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煬都仰着頭全神貫注的看着頭頂那兩個正順着繩子下降的身影。
這時候...耳邊再次傳來了熟悉的沙沙聲。
收回眼神,我的心在聽到那聲音的時候就涼了一圈。
扭頭看去......果然...石板和旁邊牆壁的卡縫處再次開始掉落大把大把的沙石和細灰。
這是牆壁即將支撐不住的前兆。
趕緊仰頭又看去,心情和剛剛已經截然不同,如果剛剛是看到這明顯是注意到了我和陳煬特地來救助的人時是激動和高興的話,那麼現在最多的就是焦急。
快點!!再快點!!看着上方保持勻速下落的人,我心驚膽戰的等待着牆壁倒塌的瞬間。
活下去的希望正在朝着我們倆靠近,最後的關頭...千萬不能功虧一簣。
連續兩次石板被牆壁給攔截,我們不可能再有第三次的好運。
陳煬拽着我的手目不斜視:“別看了,聽天由命。”
那兩個身影下落的速度一直十分的平穩,顯示出良好的身手,我認定那兩個人一定是陳洺跟鎖天,除了他倆這個時候不會再有人願意大費周章的來救下我們倆。
果然,當那兩個身影進入了坍塌的大洞時,我看到了陳洺焦急的臉,心裡一動,我就在無法移開眼睛。
甚至連原本的恐懼都在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
陳洺跟鎖天在距離我們還有差不多五六米的時候,兩個人微微停頓了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接着兩個人的臉色猛然變了,幾乎是同時,他們倆喊了同樣一句話。
“何默別動!”
“陳煬別動!”
站立在原地的我和陳煬聞言立即就僵硬住了,保持着原來的仰頭姿勢看着他們倆,眼皮都不敢眨。
鎖天對我們倆低聲道:“站在那裡,千萬別動!”
耳邊的碎石掉落的沙沙聲越來越明顯,我知道...這裡要撐不住了。
他倆加快了下降的速度,最多也就是一兩秒鐘的事情,就在鎖天和陳洺幾乎抓到我們倆的手時,腳下的石頭猛地掉落了下去,我和陳煬甚至沒有機會觸碰到他們倆的手指就隨着石頭如同飄落的樹葉一般重重的摔了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陳洺和鎖天同時鬆開了安全繩,雙腿固定着的身體飛速的調轉了方向,上半身整個朝着下方倒掛在繩子上。
也就是這個時候,石頭掉落的時候稍稍在下方還未完全倒塌的牆面上卡了差不多一秒鐘,就是這一秒鐘,讓陳洺和鎖天有機會一把抓住了我們倆。
巨大的慣性讓繩子劇烈的晃動了好一會,待平靜下來,我跟陳煬臉上沒有了一絲的血色,下方空蕩蕩的樓板讓我們倆腦袋發白的狀況下還冒出了一層的冷汗。
地震的時候...真不該往高處跑。
萬一陳洺跟鎖天晚來哪怕一秒鐘,今天我們倆就絕對沒命了。
我和陳煬自己抓住了繩子,待陳洺跟鎖天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後,纔將我們倆往上扯了扯。
直升機上的人大概一直在注視着下方的情況,我和陳煬穩穩的吊在陳洺跟鎖天身上後,開始慢慢的升高,我和陳煬看着下方漸行漸遠的幾乎已經變成虛弱空殼的樓房心中滋味難以形容
。
思緒剛剛穩定下來,我問陳洺:“孩子呢?爸媽呢?他們怎麼樣?”
陳洺抱着我的手收的很緊,臉上仍舊一副不想理我的表情:“在家裡,很安全。”
聞言,陳煬也擔心的問鎖天:“家裡還好麼?”
鎖天點頭:“那裡情況比這裡要好很多。”
回到直升機裡,我跟陳煬看着下方的斷壁殘桓,慶幸自己此刻還能活着。
今天我和陳煬近距離的領教了一回什麼叫做不可抗衡的力量。
陳洺跟鎖天包括直升機裡所有的人都看上去狼狽萬分。
直升機在半空中盤旋了很久,期間不難看到不停的有直升機從庇護所的各個地方起飛。
一些裝備精良的貨車內也都坐滿了士兵和平民,大家都在陸續的離開庇護所。
這裡的環境已經惡劣到極致。
城北的城牆幾乎已經全面坍塌,只剩下一些殘破的牆體根本就不足以抵擋住行屍大軍。
雖然這個時候外面並沒有大批的行屍威脅,但是南牆那邊就已經讓本就狼狽的庇護所分身乏術,根本沒機會在大批行屍過來之前修好這面牆。
如果沒錯的話,現在最主要的應該是會首先將人和物資儘可能的轉移道別的庇護所。
因爲鎖天和陳洺暫時不能離開,他們需要留下控制這裡的狀況,爭取給剩餘的人留下撤離的空間和時間,所以我跟陳煬也只能跟着他們來到了正個庇護所房屋保留最完整的家中的小區。
這個小區的人是第一批轉移的,半個小時前就以前全部登上了直升機,屋子裡的東西除了一些必要的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帶。
客廳的茶几上留有一封信,寶寶的搖籃牀還在客廳的沙發旁邊,孤零零的沒有寶寶睡在裡面。
拿起那封信,沒有上樓,我扭頭離開了屋子
。
又是一次物是人非,看多了徒增傷感。
剛離開屋子,地面又微微晃動了下,經歷了剛剛那種天塌地陷的狀況這樣的小余震已經不足以被嚇到。
陳煬回去她家裡了,沒多大會才臉色擔憂的跑出來,看到我已經在等着,微微嘆了口氣,對着我和旁邊的人道:“走吧。”
陳洺跟鎖天救出了我們倆之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特地去找我們倆,
他們已經算是擅離職守了。
c隊的幾個人陪在我們倆旁邊,暫時不離開這個安全的小區是最明智的選擇,我們和c隊的幾個人來到小區的空草地上,這裡四周沒有房子也沒有樹木,就算再來一次地震,也沒有比這裡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坐在草地上,陳煬腦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醫生縫合了傷口後只說不要碰水,其他的暫時也沒什麼辦法。
畢竟已經是這樣的狀況,大家都在將就,還有許許多多斷了胳膊腿的人急切的等待着治療,一分一秒對他們來說都可能會危機到生命。
我和陳煬原本都以爲,這樣的地震,庇護所一定會選擇放棄所有沒有成功逃離的人,這裡註定會變成一個巨大的墓地,廢墟下面的人不可能有機會再出來,因爲沒人會去救援。
可是事實卻是,庇護所留下了大批的人在人羣最密集的市中心,已經開始了救援的工作。
甚至市區所有遺留下來的醫療能力,也全都儘可能的留了下來,方便給傷者最及時的治療。
我仍舊覺得想吐,腦袋暈暈乎乎的,但是目前這種明顯的內傷沒機會也沒時間有人給我檢查,垂着腦袋覺得稍微好受點,我問陳煬:“陳洺跟鎖天怎麼會知道我們倆的位置?”
陳煬道:“咱倆開的那輛車是鎖天的,c隊有嚴密的定位監視,平時是爲了確保鎖天他們在外的位置,今天卻意外的救了咱倆的命,還有,車的周圍最高的樓就是我們倆爬上去的那棟,鎖天知道我的性子,一定會首先過去檢查那棟樓。”
她的話剛說完,又是一陣輕微的晃動,餘震十分密集
。
陳煬頓了頓,扭頭問旁邊c隊的人:“你們當家的啥時候能撤?”
那人搖頭:“我們接到的命令是不許撤退,具體時間不清楚。”
陳煬的眉頭擰了起來:“不許撤退?!這命令是鎖天下的?”
“不是。”那人搖頭:“北京的司令官親自下的命令。”
“那留下的這些救援的人,也都是司令官下的命令?”
“這個不是,這是咱們庇護所自己下的命令。”
聞言,我和陳煬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就算事情已經糟糕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但起碼相比較剛開始的時候,現在大多數的人都表現出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
大家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同胞絕望的死去,條件惡劣卻也都沒有放棄他們的生命。
這種大團結的感動,讓人對靈魂欽佩。
陳煬思考了一會,站起身對我道:“好!默默,咱們也不能在這浪費時間和資源!走,我們也去幫忙救人!”
我站起身,擔憂的看着陳煬:“你這種情況...能搬得動那些成堆的鑽頭麼?”
陳煬想了一會:“力氣上幫不了,我們可以去醫院幫忙照顧病人,那裡現在一定忙死了。”
我定定的看着陳煬蒼白卻突然間光芒萬丈的臉,對c隊的人問:“陳指揮和鎖隊長家的人都安全撤離了麼?”
“是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我捏緊了手中那封還沒看的信,對陳煬重重點頭:“好!我們也去救人!!”
那封信中的內容一共只有四個字,是羊羊寫的。
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