碰的。”
“可你也沒救人家!你明明知道那些女人過的多麼痛苦,也不救救人家!你也不是什麼好人!”芸熙越來越生氣,失望的看着索安,用“我看錯了你”的眼神盯着他。
索安趕緊道,
“我知道自己是編號的後代後,當然偷偷去察訪了一番。親親恬兒,你是不一樣的。你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過去生活在帝國,身份低賤,生活負擔很重,每天要做很多事情,也吃不飽飯。但到了聯邦,什麼活計也不需要她們動手,每天好飯好菜養着,個個都是面色紅潤,身體健康。”
“聯邦要她們的健康,好取健康的卵子!”芸熙挑眉怒道。
“對啊,她們自己也知道。可只是每個月取一顆卵子而已,不取,也是浪費掉的。對身體沒有什麼傷害啊!她們自己都接受了。開始可能是強迫,後來都是自願了。我過去的時候,她們已經習慣了聯邦的生活,就算讓她們走,也不肯走的。”
芸熙聽了,無言以對。
索安就小聲道,“就說你的那些母星時代同伴,她們不一樣嘛?只要給她們安定的生活,一定的自由,又不侵犯,每個月按時到賬信用點,取點生殖細胞作爲交換,她們不也很高興嗎?”
還有什麼好說的?
生活艱難到一定程度,人的要求就會變得很低很低。
芸熙冷靜下來,那些被走私來的女人,她很想救。可她也知道,當事人自己不需要她的挽救,救了之後怎麼生活,也是一大難題。目前爲止,她的能力還不足以做到完美無缺。
只能先放一放。
“這些都不說了。說你的身世。克勞迪婭的母親,如果也是你的母親,那麼你們怎麼會定下婚約?這是……”
最後兩個字,芸熙忍住沒有說。
索安沒忌諱,隨口就接了,“亂倫唄!”
“你、你怎麼?好,我不生氣。我不介意。什麼都沒發生,我有什麼好生氣的。”芸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胸口不斷起伏,“怪不得,怪不得克勞迪婭一直拒絕。你曾三次求婚?”
不經意間,冒出索安曾三次求婚的片段,芸熙眼神瞬間如鷹隼一般犀利。
索安嚇得魂飛了一半,“這是天網要求的!”
“天網給你們定下的婚約?但天網上每個人的身份記錄的清清楚楚。如果你們的生母是同一人,怎麼可能還定下婚約!”
“因爲‘超凡計劃’啊!”索安語速飛快,生怕晚一點自己就無法在芸熙手下逃生了,“‘冷凍計劃’之前,就屬‘超凡計劃’最受矚目了。這個計劃是爲了人爲製造出‘超凡者’,星際最強大的八階、九階的異能者都不得不順從,其他人誰敢反對啊?”
芸熙好像聽過這個“超凡計劃”。但她沒想到,索安也是超凡計劃下誕生的一員。
“天網連人類的基本道德倫理都不顧了?”
“超凡者的吸引力,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亂倫算什麼,只要能誕生一個超凡者,什麼犧牲都值得。”
“可是不成功呢?相比於成功,失敗的機率太高了吧?就不怕生出什麼怪物?”
索安嘆口氣,“星際的基因病已經很多了,也不怕多幾個。我是一個優秀的實驗樣本,克勞迪婭也是。都覺醒了高階異能,也許就是這一點,天網判斷我們的遺傳物質很適合‘超凡計劃’,實驗一下,成功了最好,失敗了也無所謂。”
到了此刻,芸熙終於相信索安是受害者了。
她的早年人生,被拐賣,被養父母收養,已算是悲慘。可索安呢,他的出生,他的婚姻,他的整個人生,彷彿都是人爲干涉下的。毫無反抗機會!
“啊!麗莎!”
後知後覺的芸熙終於想到關鍵點,“麗莎是你和克勞迪婭的女兒!她、她……”
雖然小麗莎很可愛,但芸熙想到小麗莎是兄妹兩人生下的孩子,變得難以接受起來。
“你放心,麗莎沒有基因病,我早就篩查過了。”
芸熙還是很痛苦。
她想,畢竟不是她的親生孩子,如果是,就算小麗莎有什麼殘缺,她也會把母愛毫不保留給麗莎。
不會像現在,明知道不是麗莎的錯,心理上還是有排斥。
“哦,對了,麗莎也不是克勞迪婭的女兒。她騙了我,以爲我不知道!我就僞裝成被騙了,當做不知道,然後也騙了克勞迪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