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芳之所以站出來告發“昔日同門”,主要是爲了趁機在劉景業面前露個臉——或者說露個胸,爲達目的犧牲色相又算什麼?只不過,她遠遠低估了眼前局勢的複雜程度,也不瞭解劉景業與某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在她看來,哪怕是將“昔日同門”的存在出賣給劉家皇帝也不算什麼。
可是,她的這話聽在劉景業的耳朵裡,結果卻絕對遠超她的預料。劉景業沉默了。他一沉默,整個養心殿就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靜的連呼吸都能夠聽到,以至於白紫韻這些打心裡不待見皇權的江湖兒女都感覺到一股壓力。
劉景業爲什麼沉默?因爲朱影芳的話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一個人,一個他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卻久尋而不得的人——習擇!
會想到他的原因很簡單。第一,習擇曾經在“藏鋒武館”修行過,還是那個姓霍的親傳弟子!第二,習擇和張家有關係,尤其他本來看中的女人張夏花和習擇關係曖昧,要說習擇會去救張夫人也完全說的過去。第三,劉大皇帝敏感,心心念唸的惦記着習擇,每天都恨不得能夠將他抓起來,稍微和習擇搭得上邊的他都會往習擇身上想。
劉景業道:“你還記得那個人的模樣嗎?能否將他的模樣畫下來?”
朱影芳拱手道:“民女粗懂繪畫 ,願意一試。”
劉景業趕緊讓人取來筆墨紙,讓朱影芳將人像畫了下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朱影芳就將人像畫完了,呈現在了劉景業面前。倘若這個時候習擇在這裡的話,便會發現畫像上的人和自己易容後的模樣完全一樣,雖然不如照片那般精細,但是該表現出形貌特徵都清晰的表現了出來,除非是瞎子否則照着圖就能認出真人來。
劉景業眉頭緊皺,因爲畫像上的人和習擇完全不一樣,他不由的心想,難道是我太過敏感了?不過隨即他便想到了江湖上流傳的各種易容手段,就算不用易容,現在用整形之法改變樣貌那也是輕而易舉的。
想了想,劉景業心裡便有了計較,然後看向朱影芳,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做的很好,朕要好好的獎賞你。”如此,劉景業就順利的獲知了朱影芳的名字。跟着,劉景業象徵性的賞賜了一些金銀,就讓人將峨眉派的“姑娘們”領下去安頓休息。劉景業得知有一個峨眉弟子因爲追擊敵人而身受重傷,命在旦夕,更是特別吩咐太醫前去救濟。
等“姑娘們”離開之後,劉景業將影子衛士4號叫了出來,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由於暫時有了斷情師太這麼個強大的保鏢,現在影子衛士基本上就淪爲的跑腿的存在了。
“不管是不是,朕也寧錯殺,不放過。”忙完了這件事情,劉景業伸了個懶腰,正想要休息一下,就有宮女通報,說穆將軍回來了。劉景業趕緊離開龍椅,迎了上去,大笑道:“哈哈,朕的溫侯回來啦!”
溫侯,呂布也,足見劉景業對穆鐵有多倚重了。不過這話若是細究下去,卻是劉景業說話不經過大腦了,呂布跟過的人,有哪個是得了好下場的。
“末將……”
“行了行了,跟朕還這麼客氣,”劉景業也不顧穆鐵一身的血,拍着他寬闊結實的肩膀,“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穆鐵道:“些許小傷,並無大礙。”實際上之前那一戰,以一對多,若非依仗着“三眼族魔力”,就算他最後能夠將一衆敵人斬殺,他也絕對無法現在一樣能走能說,那些個各幫各派的頭頭腦腦,若手上沒點硬功夫,又怎麼可能會有今日的地位?別的就不說了,光是他那位同門的林師弟便有無限解決與“大學士”的實力。
“陛下,末將有負重託,沒能將所有的敵人一網打盡。”
劉景業一擺手,“無妨,無妨,除掉了大魚,剩下的小魚小蝦根本翻不氣什麼大浪來。你來的正好……”他正準備和穆鐵說有關張夫人的事情,她跑到“黑市”去了,也的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雖然已經定下了借刀殺人之計,可他也想問問穆鐵有什麼妙策,可又有小宮女來彙報,說戶部尚書、禮部尚書,以及武雲侯、臨川侯、鎮安侯等等求見。
“不見!”
劉景業想也不想,虎着臉丟下兩個字,嚇的那個宮女連忙退下。
穆鐵道:“陛下,兩個尚書三個侯爺求見,恐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妨見一見?”
劉景業嗤笑,“你信不信,他們肯定是來給他們手下那幫人求饒的。當真以爲朕不知道是誰在給那些江湖黑幫勢力撐腰?哼!”
“陛下……”坦白說,穆鐵也不是很贊成劉景業“殺無赦”的命令,但身爲臣子和軍人,他除了服從之外別無他途。
“坐吧,朕正好有事要和你說……”劉景業直接就將尚書官員和侯爵貴族晾在了外頭,然後把關於張夫人的進入“黑市”的事情說了出來,“老穆,你怎麼看?可以其他什麼法子?”
穆鐵道:“陛下的法子便極好,既能夠針對張氏,又可以趁機擾亂‘黑市’的秩序。至於那個藏鋒武館餘孽,是不是那個人不好說,也有可能是樑寬和申紅屠。老早明鏡司便得到情報,他們兩個很可能潛入了帝都,只是多方探察無果。他們和張氏同我揚州人,冒險救人也是有可能的。”
“嗯,不過寧枉勿縱!朕恨不得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
穆鐵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陛下,有一事,還請陛下定奪。不到萬不得已,切莫將張氏逼的太緊。”
劉景業眉頭一挑,笑吟吟的道:“怎麼?老穆你對她有意思?”這讓劉景業心裡不舒服,張夫人可是他看中的人,就算自己得不到,那也沒有讓給別人的道理。
“……”穆鐵一陣無語,“陛下明鑑,末將覺悟妄念。”
劉景業大笑道:“哈哈,就算有也沒關係,區區一個犯婦罷了。你放心,朕自有計較。”
這時候,之前前來通報的小宮女又走了進來,劉景業道:“怎麼?他們還沒走嗎?”小宮女回道:“啓奏陛下,兩位尚書大人和三位侯爺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劉景業眉頭緊皺,“又不是參議時間,他們去政事堂幹什麼?”
“奴婢聽大人們說,好像是皇后娘娘在政事堂。”
一聽這話,劉景業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又怒又威,差點拍案而起。
那個賤女人竟然敢坐鎮政事堂,她想幹什麼?!干政嗎?造反嗎?
豈有此理!
劉景業衣袖一甩,“老穆,陪朕去政事堂。朕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
另一邊兒,西園魑可算是逃回了秘密據點,和其他人匯合。要說之前可也有夠驚險、夠刺激的。若不是早就有完全的準備,這顆腦袋弄不好就交代在那座玩具廠裡了。
西園魑纔剛剛來得及喝口水緩口氣,西園魍就跑了過來,道:“老大老大,最新小心,那個張夫人現在在‘黑市’!另外,有個神秘人在黑市裡下了通緝暗花,通緝的對象正是習擇。”西園魑一驚,道:“習擇君暴露了?”
西園魍道:“哦,沒有沒有,我沒有說清楚。是通緝他易容的那個角色。老大你看,咱們要不要也去黑市?現在有點門路的江湖人都在削尖了腦地的往‘黑市’裡面鑽,看來是把那裡最後的避風港了。”
西園魑道:“現在‘方舟鉅艦’已經被封鎖了,前往‘黑市’的通道還在?”
“我剛剛問過了,還在呢!好傢伙,那幫賤貨現在在趁機斂財,入門費提高了整整一千倍(從方舟鉅艦裡偷渡),真的是窮瘋了。弄那麼多的錢,也不想想有沒有那個命來花。”
西園魑目光一閃,道:“召集人手,立即前往‘黑市’。所料不差的話,其他勢力的殘黨也會往‘黑市’匯聚。穆鐵將好幾個大型實力的頭頭腦腦都宰了,他們現在羣龍無首,那咱們正好趁機在做這個首!”
這一把團開到現在,除了直接搖旗吶喊“造反”之外,其實已經和造反沒有任何差別。
以現在的事態,結果無非是兩種,一種是大家崩成一片散沙,另一種則是擰成一股繩。眼下各幫各派都各有損失,但是“羽博黨”卻早就打着鬼主意,有所準備,故而受到的衝擊最小,現在完全有那個能力將站出來,將各幫各派整合甚至吞併,然後幹票大的!
還有一點,西園魑作爲資深的特務,很清楚各幫各派其實都和官面上的頭頭腦腦們有着這樣那樣的勾連,可以說,掌握了那些幫會,就間接的掌握了他們背後的政治資源。雖說不可能利用這些政治資源來造反——反正西園魑從來就沒想過要造反,可是用來幹一些其他事情卻是非常有利的。
西園魑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挖某皇帝的根基!
……
黑市。
某個房間裡。
習擇的心仍然不能平靜。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大漢帝國的“黑市”遇到二師姐,申紅屠!那個在“藏鋒武館”裡教導他如何聚“氣”,修煉武道的女人。這對習擇來說實在是又震驚又驚喜。
二師姐在這裡,那大師兄樑寬呢?
自從離開揚州之後,習擇就在也沒有他們的消息,更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揚州的動亂中活下來。
只是礙於有外人在這裡,習擇當然無法和二師姐相認。而看到她,習擇之前心裡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顯然和那位福伯一通聯合拯救張夫人的,便是曾經的“藏鋒武館”倖存勢力。
見面之後,張雲烽便向申紅屠說明了詳細的情況,自然也包括張夫人體內存在的追蹤儀器。很快的,申紅屠便帶着張夫人和習擇找到了某位醫生。這位醫生讓張夫人躺在某個罐子儀器裡檢查,可結果什麼也沒有檢查出來,還說張夫人根本就沒有問題。
醫生都沒轍,習擇和申紅屠當然更沒轍,只能帶着張夫人離開。等回到了之前的那個據點,習擇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熟人,樑寬的女兒,樑茵謹!從她這裡,習擇知道張夫人藏入“黑市”的事情已經暴露了。習擇還得知自己也給通緝了,就是懸賞金額在習擇看來有些磕磣,竟然才四百萬,這也太便宜了吧。
折騰了一個來回,申紅屠便安排了習擇和張夫人休息,並寬慰他們讓他們無需擔心。
等安頓好之後,習擇就去找申紅屠,準備和她相認,卻沒想到靠近申紅屠房間,聽力異常敏銳的習擇就聽到裡面傳來二師姐微弱的聲音,“對,人現在在我們這裡,你們什麼時候過來……”
習擇頓時心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