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雲忠啊！！！”一個非常高大的女子走了進來，此人比雲虎還粗壯，樣子十分剽悍。
“原來，魯先生也在。有禮了！”沒等雲忠開口，她看到魯源，忙上前行禮。
“崑山，不必客氣。”魯大少爺頗有派頭地揚了一下手。
“你怎麼到這裡來。”雲忠把她拉過去，將自己的位子讓了出來。
“嘿嘿，路過，聽到大家說，樓上有人豔福無邊，就上來想偷瞧一瞧。沒料到卻是你。”
崑山說完，忽然想到什麼，很不好意思地瞧了瞧魯源，見他樣子並不介意，稍稍放心了點。
雲忠把小禮抱起來，用了她的位子，讓小傢伙坐在自己腿上。“崑山，你不是今年還要參加武考嗎。準備得如何啦。”
“還是天天練着呢，要是運道好，沒遇上高手，說不定就考中了。前頭幾年太倒黴，老在最後遇到強手，唉。”她說完後，轉向我這面看。
從剛開始的一眼打量，我覺得這個人不足爲慮，她身形雖大，可是行動緩慢。遇着一般的對手，還能憑體力取勝。要是對方身手敏捷，就不成了。見她對魯源如此恭敬，想來，要麼是尊敬考官，要麼就是做過魯源的手下敗將。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水平也可以衝到後面。呵呵，看來武考不難啊。我很有希望。
“你長得真大呀。”雲禮伸手去捏她。
“小姐！”雲忠趕緊把小鬼頭的手奪過來。
“你是尚書大人的千金吧。我聽下面的人都說你長得精神呢。”大笨熊一般的崑山對着雲禮擺出了自以爲親切的笑臉。
還好小禮膽子大，又是見人就熟。“是嗎！都說我精神啊。哈哈，我本來就威風嘛。”
“雲小姐很豪爽啊。”……“你考到第幾啊”……“最好一次是三百零一吧，哈哈哈。”……“得了！崑山，三百以下都不算名次的。”……“你別在孩子面前說穿了啊”……“我不是孩子”……
……
她們扯了半天不着邊際的話。
我瞥了一眼魯源，他也跟我一樣，覺得無趣。可既然是小禮這麼高興，那就再等等吧。
……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她們還在熱火朝天的瞎侃。
拿着杯子，悄悄起身，我走到窗邊。
昏沉的空中，大朵大朵的陰雲擠壓着、翻騰，卷滾着，好象馬上會有什麼從天而降。
魯源也走了過來，“要變天了。”他擡起頭，看向天空。
彷彿爲了印證這句話，天就下起雨來。
大顆大顆的，打得外面噼啪作響。
雨水還被風夾帶着飄進來。
擦了一下頭髮，正要離開窗口，突然雷聲大作，起了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
街上一片混亂後，人們都躲到房子裡去了。
雲忠要回去趕馬車過來。
“雨很大，不要去。”雲禮拉着她，不放手。
“再等等，不急一時。”魯源說。
“這雨下得~~容我再叨擾片刻。”崑山也沒有走的意思。
“嗯。”魯源應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街巷簾幕千家雨。”嗯？魯大少怎麼拽起文來。
“明朝樓臺一席風。”反正我也不無事，陪他扯扯。
“小樓持杯聽秋雨。”雲禮拿着杯子也來了一句。
“水光瀲灩晴方好。”雲忠看看窗外接着說。
……“那！好大的雨。”崑山憋了半天，蹦出了這麼一句。
雲忠和小禮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笑起來。
我跟魯源也是一呆。便無語了。唉~連小禮都不如。搞得大家象在做打油詩。
嗯？有不少人停在外面？今天這日子怎麼回事，老有人。我低頭掃了一眼門口。
“斜風細雨不須歸。”話音剛落，就進來一夥人。
最前面一人，腰佩長劍，身形筆直，目光冷峻。她邊上另一女子，剎眼看，氣宇軒昂，細瞧之下，卻覺出眉目間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剛纔那句應該就是她說的。這兩位後面，還有一名男子與四個隨從打扮的人。
“魯源小評判很有雅興啊，在這裡談風論雨。……哎呦，我當是誰呢，‘那好大的雨”，原來是年年不中，次次墊底的崑山。雨再大怎有你的塊頭大啊，哈哈哈。”這女人先是面帶嘲諷地盯着魯源，然後一側身摟住後面的男子，譏笑起崑山來。
那大個子的崑山被她這般羞辱，低頭，竟不作聲。
看看，魯源、雲忠雖面有不悅，卻也沒說什麼。保不定這人就是雲家的對頭。她既然敢得罪人，又公然跟異性勾勾搭搭，不顧體統，自然有囂張的本錢。反正，情況我也不瞭解，靜觀其變吧。
“你是誰呀，幹什麼要損人。”雲禮替崑山不平，氣得跳出來說。
“我？呵呵，你一個小孩子，沒資格跟我說話。”這女子說完便從魯源開始，打量起大家，眼神到我這裡停住了。
我依然一手抵着頭，一手把玩着茶杯。
雲禮本要發作，被雲忠攔了下來。
“叢小姐，你有何事？”魯源說。
“我沒事，就是找找樂子。嘿~”她伸手拂了拂邊上那位公子的頭髮，斜眼瞧着魯源。
魯大少爺眉頭一皺，握杯的手緊了緊。便不理這位叢小姐了。
雲忠站起來喊了一聲，“小二！叫輛馬車。”便抱着雲禮要出去。
“怎麼，我一來，你們就要走。”她這麼一說，幾個隨從便攔住了雲忠的去路。
“不給臉面啊。哈哈。”她笑着就朝我走過來。“你是誰，擡起頭讓我看看。”
我心想：她真是一個無賴，還是有意想激怒我們？聽她剛纔謅得那句，不象是簡單的浪蕩之人。
看魯源他們的樣子，這人得罪不起。
我向後挪到魯公子邊上，對着他做了一個‘走’的口形，又瞧了一眼窗口。魯源輕輕點一下頭，就走到雲忠邊上。
“別躲啊。給我瞧瞧。”叢小姐伸過手來。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一看是小二。
“有人！！”我大聲說。
就這一刻，雲忠抱着小禮撞開隨從，衝出了房間，她一過，魯源立刻擋在門口。
本想從窗子躍下，走掉，但是，看魯源沒走，我也只好留着。
“哈哈，有意思。挺機靈啊。”她走到我跟前。
我低頭慢慢地繞過她，朝門口退，準備見着機會就溜。
“想逃。”叢小姐左手猛得壓住我的肩膀。此時，我很有揪住她的蹄子，使勁一扭的衝動。但忍住了。
“你是誰。”我問她。
“沒聽過我？呵呵”她另一隻手擡了起來。
“不想說也無妨。”脖子後仰，我躲開她的爪子。
“那你先說說自己吧。……幹什麼老遮着，把手放下來。”她見我總能避過，便給邊上的隨從一個眼色。
她的兩個手下馬上過來，分站在我的左右邊。
我非常想出手，把她們都海揍一頓。但是，畢竟不知道這些人的底細，不能莽撞了。可，總這麼被動也不行啊。
正想着，叢小姐的手已經撩開我掩着臉的頭髮。
趁着她們發呆，我推開一名隨從，奔到魯源面前。我倆同時甩開另兩個隨從，準備奪門而走。我跟着魯公子，後腳正要跨出。背上被人一把抓住，臉邊又一涼，見着柄出鞘的長劍。
一回頭，慢慢轉過身。正是那個腰上帶劍的女人。
我現在堵着門，看到裡面，崑山還傻坐着，其它人都圍了過來。
“還挺能跑的。”叢小姐走上前來。
看這夥人都準備動手的樣子。我嘆了口氣，無視肩上的利劍，拉挺了衣服，伸手把頭髮擼到後面，從容地又走進去。
“先喝杯茶。”我邁步到桌前，坐下，拿起杯子看了看邊上拿劍的女人，吞下一口。
“你倒不怕。”叢小姐在我邊上坐下。
“我有開罪過你嗎？”我轉頭問她。
“你放跑她們便得罪我了。呵呵，你長成這樣就開罪了我。”她說着，又環抱起，那個總跟她如影隨行的公子。
“那要以死謝罪嗎？”我站起來，不管邊上幾人，強行走到窗前。
“這倒不用，只要能討得我高興，那便無事。”她轉過身朝着我說。
“呵~你氣焰凌人，沒有王法嗎？”我笑着問她。
“哈哈。我當然是守王法的。是盛氣凌人的遵守。哈哈~”她笑着，起身要走過來。
我眼睛突然看向門口，便呆住了。
“你怎麼了。”她問。
“皇帝~陛下。”我說。
其它人都向門口看去，拿劍的女人也是一愣。
我趕緊擱開劍，飛身跳出窗子。
崑山嘛，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這些人，真夠呆的，同樣的陷阱能掉進去兩次。
沒跑出幾步，就見着魯源站在屋檐下等着。對視一眼，我們便又衝進雨裡，趕回雲府。
……
“雲忠，那個女人是誰啊。”雲禮盤腿坐在牀上，背朝着外面，吃着小方糕，問道。
“叢智，殿下的首席幕僚。”雲忠用軟布仔細地給雲禮抹乾頭髮。
“很了不得嗎！她看着真討厭。”雲禮扭過身子，把糕點扔到地上。
“別糟蹋東西啊，被你娘見到，又要說了。”雲忠放下布巾，走過去把東西了撿起來。
……
“姑母大人要見你。”魯源換了一身衣服，走進來。
“現在？”我站在盆架前，擦着頭髮。
“嗯，我在門口等你。”他說完便出去，帶上了門。
……
“姑母大人。”
“小源~她來了！”
屋裡，書桌後，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夫人，她正低着頭寫着什麼，聽到聲音，頭也沒擡，先應了一聲。
“嗯，好了。”她寫完，合上冊子，擡起頭，站起來。
只見她一席青衣，頭無繁飾，面色和藹，目光親切。正示意我過去。
“我們開門見山，你想參加武考。”她非常直接。
“是，行嗎？”我看着她的眼睛。
“我要知道，你是誰。”她緩緩坐下，依然瞧着我的眼睛，慢慢靠在椅背上，象是在等我長篇大論。
“我說，你會信嗎？”我歪着頭。
“聽了才知道。”她微微一笑。
“好，我本來在一個叫‘中’的地方。偶然的機緣來了界國。”我告訴她。
“是‘中’嗎？沒聽過。在海的另一頭嗎？怎麼來的。”她支起身，手臂架在桌了上。
“不在海的另一邊，簡單地說，我是在另一個時空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投到這裡的。”我說。
“讓人難以置信，‘中’是怎麼樣的。”她問我。
“比這裡所有的國家加起來還大。”我答。
“你能肯定，不是從海那邊，或是這裡的其它某地方來的？”她問。
“我知道那個世界的每個地方。”我答。
“怎麼知道？每個地方都去過，還是從書上了解的？”她問。
“從電視上。”我答。
“電視？”她問。
“能做現場傳播的東西。”我答。
“解釋一下。”她說。
“就是讓我能看到別的地方，或讓別處看到我在幹什麼的設備。”我說。
“什麼？那用電視可以看到任何地方。”她說。
“光電視不行，還要通過天上的衛星傳送。”我說。
“天上？你可以到天上？”她問。
“可以，但要有飛機或航天器。”我說。
“你到天上去過？”她問。
“在天上待過。”我答。
“你現在也能上去嗎？”她問。
“不行，要有飛機。嗯，不過，讓我做個熱氣球，說不定也能上去。”我說。
“飛機、電視都是法器嗎？”她問。
“我叫它們交通工具和娛樂設備。”我說。
“你是仙人嗎？”她問。
“我是公司法人。”我答。
“你剛纔說的衛星是什麼？”她問。
“象你們夜裡，天上的星星。”我答。
“你能控制星星？！”她問。
“不能，衛星是自己做好，發射上去的。”我答。
“你能做星星？”她問。
“其它人負責做，我只管收看衛星發來的畫面。”我答。
…………
我們一問一答說了很久。她聽得很專注，問題很多。我說得都是實話，但不具體，有些誤導。
最後，給她的印象是，我來自一個很大的地方。而且是在天上。
現在我們都沒出聲，對她來講，我所說得太匪夷所思了。可是，我對答如流，要說是現編也不可能。
我等她表態，順便瞟了一眼書架前站着的魯源，他眼神很複雜。
心想，他不會把我當成神棍了吧。
等了很久。
“你能證明嗎？只要其中一個。”她站起來，走到我面前。
“我的包裡有東西，可以證明，其它的我做不了，這裡沒有能用的東西。”我想到了自己的揹包。
“魯源，你去拿來，再叫上祁覺和雲忠。”她跟魯公子說。
魯源猶豫了一下，瞧了瞧尚書大人，又盯着我。
大人看着魯公子，然後輕點了點頭。魯源便退了出去。
怕我會傷害雲大尚書？
“我相信你。”她跟我說，又坐回到椅子上。
很快，包就拿來了。
我的包！我的包啊。
急着上前去拿。
魯源馬上過來攔住，雲忠還抽出了劍。
至於嗎！難道我會拿着東西消失掉。
“你要那一個。”魯源說。
“這個二個，還有那個。”我指着一封新的7號電池，還有應急電池充和手機。
我心想：過去大半年，手機早沒電了，電池應該沒過期。但願她們不要拆過，搞壞包裡的東西。
她們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掙扎了半天。
雲大尚書終於發話：“給她。”
我終於拿到手了。嗯，好懷念的感覺，可惜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我撕開塑料紙，解下兩節電池，裝進應急充電器裡，再把電源線插好，開機。
音樂一響，把她們都嚇了一跳。雲忠把劍架到我脖子上。
我沒管她，輸入了開機密碼，進入攝像功能。
看了一下，光線太暗，再打開手電功能。
“你不要耍花樣！”雲忠說。
她們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在用閃光燈。
我把攝像頭對着自己，然後，面無表情地說：“我是尹毓祺，現在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說完，又對着鏡頭做了一個勝利的‘V’字手勢。
好了，保存，關掉電筒功能，選擇循環播放。
“我是尹毓祺，現在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尹毓祺，現在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尹毓祺，現在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把手機遞給魯源。他瞪着眼睛，看了很久，然後又看看我，再看看手機。
“沒問題。”他說着，將手機給了雲祁覺。雲小尚書拿着東西跟她老媽雲大尚書，頭碰頭也瞧了半天。身邊的雲忠，雖然很好奇，但責任在身，還是一直拿着劍守住我。
不知道她們誰按了一下。“怎麼沒啦。”
把雲忠的劍移開，聳聳肩，“這樣能證明嗎！”我說。
她們四人互相打起眼色。最後又是雲大尚書拍板：“魯源，去把東西拿來。”
……
魯公子雙手拿着軟劍，交到我跟前。
看着這把劍，就象瞧見了久別的好友。心裡激動得，久久沒有伸手去接。
“拿着吧，姑母同意你參加武考了。”魯源兩手向前一送。
慢慢地拿起軟劍，感覺它在手中，輕輕顫抖，我牢牢地抓着它。
後面她們又說了些什麼，但我一句也沒聽進去。癡癡地握着劍，自顧自走出了書房……
在自己的屋裡，拔出劍又放回劍鞘，又□□，到燈下用軟布來回地擦着劍身。
我心情激盪，熱血澎湃，不知道是因爲拿回了劍，還是爲了可以參加武考，或是雲家人放鬆了防範，又或是奪回柳洵有了希望……似乎將來很美好……
把軟劍系在腰上，感覺真踏實。
又是一陣興奮難平，想起了辛稼軒的《破陣子》
推門走到院中。
抽出劍，迎着細雨，舞起來。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揮到這裡，驟然而止。突然覺得很怪異，‘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我一個現代人，根本沒這種想法。君王？誰的君王。名？載入哪個史冊？
不要這些！在這裡，我又能去要什麼？
就算去求了功名，那麼真能求得到嗎？
或許也是徒增白髮，落魄天涯。
一股淒涼之意涌上心頭。
我爲什麼要活得這麼累。呵呵，爲什麼呢~
揮劍一記橫掃，定住身，感覺到雨敲在身上，手上，劍上。
仰起臉，任由着雨水擊打、沖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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