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擇尚沒有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邊朱影芳就已經對國字臉中年人發動了攻擊。她一身溼露露的,倒是懂的抖出水漬射向中年人的臉面,以期望能夠起到干擾的效果。不過那中年人仍然是輕描淡寫的拂開了射過來的水珠,然後似快似慢,行雲流水的擋下了朱影芳的拳腳。
“你還愣在那邊幹什麼?!”朱影芳又被一掌拍飛了出去。她看到習擇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立即就惱怒的喝道。習擇當然不會莫名其妙的出手,他根本就鬧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什麼狀況。
說着兩個人是敵人吧,中年人又僅僅是單手防禦,即便主動出手也僅僅是將朱影芳丟出去,而不傷她。說不是敵人,朱影芳又全是下重手,死手,好像要除掉那個中年人而後快。
試問習擇怎麼可能冒冒失失的介入他們之間的戰鬥?他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
這個時候中年人一邊左擋又闔,應對了朱影芳的進攻,一邊看着習擇說道:“不要有什麼顧忌,盡全力攻過來。如果讓老夫滿意,老夫可以破格將你們招入內門。你應該知道[藏鋒武館]除了前院,還有一個後院。我老實的告訴你,前院僅僅是打基礎,想要學到真正的本領,走上武學之道,就必須要進入後院內門!你們兩個若是能夠觸碰到老夫的衣服,老夫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碰到他的衣服?就有機會進入內門?”習擇一下子撲捉到了這個重點,頓時大爲心動,但是他還是說道:“你又是誰?”中年人道:“碰到了老夫的衣服,你們自然有資格知道老夫是誰。”換言之就是:你們現在還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
“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機會從來是給有準備、有能力的人的。”中年人又加了一句話。
“好!”習擇喝了一聲。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就先拿你試試手。正好領悟了“樁拳”的發力使勁的奧秘,缺一個試驗的對象,現在還真是瞌睡送來的枕頭。
一發力,習擇就衝到了方臉中年的面前,一記衝拳搗向中年的胸膛。習擇的出手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因爲此時朱影芳恰好出現在方臉中年的身後,出腿如電直取中年的後腦勺。後腦勺無疑是人體要害之一,哪怕再如何強大的人,這捱上一下都夠他受的了。
一前一後,除非他動用兩隻手,否則絕無可能同時攔下前後兩個方向的攻擊。偏偏,他扭手往後一抓,然後一帶,朱影芳就給他拽到了前面,撞到習擇身上。習擇那一拳眼看着就要打中對方的胸口,卻和朱影芳撞在了一起,飛了出去。
“身子真夠軟的。”和朱影芳一起滾到地上,習擇心神盪漾。但是朱影芳卻斥道:“你會不會進攻?有你這麼直接正面出手的嗎?”習擇道:“你先別說我怎麼樣。你自己急急躁躁的進攻,到處都是破綻。”朱影芳道:“那也比你笨手笨腳強。”說完朱影芳爬了起來,就要再次發起進攻。
習擇道:“等一下。咱們現在需要緊密的合作,不如建立[神魂相交]如何?”“神魂相交”,也就是“精神鏈接網”在大漢帝國的說法。在大漢帝國,所有的攻擊手段都被冠以“武”之名,而攻擊性手段之外的能力,則被稱爲“奇能”。
“神魂相交”就是所謂的奇能之一。
朱影芳道:“你會?快點!”說完就卻還是率先的攻了過去。看着國字臉中年輕而易舉的將朱影芳的所有攻擊都擋住,習擇心頭不由的涌起一股無力感。
而這種無力感,在和朱影芳建立精神鏈接之後就更沉重了。這位中年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竟然僅憑一隻手就撐起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兩個人所有的攻擊都擋在了這堵無形之牆外,而且他的雙腳還不曾移動半寸。哪怕兩人擁有全立體無死角的視覺,已經銜接的最爲完美的配合,都無濟於事。
一炷香的時間並不太長。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眼看着就要到時限了。朱影芳的攻擊開始顯得有些凌亂,漸漸也無法和習擇默契的配合。即便習擇通過精神鏈接網讓她冷靜也於事無補,因爲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習擇真是不明白,她究竟爲什麼這麼着急?她難道不懂的,越是緊急的事情,越是不能着急嗎?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國字臉中年人突然開口說道,然後伸手就推向朱影芳。
在中年人出手的瞬間,習擇和朱影芳兩個人就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威勢壓迫而來。其中朱影芳感受更爲清晰,因爲這一掌就是推向她的。習擇一手將朱影芳往外拽,另一手拍向中年人的手臂。注意是手臂,而不是手掌。習擇哪裡和中年人這一掌正面相抗。
本來這個時是一個大好的出手時機,因爲中年人那一張威勢極大,推出去了想要收回就沒那麼容易了。這個時候若是攻向中年人,觸碰到他衣服的機會就大多了。但是正因爲那推出的一掌威力巨大,落在朱影芳身上她不死也殘。習擇一來於心不忍,而來現在他們是戰友,依照習擇原則,既然是戰友就該守望相助,而不是爲了目的,至戰友生死於不顧。
啪!
習擇拍出的這一掌也是不凡,用上了“樁拳”的爆發性發勁。可讓習擇驚愕的是,中年人那威勢無窮的一掌,竟然被自己這一掌拍開了?
朱影芳被習擇一把拽開,沒有被那一掌擊中。
緊接着,中年人那隻被習擇拍開的手的突然猛的一抖,再揉麪一樣那麼一揉,手背就扇向習擇。
剎那間,前面一股威勢壓來,後面一股巨浪推進,習擇就感覺自己被夾在中間,彷彿要給夾扁一般。習擇哪裡顧得了其他,當即就沉腰下馬,使出了“樁拳”中的格擋之式。
格擋,同樣是用盡全身之力,將力量傳導至全身每一個地方,化身一座彷彿精鋼澆築而出的雕塑。這還不夠,最根本的是要“落地生根”,彷彿與大地相融,將攻擊通過身體傳導至地面。
朱影芳卻在這個時候箭步斜跨,來到中年人的左側,以手做刀,橫劈而出,切向中年人的後背。這個時候中年人除非動用另外一隻手,否則施展出其他能力,否則他多半要被朱影芳擊中。
砰!
中年人的手背扇在習擇的手臂上。
但見習擇的雙腳,膝蓋以下竟然完全釘入了地面當中!
而另一邊,朱影芳的手刀卻切在了中年人的後背,打在了中年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沾到了中年人的衣服。
成功了?
朱影芳的臉上立即浮現出了狂喜之色。
……
習擇被中年人輕輕鬆鬆的從土地裡面拔了出來。中年人看向朱影芳,道:“朱影芳,你很優秀。武館教授給你的一切,你都以完美的成績完成。並且能有自己的感悟和擴散。但是你知道爲什麼一連三年你都沒有能夠進入內院嗎?”
這也是朱影芳想知道的!
朱影芳躬身道:“請館主明訓。”
館主?!
習擇面露駭然。
眼前這個中年人竟然是藏鋒武館的館主,這也太……
霍未乙道:“[藏鋒武館]的館訓是什麼?”
“自強不息,厚德載武……”
“下一句呢?”
“同袍同澤,偕作偕行!”
霍未乙道:“可知道它的出處?”
“第一句是源自《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朱影芳認認真真作答,“第二句出自《詩經-秦風-無衣》。”
霍未乙道:“可惜。四句館訓,你只做到了[自強不息]。”
朱影芳臉色微變。
霍未乙道:“以你的天姿,進入內院綽綽有餘。我壓你三年,便是想看看你是否有資格做爲我的親傳弟子。可惜,可惜。並非是你不夠好,而是你始終達不到我的要求。你的武中,我看不到德,只有殺伐。你在武館中獨立獨行,與同門情誼寡淡。剛纔我要殺你,習天擇不惜冒險救你;反之我要殺習天擇,你只顧着要沾到我的衣衫。”
朱影芳臉色慘白。
霍未乙卻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道:“我不知你爲何執着於得到強大的力量和武術,也不想幹涉。只是你這一身天賦若是荒廢,實在有暴殄天物,我也於心不忍。[藏鋒武館]非是你的舞臺。這封信你拿着,去[峨眉山]找[絕情師太]。她那裡更適合你。”
遇到一塊上品璞玉而雕不得,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朱影芳捏了捏拳頭,最後雙手接過霍未乙遞過來的信封。
霍未乙看向習擇,道:“明日午時,到後院草廬見我。”
說完,霍未乙就瞬間消失不見。
習擇瞳孔一縮:“好恐怖的速度,根本什麼都看不到,簡直就好像是瞬間移動一般。”然後習擇就感覺全身劇痛,尤其是雙腳,簡直就要炸開一般的疼痛,一個控制不住就癱坐在了地上,直在那抽了冷氣。
朱影芳捏着手中的信封,上面有一個宛如刀刻斧劈的字:“薦”!顯然這是一份舉薦書。沒能成爲館主的弟子,卻得到一份不知道寫着什麼的舉薦書,朱影芳也不知自己是該沮喪還是該慶幸。
走吧,走吧!
既然在“藏鋒武館”已經學不到什麼了,乾脆就離開吧。而且正如館主所說,“藏鋒武館”的確是不適合自己。本來朱影芳還懷有期盼,現在居然已經沒什麼期盼,乾脆就離開吧。
朱影芳本想將書信收入懷中,怎奈胸脯實在是太鼓了,以至於連一封信都塞不進去,只讓她又氣又無奈,正想把這兩坨礙眼的東西給割了,只能將書信捲了卷塞進袖子裡。她的衣服隨着激戰,早已經被激盪的能量給烤乾了。
朱影芳看了癱坐在地上的習擇一眼,道:“你的宿舍在哪裡,我送你回去。”習擇也不客氣,道:“那麻煩你了。我的宿舍在那邊……”張夏花給他的療傷奇藥他並沒有帶身上。現在這樣子,骨頭是沒碎,可是肌肉肯定是斷裂不少,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全。
朱影芳蹙了蹙眉,還是將習擇攙了起來。習擇本來不高,可卻是比朱影芳高了好大一截兒。虧得朱影芳力氣大,揪着習擇的褲腰帶,半拎半攙着走向宿舍。
兩人一路無語。
來到宿舍外,朱影芳才道:“今天謝謝你了。你又幫了我一次。”
“又?”
“總之,我會記住你對我的幫助,”朱影芳當然不想提起上次的事情,“以後有機會我會報答你。也恭喜你,有望成爲館主的親傳弟子。機會不是誰都有的,你要珍惜。”
說完,她就放開習擇。
習擇問道:“你要去那個[峨眉山]?”
“嗯。”
“那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
習擇在這裡和朱影芳告別,屋子裡,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李易恨不得衝出去把習擇亂刀砍了。
“你不是說他晚上不回來的嗎?”一惱起來,李易也有點顧不得裝模作樣了,咬牙切齒的說道。
呂琪又恨又羞又氣,看着李易齜牙咧嘴的模樣還有點恐懼,仍然殘留着春情的雙眼淚眼朦朧:“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