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已經沒力氣再護着我,所有人都不會再護着我。
但是我卻並不害怕。丟掉手中的爛肉,我挺直了腰桿正對着徐一文。
一命換一命,值了!!
他前幾步走的十分的緩慢,像是暫時還沒法接受眼前的畫面。
但是很快的他就加快了步伐,衝到我面前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果然不會換別的比較痛快的死法給我。
掐死真的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他幾乎掐着我的脖子將我給舉起來。
我不受控制的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徐一文看。
看着他那張猙獰的臉。
眼前快速的閃過曾經他溫和的笑,溫和的聲音,溫和的呵護。
‘何默...你沒事吧?’
‘何默...你好好躺着別害怕,我在這呢。’
‘何默...你終於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麼?’
所有的聲音都帶着迴音清晰的在我耳邊來來回回的飄蕩着。
那都是記憶中徐一文的聲音。
就算此刻他正臉色猙獰的想要掐死我,無論他以前是否是裝模作樣,那些溫柔和陪伴不是假的。
如果沒有陳洺的話,我一定會沉迷在他那些虛假的溫柔中不可自拔。
因爲.......那些假的感情,都實在太真實了。
我真切的感知到了死亡的臨近,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子君的臉。
底下研究所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她?
爲什麼會那麼的相像??
難道是跟陳洺一樣的克隆一樣的存在??
恐怕我是沒機會知道了.......
我想閉上眼睛最後迎接死亡的到來,但是大腦和胸腔的疼痛讓我整個人幾乎崩潰,眼睛凸起根本不可能閉上。
我直直的看着徐一文,等待世界黑暗的那個瞬間。
我殺了他的親妹妹,他殺了我...也算還了孽債。希望死了後上帝會免我的債。
痛苦之志,整個人憋的幾乎要爆炸了。
我開始在開始飄忽的頭腦中用殘留的最後理智被主禱文。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爲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卻在這個時候,徐一文緩緩鬆開了手。
他定定的看着我......失魂落魄的臉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是血......
他一邊笑一邊後退搖頭.......
“我做不到.....做不到.........琪琪對不起....哥哥做不到!!!”他扭臉看向徐琪琪,突然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徐琪琪的屍體,大聲痛哭了起來:“琪琪對不起!!我愛她!哥哥不能!我不能殺了她,我下不了手!”
我癱軟在地上渾身沒有了一絲的力氣。
腦袋上被砸的傷口還在流着血。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痛哭的徐一文,他嚎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裹着沸騰的熱油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臟上面。
刺啦一聲,疼到骨子裡。
說真的......我寧願他剛剛把我掐死!!!
他還在哭,臉貼在徐琪琪已經沒了血色的臉上:“琪琪對不起.....對不起.......她是我的心,沒人會掏出自己的心,都怪我.......”
徐一文......你爲什麼不像剛剛那樣殘忍的對我??對我狠一點?
那樣我會覺得跟你敵對是正確的,不會有自責和難過.......
陳煬帶着人來了。
難民區的守衛也過來了,所有的人都被我們這裡肉搏戰的血腥程度給震懾。
滿地的血。
除了徐琪琪之外,死了兩個人。
一個我們的,一個他們的,兩個人都用匕首捅爛了對方的肚子。
陳煬看到徐一文就準備上前抽他,被我喊住。
我攤在陳煬的身上,指着羊羊:“把他先送去醫院,別管徐一文........”
陳煬似乎想說我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重重嘆氣後起身招呼人扶着羊羊上了車。
我也被擡上了車。
頭上的傷不嚴重,甚至都沒纏繃帶,一個白色的紗布貼在上面就算完事。
胳膊上醫生在清理的時候問:“這是指甲抓的吧?”
我僵硬的看着胳膊點頭:“抓的。”
“什麼人?怎麼那麼狠?這麼多條印子,每一條的皮都禿嚕沒了。”
我沉默了很久纔開口:“一個朋友的妹妹.....”
最終我還是恨不起來徐一文。
我這該死的大腦裡面不知道到底塞了些什麼東西,一股股濃重的自責遲遲的涌了上來。
矛盾的是,我一點都不後悔殺了徐琪琪,卻十分的愧疚對徐一文。
把他踹我的那幾腳和準備要我命的那些畫面都忘的一乾二淨,我滿腦子只記得他抱着妹妹屍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說他愛我的畫面。
大白和雅琪跟着一起來了醫院。
我的傷口處理好後我們幾個就一起在病房等羊羊醒來。
隊伍死了個人,陳煬必須回去妥善的處理。
見我低頭,大白過來抱着我輕聲開口:“何默沒事的,不用自責,徐琪琪那種人,死了不可惜。”
大白和我已經在一塊好幾年了,又因爲我們倆走的比較近,她比許多人都瞭解我。
她沒在現場不知道事情的經過,這會嘴上那麼說,心裡一定覺得我可怕極了。
在現場大白看到我的時候滿臉不敢相信,從頭到尾沒有靠近我。
直到來到醫院清理乾淨滿臉的血她才走到我旁邊。
嘴裡還有濃重的血腥和肉腥味,一直作的想吐。
我將腦袋埋在大白的懷裡,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我緊緊的抱着大白:“怎麼辦大白......”話都沒說完我就停住了....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
我要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我不後悔殺了徐琪琪?我只是因爲徐一文最後的幾句話而覺得整個人對他自責的快要崩潰了??
沒人處在我的位置上,沒人知道我的感受。
說出來,大家會覺得矯情並且莫名其妙。
這世界上的太多話,說出來都太矯情了。
羊羊很快就醒來了,他的傷都是內傷,外表只能看出一些青紫。
醫生強烈建議他住院觀察幾天。
陳煬這次十分聰明沒有驚動陳洺跟鎖天,安排妥當了那邊的事情後就跑去我家裡說我今晚去她家裡陪她一起睡。
然後就招呼大白和雅琪先回去,就說羊羊也在那邊跟那邊的男孩子玩,今晚不回去了。
家裡已經愁雲慘霧不能再給他們添堵。
晚上,羊羊吃了飯後睡着了,陳煬跟我趴在牀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大多都是她在說我在聽。
天徹底黑下來之後,陳煬回去了家裡一趟,她得看看鎖天回家了沒有,順便騙陳洺今晚我去她家裡休息。
不多大會,陳煬就跟着鎖天回來了。
看到鎖天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以爲陳洺也來了,最後見只有他倆才稍稍鬆了口氣。
陳煬道:“好在鎖天悟性高幫我瞞着,不然陳洺非得去家裡接你回去,可把我急壞了那會。”
鎖天進門以後看了眼牀上的羊羊,又看了眼我問道:“傷看了麼?”
我點頭:“看了。”
“怎麼說?”
“不嚴重。”
鎖天頓了一下:“明天陳洺一定會發現的。”
我點頭:“那麼多傷,鬧的那麼大他肯定早晚會知道,明天就明天吧,晚一天算一天。”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後,鎖天問我:“你知道徐一文是什麼人麼?”
我搖頭:“隱約聽說過,但不知道。”
鎖天抿了下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扭頭看了眼陳煬,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後鎖天才再次開口:“他死了。”
“誰死了?”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
“徐一文。”
霎時間,腦海中天崩地裂。
“他...他沒死。”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能自如的說出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