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竟然是雲祁覺。心一下涼了,難道我的人生在今天要畫上不完整的句號。不,總要盡力自救纔是。我又輕輕閉上眼睛,心想: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是聽到聲音還是看到光亮?這兩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麼,會不會是因爲他進行了地毯式搜尋?這也不可能,她的人手有限。對了,她帶着狗呢。那麼狗帶着這夥人再次來到崖頂時,她沒有想當然地認爲,兩個人都摔死了,而是爬下來確認一下,看來雲祁覺是一個心細如髮,做事認真的人。要在這樣的人物手下逃生,很有難度。
那爲什麼,我現在還活着?是爲了解藥?還是要先出口惡氣,或是……我心思電轉。
敵人非常強的情況下,只能示弱,好等着對方掉以輕心,以便伺機而逃。
“可惡,中毒?!竟然又騙我一次。哈哈,讓你騙我。打死你。”看來狼牙齒沒什麼用啊,以雲大現在的體力,殺一匹狼是沒問題的。不但她自己不信,連我也不信牙細菌對她產成了影響。
“不要打。快住手,姐姐……嫂子!她救了雲禮。”柳洵是不是要走親情路線了。
“嫂子!哈!!嫂子?雲禮!你現在當我是嫂子了,承認禮兒是我的孩子了。哈哈。……你們柳家的人,真是有心機啊……你以爲我是沁琛嗎?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騙,你以爲現在這麼說,就能讓我忘了當初是誰搶走我剛生的孩子。救禮兒,我看她是想討好你吧,哼哼,說來你們還真是一對,都這麼會騙人,會耍手段。……你枉費了表妹的一片真情,你好啊,真好……呵呵……怎麼揍都不解氣……”可惜啊,柳公子,這些話沒效果,還火上澆油了,你要再想辦法呀,雲大不好對付啊。
“呵,你打吧,快點打死她,最好連我一塊兒打死,這樣大家都乾淨。”柳公子不再掙扎和哭喊,聲音冷了下來。
“怎麼,想威脅我,想讓我跟表妹結仇,這招也沒用,你想現在死?哈哈,可沒這麼容易,我會將你活着交給沁琛的。”雲大真是油鹽不進的主兒啊,柳洵,你是任重道遠啊。
……
這樣一下又一下的,柳洵你要快想法子啊,再下去我就不是裝死,而是真要被揍死了。
“你不想要那東西了嗎?”柳公子又說。
太好了,柳洵啊,你有什麼招,快點都使出來,現在可全靠你了,我心想。
“我相信能從你這裡問出來,事關重大,表妹就算知道了,也會原諒我對你小懲大誡。”雲大說着,停下手,又跟手下人說:“我打累了,你們繼續打。”
天啊,你們?!你一個人還不夠啊,你累?!!我更累,就算是沙包也要被掄破了,能不能別打了,真要捱不下去了。柳公子你要加油啊。
“她死了,你就什麼也得不到。因爲我把東西交給她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放在哪裡。”柳公子說。
太好了,正中靶心,說到了點子上。
一陣沉默後。
“弄醒她。”雲祁覺說:
被澆了一臉水,怎麼會有水?哪兒來的水,費力地睜開眼,過了片刻,終於看清了雲三的手裡拿着一個水袋。沒等我繼續想下去,雲祁覺似乎是氣不過,衝過來又補了我一擊 ‘少林寺大力金剛腳’,踢得人能背過氣去,她倒底要不要我醒啊!
感覺到又有水澆下來,可是,這回真沒力氣睜眼了。雲大你就浪費飲用水吧,要是在沙漠,我看你怎麼辦……
“你~你們把她打死了,你們!雲祁覺!!我要殺了你。……”聽起來柳公子情緒很激動啊。呵呵,他演戲還真投入呀。……
“你揹他上去,你……”怎麼聽不清楚了,真困啊。……
半夢半醒中,到底是誰在夢裡說,願這一生不必再醒,好讓夢境永遠只有一對身影。
可否不經意地問你,夢裡可是孤單隻影?抑或夢中有我的一張臉,始終跟你同行共聽?! 反反覆覆恍惚的夢,多多少少揣測的情,似夢似真,莫盼此情……
真痛啊,火辣辣的,原來她們是背柳洵上去,不是我,男女平等好不好啊。現在終於體會到,井裡的吊水桶是個什麼感受了。太不人道了,要活活拖死我啊!還不如給我來一刀呢。……你們跑起來能不能輕一些?100米跨欄也比你們平穩,幹嘛還找塊布給我蓋着,很悶的,生存條件忒惡劣了,我的保健醫生呢?我的心理醫生呢?……這一定是夢,睡醒就好了……
如果能讓雲祁覺動情,就說明其煽情的難度係數一定超過了田亮那套名爲5255B暨向後翻騰兩週半轉體兩週半。而完成這個不可能任務的牛人就是雲禮,只有雲家人,才能對付雲家人,敵人被打敗,常常是內部原因造成的,真是以彼之施,還施彼身啊。
“世上只有孃親好,有孃親的孩子象個寶……幸福哪裡找……孃親,孃親……這是祺姐教我唱的,她說娘是最愛我的,說娘沒有錯……她叫我雲禮……小云……叔叔後來也這麼叫我的……是啊……我生病都是她照顧的……可好吃了……每頓都餵我吃……睡覺前還給我講故事……能用船秤……很大的東西,……還有兩虎相爭……什麼……沒有……祺姐有勸我跟着娘,……就是那個小竹筒啊,可以報信給孃的……祺姐可有本事了,書寫很漂亮的……對啊……是‘文賢社’創社那會兒的書呢,……當然有啦……地痞欺負我們都被她打跑了……姐的心腸可好了,還給她們上藥呢……藥可好了,馬上能站起來了……還會做衣裳,她給我做了件毛皮襖子…………”雲禮啊,你真能侃啊,真能吹啊,你說得真是我嗎?你確定沒有受過推銷產品的訓練?還有,別再叫我姐了,換成姨吧,我可不想比雲祁覺小一個輩份。
“祺姐……你醒醒……不要丟下我……不要……你答應天天給我講故事的……你說過要教我拳腳功夫的……你不要死啊……你說話不算話……你騙我……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的……你說過會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的……祺姐……你不要死啊。”小云絕對有實力問鼎奧斯卡獎,要不是跟她混在一起這麼多天,知道她的脾氣,我肯定會當真的。如果連你這樣都救不了我,那我就只有引頸受戳了。小傢伙,你是我的救星,比柳洵強多了,如果你不這樣猛撲上來,就更好了。
“啊~嘶。”其實不想醒,其實我想暈。可現實是,我又醒了。
“祺姐,你沒死,太好,你沒死,孃親,你救救她。……太好了……祺姐!我好擔心你啊。祺姐~”小云兩隻小爪子捧着我的臉,看了又看,再去看看雲老大,然後一頭紮下來。
“啊~~。”孩子,請你不要玩這種胸口碎大石的高深技藝行不行。小鬼啊,你難道比你娘還想殺了我。本人現在恰似水上浮萍,秋日枯葉,很脆弱的,你可要頭下留情,別用這鐵腦殼把我砸死。
“禮兒~我的禮兒~乖~別哭了,娘會救她的,娘答應你,去休息吧,等你醒了,她就好了。”雲祁覺說着:
“哦,那我走了,娘,你一定要照顧好祺姐啊。我還要她當我師傅呢。”小云雖然這麼說,卻一定沒挪開身子。
“去吧,孩子。好好休息。”雲祁覺輕聲說:
原來雲大有這麼溫柔的聲音啊,我還以爲她只會兇狠地說:殺死她,宰了她呢。
不管怎麼說,多虧了小云啊,總算沒有辜負我教她這首《世上只有孃親好》。看來女的就算年紀再小也比柳公子這樣的男人要可靠一些。不過說起來,讓雲大照顧我?……看看現在她把我照顧成什麼樣子了,單單是讓她來負責,那一定是十分不妥當的,小云你一定要好好監督她啊。我全靠你了。
小云一步一回頭,慢慢移出了屋子……
“說!東西,你放在哪裡,說出來,就饒你一死。”小云剛走出東屋沒多久,雲大就抓着我的領口,惡狠狠地問。真真比川劇變臉的速度還快。
就算想說,也要我知道是什麼東西啊,我沒有理睬她,兩眼看着天花板,什麼時候我又回到家裡了?現在我是躺在自己屋的牀上。牀是舒服的,可我不舒服,無論是身上,還是心裡,我都不舒服。有一種迷茫的感覺,這次沒有死,以後會怎麼樣,真的要給小云當保姆去,前面的路怎麼走,不是我能決定的,讓別人擺佈嗎?死真的可怕嗎,死了,就再也聽不見山林間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小鳥唧唧喳喳歡快的鳴叫,就再也看不到青松翠柏,看不到後院的紅梅,也不能再見着田嵐她們,沒機會跟田公子在一起了。可是,現在呢,就算僥倖不死,那自由呢,那些美好的事,相知的朋友,心愛的人,不能由着我想見就見,要聽憑別人的指示,要等待她們善心的施捨。就這樣卑微地活着嗎?
“別以爲我不敢殺你,快說,聽到沒,是不是打得還不夠,看來是我太客氣了……別裝死……”
死。……這是一個問題。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拋得下嗎?我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