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樹梢的間隙中溫柔地投下一絲淡淡的光芒,那人在橋頭佇立了好久,這才直起身來朝着丫鬟們住的下人房走去。
來到一個窗戶前,那人停下了腳步,站在牀前,並未躬身去看,屋子裡沒有燈光,大家都已經睡下了,走廊很安靜,月亮柔和的光照在那人的肩膀上,這時,隔壁院子裡巡夜的幾個護院說着話朝這邊走來,那人並未有躲閃的意思,而是直直地站立在那裡,低垂着頭,像是在沉思着什麼。
突然,其中一個護院發現了走廊上有一個黑影,正要喊叫,這時一個身影從屋檐下輕盈地落在那護院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的嘴巴捂住了。
大家提着燈籠一看,發現那人竟然是屠龍,便不敢動手,其中一個小聲說道:“屠大哥,您怎麼在這裡?”
屠龍小聲說道:“大人,命我前來查看的,你們不要出聲,看看這人到底要做什麼。”
大家趕緊點頭,大家偷偷地隱藏在一處灌木叢後,看着那人的舉動,這時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丫鬟穿着睡衣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大概是要去茅廁,突然發現旁邊站了一個人,頓時大驚失色,大聲叫嚷起來,馬上,周圍的房間裡亮了燈,很快一些丫鬟披着外套,拿着燈走了出來。
玉琴和桂花還在睡夢中,突然聽見有人叫嚷,從夢中驚醒。見門外已經是亮堂堂一片了,趕緊披衣下牀,將門打開一看,玉琴和桂花頓時驚呆了,只見耳朵正傻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彷彿被嚇着了一樣,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顫抖着,嘴裡說道:“我…我…”
桂花上前不由分說正要舉手打人。突然身後有人大叫一聲:“住手!”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屠龍帶着幾個護院過來了。
桂花趕緊上前對屠龍說道:“屠大哥,您看見了,這個色狼深更半夜站在玉琴姐的門口,若不是有人發現,還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呢。”
耳朵急紅了臉,道:“桂花,你…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沒有。我什麼也沒有幹。”
桂花:“你是還什麼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幹,不過不是你不想。而是被人發現了,呸….還是什麼讀書人,真是那個什麼什麼…什麼斯文掃地。”
大家被桂花地樣子給逗笑了,屠龍上前正顏道:“桂花,你在胡說什麼。管家和我們一起出來巡夜,剛走到你們門口隔壁的丫鬟就出來了,你不知道情況,叫嚷什麼?”
桂花一聽,頓時語塞,耳朵也驚訝地看着屠龍,屠龍回頭對幾個護院說道:“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的?”
幾個護院見屠龍都這樣說了,哪裡還敢說不,連忙點頭說是。
玉琴走上前來,道:“屠大哥。那爲什麼耳朵在我房間門口,你們卻在遠處呆着?”
一旁的丫鬟也覺得有道理不禁竊竊私語屠龍笑了,道:“我本是要跟着來的,但耳朵說,不過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睡得安穩,怕兩個人的腳步聲吵醒了你,人家一番好意。”
玉琴微微一笑,道:“就怕他不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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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趕緊說道:“那你以爲我想怎樣?”
玉琴哼了一聲。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說你想幹什麼?”
耳朵沒有想到玉琴會這樣說自己,頓時悲憤地說道:“屠大哥和幾個護院跟着的。你以爲我想幹什麼?”
桂花一旁說道:“偷看唄!”
玉琴得意地看着耳朵笑了,誰想耳朵說道:“你們屋子裡黑燈瞎火的,我可以看見什麼呢?”
玉琴一聽有些尷尬,頓時無語。
屠龍:“好了,不過是場誤會,大家回去睡吧,玉琴,你也不要想這麼多,我和幾個護院都跟着,耳朵確實什麼都沒有做。”
玉琴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正要進門,突然停下腳步,指着耳朵地腳戲謔道:“管家真是敬業啊,鞋子都不穿就跑出來巡夜了,也不怕草叢中的蛇咬。”大家低頭一看,果然耳朵赤腳站在那裡,屠龍上前道:“大熱天的,赤腳走路一來涼快,二來也是沒有聲音,這樣不也是爲你着想?好了,都回去吧。”
玉琴見沒有得到什麼便宜,只好拂袖進門去了。
屠龍帶着耳朵走出下人院子,然後嚴厲叮囑幾個護院不得泄露一點風聲,等護院走了之後,耳朵這才跪地道謝,屠龍趕緊將耳朵扶起,四下看看,低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到大人那裡去。”
耳朵一聽,馬上惶恐,道:“屠大哥,你方纔爲耳朵解圍,耳朵永生難忘,還請千萬不要告訴大人,我不想被大人掃地出門,請你相信,我剛纔真的不知道我怎麼就到了玉琴的門口,而且,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求求你了。”
屠龍:“瞧你,我若是不相信你,我就不會出來爲你說話了,有些事情我覺得有些蹊蹺,所以才讓你和我一起去見大人,只要將事情弄清楚了,你纔不會被人白白地冤枉,知道嗎?”
耳朵:“什麼事情蹊蹺?您說我被人冤枉了?屠大哥,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屠龍:“好了,走吧,我真的不會害你的,我們現在就去找大人。”
耳朵還是有些猶豫,道:“可是…”
屠龍拉着耳朵的胳膊,道:“哪裡有那麼多地可是,走吧。”
耳朵無奈。只好跟着屠龍去了。
與此同時。
杭州西湖邊上的酥紅樓里正是熱鬧地時候,一個從蘇州買來的叫愛奴的十五歲的藝妓今天晚上要和叫價最高者共度良宵,窗外清風徐徐,窗內卻是雙雙狼眼,透着飢渴的光,臺下個個是風流倜儻地公子哥,穿着華麗,出手不凡,臺上先是一席幕簾。==淡粉色的落幕從天落下隔斷了狼與羊,一曲溫婉悠長的琴聲後,是個個焦躁不安的心。
老鴇張媽媽向來擅長地就是這個,現將這些男人的胃口吊起來,懸吊在半空中一處大約一米長寬的木板上坐着一個隱約可見的一襲白色衣裙的女子,裙紗約有三米長,風一吹便飄落在空中搖曳着,僅這一點已經讓這些個男人心馳神往,恨不能傾家蕩產也要與這個女子顛鸞倒鳳。共赴瑤臺。
臺下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大聲叫道:“張媽媽。良宵一刻值千金啊,時辰不早了,你什麼時候才肯讓愛奴出來讓我們大家一睹芳容呢?”
“就是啊”
“就是,出個價嘛,本公子有的是錢。”
“說錢就俗了。能夠一度愛奴芳容,小生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啊。”
“切,酸了吧。”
“就是,喜歡就是喜歡,女人漂亮,那也是給我們男人睡得,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哈哈,對,張媽媽,現在天氣涼爽。正是與佳人相擁共眠之時啊,哈哈哈哈”
臺下鬧騰起來,什麼話都說出來了,張媽媽得意地看着臺下那些如狼似虎地男人,那些攢動的人頭彷彿已經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在自己面前晃動。
張媽媽清了清嗓子,先是用手中地手帕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臺下很快安靜了下來,她很享受這些個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君子們一見到美女。個個都變成了聽話地小丑。自己可以隨意的指揮他們,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往西,讓他們出多少銀子,他們絕不少給一錢,這種感覺甚至比得了銀子還要爽一些。
“各位大人,公子,請張媽媽給你們說,愛奴如今只有十五歲,這生日過了才兩個多月,媽媽想了想,還是再緩一緩,想再留上兩年,一個嬌滴滴的身子,哪裡禁得起你們這些個男人地折磨。我看啦….大家還是回去吧。”
臺下地人一聽可是不幹了,其中一個甚至激動地要上臺來,若不是臺上有打手,怕是早就有人要強搶了。
“張媽媽,你這個主意還是挺妙地,將大家夥兒地興趣給逗起來之後又說算了,我看你是想銀子想瘋了,嫌我們給不起你要的數目不成?”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個子高大,長相雖說不濟,但穿着打扮十分華麗,身邊還有幾個打手模樣的人站着,個個凶神惡煞。
身邊的人聽這個公子開口了,便道:“李公子說的是,張媽媽,你不要再拖了,你若是拖着,大家無趣了,就是天仙也沒有意思了,開個價。”
張媽媽正要說話,突然臺下有人說道:“500兩。”
大家回頭一看,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一口金牙,尖嘴猴腮坐在人羣中,像個已經時日不多的老猴子坐在那裡苟延殘喘。
大家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之前的那位李公子再次開口了,道:“王員外這麼豪氣啊?”
老頭子得意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李公公摺扇一收,輕輕地放在手中一敲,道:“既然王員外都這樣豪氣,那在下就再加500兩。”
張媽媽一聽,眼睛都亮了,但是她畢竟是久經沙場地人了,這才兩個人開價呢,臺下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多了去了,自然不會讓兩個人就將自己的風頭給搶了,他們有的是銀子,不着急。
臺下已經是一片譁然,這時一手拿摺扇的粉衣少年,年約二十八九歲,白淨面皮,一雙桃花眼,兩道平低眉,雖有一張薄而紅潤的嘴,但生了一個朝天鼻,尤其那兩個鼻孔,又大又黑。只見他慢悠悠地走上前來,說道:“李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啊。一千兩銀子…嗯,好價錢…這樣吧,在下先給個價,李公子若真想抱得美人歸的話,那就繼續往上加錢就是。1500兩。”
李公子的嘴角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但是臉上依然微笑着,眼睛看着落幕後那個若隱若現地白紗,彷彿胸有成竹。
有人在李公子背後說道:“還是宋公子有魄力。”
張媽媽見臺下沒有人說話了,知道差不多了。從前那翠玉樓地花魁初夜不過也1200兩成交了,不過,張媽媽還是說道:“各位公子,不要着急,今天大家進了這個門兒,都是掏了錢的,不管最終愛奴和臺下地哪一位公子共度良宵,都應該讓大家一睹她的芳容纔是。”
大家一定,精神又來了。擠着朝前走,張媽媽給兩旁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落幕嘩地一聲完全落下,只見一個女子從天而降,一襲白底長裙粉紅色小花點綴其中,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較爲豐滿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絃,肌膚如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地美人髻,滿頭的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脣微微上揚,好一個絕美的女子。
臺下一面譁然,人羣更加地擁擠了,大家都象擠到最前面去聞一聞這愛奴身上的味道。是不是一樣也沁人心脾,讓人慾罷不能。
這時,人羣后面有人說話了,道:“我出三千兩。”
大家聽罷不由紛紛轉頭去看,只見剛纔的李公子悠然地搖着扇子,微笑看着臺上的愛奴,眼睛裡露出貪婪的目光。
張媽媽笑得臉都快爛了,趕緊說道:“李公子就是豪氣爽快。就這麼定了。良辰一刻值千金嘛,來人啦…”
“慢着!”
有人見宋公子伸出自己地五個手指頭來。有人驚呼道:“啊!5000兩?”
張媽媽以爲自己眼睛看花了,趕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宋…宋公子可是要500兩贏得美人良宵一夜?”
宋公子不屑地看了李公子一眼,得意地點了點頭。
張媽媽激動地快步從臺上下來,扒開人羣走到宋公子面前,道:“宋公子說地是真的?”
宋公子學着方纔李公子的樣子,搖着摺扇,瞟了一眼一旁的李公子,這一眼讓李公子甚是懊惱,他暗自攥緊了拳頭。
“張媽媽,隨我的下人去家裡拿銀票吧,哈哈哈…”
張媽媽笑着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那我將愛奴給您親自送回房間去,等她沐浴更衣之後好伺候您。”
宋公子貪婪地看了看臺上地愛奴,色迷迷地搓着雙手,道:“不用,我親自抱她上樓,讓我來親自爲她洗澡,嘿嘿…”
張媽媽:“也好,也好,宋公子真是一個知情識趣之人,那…那宋公子有請。”
說話間,宋公子的腳這還沒有擡起邁出去,身後李公子發話了。
“張媽媽,5000兩銀子就讓你的眼睛給矇住了?”
張媽媽轉過身去,對着李公子報以歉意一笑,正要說話,宋公子嘲諷道:“李公子,你不要難爲人家張媽媽,你有本事出個比我高的價錢,我就讓這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讓給你李公子一人獨享。”
李公子走到宋公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說道:“好啊,那宋公子既然願意割愛,李某若是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反倒顯得我李家小氣了。”
張媽媽一聽,趕緊問道:“李公子準備加到多少?”
李公子伸出一個指頭,張媽媽有些泄氣,道:“不過才加1000兩。”
宋公子戲謔道:“張媽媽,你知足吧,人家李公子也不是小氣之人,一出手就加到了6000兩,你也不要太過貪心了。”
李公子大笑兩聲,道:“不!我說的是一萬兩。”
這一聲引起在場所有人包括宋公子的一片譁然。
這時臺上的愛奴走到臺前向李公子伸出了一雙纖纖玉手,一雙含情默默地雙眼看着他,他走上前去,眼瞅着就要和佳人牽手的瞬間,突然,宋公子說道:“李公子,是不是應該一手交錢一手給人啦?”
李公子轉身對宋公子冷笑道:“瞧你,還說是左布政使大人的公子,怎麼這般的世俗了,我若是給不了那一萬兩雪花銀,我就不會象某些人那樣,拿着自己多年的零花錢到這種地方賣弄。”
宋公子一聽,頓時大怒,衝上前去,指着李公子的鼻子大聲地吼道:“李鑫,你***不要仗着自己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在這裡登鼻子上臉,誰還不知道你的那些個臭錢還不是你那個沒有長根地太監叔叔給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