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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纖瘦單薄的身影跑出咖啡廳,跑過車流縱橫的馬路,繼續,不停歇地跑在人行道上,就像是一頭年幼卻倔強的母豹,她的眼淚碎裂在空氣中。
蘇暖迅速地跑着,她轉頭看着路上的車輛,想要攔下一輛的士,她聽到心臟傳來暴烈的跳動,那種跳動發出過於巨大的迴響,以至於她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她一直認爲自己的宿命帶着悲劇色彩,卻不知是如此的殘忍,腳上的高跟鞋一拐,跌倒在地上。
完好的掌心被蹭破皮,晴朗的陽光下,她看到大片的劃痕,和劃痕縫隙裡滲出的細密血珠。
紗布染上妖冶的血色,蘇暖只是笑了笑,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裙衫沾染了灰塵,她無暇去清除乾淨,便開始飛奔。
臉色蒼白似空白的紙張,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那雙空洞的鳳眼只是迅即地尋找着可以送她去那個地方的車輛。
她的大腦裡還回蕩着剛纔的畫面,聶曉穎站在她的對面,清清淡淡地望着她,和她相似的鳳眼裡,閃動着溼潤的光澤。
“雖然你的身體裡流着一半我的血,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聶曉穎一邊說着,一邊流下了眼淚,她輕輕地擦掉,殘留淚痕的眼緊緊地看着神色寂靜的蘇暖。
她大約也無法容忍自己說出這樣惡毒的話,卻最終無法將它埋藏在心底,二十四年後再看到這個孩子,她所有的不堪記憶都被才黑暗處勾引出來。
“當年和蘇振坤的協議,只要我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去,他就放我離開,不會再將我困縛在那個貧窮的地方。”
“明明不想愛的兩個人,我明明已經告知他,我有自己心愛的男人,他卻還是強迫勒了我,讓我懷孕,直至……生下對我來說是一個恥辱的孩子。”
聶曉穎的身體不可遏止地顫抖,咬牙切齒的話還未說完,淚水便如泉涌般往下掉,分不清是因爲太過怨恨還是過於痛苦。
她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對蘇暖的厭惡和痛恨,這個高貴的女人喜歡坦誠,尤其是對眼前這個被自己拋棄的孩子而言,坦誠得近乎殘忍。
“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差點失手掐死你,幸好沒有,如果你真的死了,那現在寧兒該怎麼辦?”
蘇暖靜靜地聽聶曉穎說完那些狠絕的言語,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眼淚,她聽說眼淚送身體裡流出來的時候有幾千度,燒得一顆心發疼,然而流出來後,卻慢慢地變涼了。
“也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懲罰我對愛情的不忠誠,所以現在,寧兒竟然需要你的血才能活下來。”
聶曉穎的口吻低鬱了幾分,眼裡眉間充滿了憂鬱的仇恨,她深吸口氣,平復着自己的情緒,不允許自己一再地失態。
蘇暖微微地漾起嘴角,很純淨的笑容,卻格外的幽深:
“或許您當年應該掐死我,最起碼現在您不必一直抱有希望,寧兒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她只是您的女兒,請您一直記住這一點,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蘇暖冷冷地越過這位偉大的母親,像一陣虛無的風,聶曉穎卻抓住了她的手,也只是一錯愕,彼此都顫抖了下,而後迅速地放開,恢復平靜。
“我不喜歡別人突然地碰我,尤其是陌生人。”
蘇暖淡淡地解釋,眉眼間不見任何情緒,聶曉穎的眼淚沒再流出來,而是在空氣裡乾涸掉。
“你以爲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沒有又怎麼樣,我早已決定和自己的宿命和平相處,即便是帶着悲劇色彩又如何,人一旦認命了,便會變得無所畏懼。”
“這個世界上,瞿夫人覺得還能有什麼能威脅到我嗎?”
蘇暖靜靜的聲音彷彿要穿透人的靈魂,她的眼神很清冷,看不到生也看不到死,只是望着聶曉穎臉上的痛苦,很好奇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她早已在時光的流逝和鞭笞裡,忘記了那種清晰的描繪。
蘇暖笑笑,然後擦肩而過,便聽到聶曉穎的聲音:
“那麼蘇振坤呢,他對你來說,是不是同樣不構成威脅?”
----《新歡外交官》----
“蘇振坤被關押在f市的重刑監獄裡,雖然是無期徒刑,最起碼人還活着,你當然應該知道,爲了寧兒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直到再也跑不動,蘇暖氣喘吁吁地站在路邊,俯下身,雙手撐着膝蓋,眼眶內積蓄的淚水倒涌,心口裡涌出大朵的風,黑暗陰冷。
多麼滑稽的驚喜,她的父親竟然還活着,卻唯獨她一個人矇在鼓裡,難道父親對她的怨恨真的深到不願再看她一眼嗎?
不可能的,即便她當初做錯了事,父親也不可能這樣對待她,他只是爲了不讓她擔心而已,只是爲了讓她苦難的生命不再有任何的牽掛。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她讓自己笑了一下。
蘇暖,笑了一下。
於是,便真的笑起來。
她再次跑起來,在十字路口看到一輛熟悉的跑車,那一刻,空寂的內心被開心填充,她在那輛跑車啓動該駛過去之前,眼睛也沒有眨一下,便衝了上去。
兩條手臂大喇喇地張開,阻攔下那輛寶藍色的跑車,車子停下來,在距離她只有十公分的地方,驟然剎車,涌起呼嘯的風,吹鼓了她的裙襬。
蘇暖鑽進車裡,將包裡所有的錢都倒出來,放在跑車內的儲物櫃上,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司機的臉:
“請你送我去f市的監獄,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伸手揩掉眼角可能滑落的淚珠,蘇暖纔看清身邊的男人,是那個英俊的混血兒,他正一臉詫異地看着自己,似乎有太多的疑問。
蘇暖淡淡地笑了下,將那堆錢往泰倫斯的面前推了推:
“油錢我可以支付,如果這些錢還不夠的話,回來後我可以還給你,現在,可以快點開車嗎?我急着去見我的父親。”
泰倫斯有霎那的晃神,望着蘇暖眼底浮動的淚波,抿了抿嘴沒有多問,發動了引擎,車子飛快地行駛起來。
許久之後,安靜的車內纔想起蘇暖的聲音,她一直遺忘的一句話:
“謝謝。”
泰倫斯凝重的神色忽然輕鬆了幾分,他在後視鏡裡瞟了眼臉色疲倦的蘇暖,伸出一隻手將那些零碎的錢都掃進了儲物櫃裡。
“不用感謝我,你付了我油費不是嗎?f市的監獄,可不近啊!”
蘇暖在看到泰倫斯真的伸過手來拿錢時,她的手略略掙扎了下,終於還是選擇了放開,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錢被拿走。
她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身上毫無分文,她原本抱有僥倖的心態,以爲開這樣高檔跑車的男人,怎麼會稀罕那些錢,結果她想錯了。
“你的車上沒有計程器,你怎麼知道那些錢沒有多?”
“既然這輛車沒有計程器,那你爲什麼還要把它攔下來?”
泰倫斯偏頭打量着蘇暖,而後優雅而風趣地笑笑,灰藍色的眸子裡只有蘇暖一個人的影子:
“看來我真的有自我檢討的嫌疑,第三次,你似乎還是沒有認識我?”
蘇暖轉頭看着這個和她有過兩面之緣的男人,她的確想不起他的名字,即便他上一次特意強調過,她能認得這輛車,因爲曾經陸暻泓開過。
陸暻泓。
眼前飄過這個名字,蘇暖低頭看了看一身髒亂的裙子,她憶起今天的約會,她再一次地爽約了,以他的脾氣,定然會不悅,事不過三,她卻促成了第三次發生。
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沒電,她沒有熟練地背下陸暻泓的號碼,即使借來手機也無濟於事,這一次,終究還是她對不起他。
“在想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泰倫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爲他看出蘇暖並不願意告訴他是什麼重要的事,便轉移話題:
“剛纔那樣站出來攔車,難道不害怕嗎?”
“我現在什麼都不怕,就怕爸爸不想再見到我。”
蘇暖笑得有些燦爛,卻有種強顏歡笑的苦澀,泰倫斯瞥了她一眼,身邊的蘇暖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便道:
“還有四個小時車程纔到f市,你先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蘇暖應了一聲,她時刻關心着父親,然而,大腦裡還不時闖入陸暻泓的模樣,望着窗外的高速公路道口,如果她願意的話,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可是,在陸暻泓和父親間,她終究是選擇了後者,車子駛上高速公路,蘇暖閉上了眼,依靠在座位背上,聽到泰倫斯淡淡的笑聲:
“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嗎?”
蘇暖沒有睜開眼,卻在睡着前回了他一句:
“誰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一點也不驕縱傲慢的語調,甚至還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
泰倫斯眼角的餘光瞥向蘇暖,她安靜的睡顏映在他的瞳孔上,因爲蘇暖那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話而莫名地心疼這個單薄的女孩子。
他想並不止是他會心疼,只要是個男人,看到這樣的生命,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憐憫,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新歡外交官》----
到了f市蘇暖便主動醒過來了,車前是一大塊空地,蕭條之景令她酸澀了眼睛,她一轉頭便瞧見車窗外的監獄,碩大的鐵門擋住了裡面的景象。
蘇暖的心難受得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她推開車門跳下去:
“謝謝你,再見。”
她朝着不遠處的鐵門飛快地跑去,涌動的風聲灌入她的耳蝸裡,給她一種蕭瑟的壓迫感,然後,她的腳步便頓住了。
在門口站崗的武警攔住了她的去路,當那槍支往蘇暖跟前一指,她嚇得倒退了一步,後腳跟一扭又差點摔倒,卻被一雙手扶住。
蘇暖好奇地轉頭,便看到泰倫斯笑吟吟地朝她眨眨眼,然後扶正她站穩後,放開她,徑直走去和武警交涉,當他再次走回來時,身後的鐵門也徐徐打開。
“現在可以進去了,記得在門口辦好手續。”
蘇暖有些怔愣,她不知道泰倫斯用了什麼方式讓對方同意開門的,卻是很感激地向泰倫斯鞠了個躬,快速地跑了進去。
她去過拘留所,卻從未來過監獄,就像現在走在空蕩的道路上,趔趄地跟在獄警身後,她卻無法壓抑內心的戰戰兢兢。
原來真的有蘇振坤這個人,然而,她卻是在兩年後才知道,還是由恨不得她去死的母親口裡得知。
監獄的四周都是七米高牆,還有防護網,蘇暖透過防護網時,便看到在裡面操場上打球運動的犯人,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並不見蘇振坤年齡層的犯人。
“犯人現在應該還在製衣廠裡勞動,所以我先領你去接見室等吧。”
“好的,謝謝。”
蘇暖在去接見室的路上,便看到幾輛大卡車從外面開進來,然後沿着她所走的道路開到底,在一間佔地面積比較大的房子前停下。
獄警察覺到蘇暖緩下腳步,也未催促,還好心地解釋道:
“那裡就是製衣廠了,這些卡車是來運衣服的,等裝好這些貨估計就放工了。”
蘇暖的心跳一頓,她往製衣廠的方向走了幾步,便被獄警阻止,不允許她再走過去,但蘇暖卻忍不住望過去,試圖尋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過會兒就能看到了,沒必要現在這麼急。”
蘇暖飽含歉意地朝耐心的獄警笑了笑,卻沒有立即就走開,一雙眼睛還在那些來回走動在卡車和製衣廠之間的犯人間停留。
她想念着自己的父親,無論是出於親情還是愧疚,既然父親還活着,她就無法做到不聞不問,即使父親的愛總是那樣深沉,她也始終愛着他。
她已經沒有了多於的感情,這個世上,唯一值得她全身心去信任的只有父親,她也只能愛一個人,便是自己的父親。
即便她此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張美麗而英俊的臉龐,她也刻意地去忽視,她將之歸類於內疚,她失約了,所以纔會這樣經常性地憶起陸暻泓。
在被獄警拉走的霎那,蘇暖的眼角瞥見卡車邊的一抹身影,她的雙腳像灌了千斤如何也挪不動,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她站在遠處,看到父親在田間辛苦的樣子。
卡車邊,幾個中年男犯人將沉重的紙箱搬上車廂,然後又回到倉庫裡擡出別的紙箱,蘇暖的眼淚再一次流下,她伸手一把抹掉,耳邊獄警在說着什麼,她完全聽不見,只是靜靜地看着,不願移開自己的雙眼。
蘇振坤身上穿着獄服,喘着粗氣,將一個紙箱搬上車子後,他慢慢地走回到倉庫邊,蹲坐在地上休息,喝了口門邊擺放着的水瓶。
一月初的天氣明明很冷,他的臉上卻滲出細細的汗水,他用剛挽起的袖子擦了一把,便重新起身去搬箱子,兩年前的一頭黑髮已經半白,蘇暖看不清他的臉。
遠遠望去,蘇暖看出蘇振坤蒼老了不少,每搬起一個箱子,她都會發覺蘇振坤的停頓,他會在原地站一秒,然後才朝卡車走去,腳步很沉重,沉重到每一步都仿若踏在她的心頭上,令她的呼吸困難起來。
“小姐,他們就要放工了,你還是過去等吧,這裡不允許犯人和家屬見面。”
蘇暖輕淡地扯了下嘴角,很勉強的笑容,她快速地擦掉殘留的淚跡,在獄警的嘆息聲裡,跟着走去接見室,轉身離開前,目光還是望着遠處勞作的身影。
然後,她的眼淚又涌出來,靜靜的,也是透明的。
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想要問蘇振坤,這個她叫做爸爸的男人,爲什麼寧願讓她活在自責裡,也不願見她一面?
可是,當在接見室真的看到走進來的蘇振坤時,蘇暖哽咽住了所有的話語,她緊緊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蘇振坤從小便不喜歡懦弱的孩子,所以她從不在他的面前哭,即使嚎啕大哭,也只會得來清冷的一句訓導,那就是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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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振坤的身上還殘留着汗水味,黝黑的臉龐上早已滄桑遍佈,當他看到僵硬地站在玻璃窗另一邊的蘇暖時,皺了皺眉頭,卻還是走了過去。
當真的被蘇暖發現這個真相,他也沒有再躲避,而是坦然地面對,走到玻璃前坐下,拿起了擱置在邊上的電話。
蘇暖隔着一層玻璃,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有些無措,卻還是在蘇振坤拿起電話時,也用微顫的手捧起了電話,放在耳邊,聽着父親的呼吸聲。
在蘇振坤剛纔皺眉時,她便看到他額頭上清晰可見的皺紋,就像是被無數刀子深深地刻過一樣,身體也消瘦得不成樣子,所以,這一刻,唯有沉默是她最爲真實的感情。
“你的手受傷了。”
蘇振坤的聲音很清淡,並不夾雜着任何的感情,仿若是在陳述一份報告中的一句話,蘇暖擡頭,看着蘇振坤甜甜地笑起來,忘記了一切沉痛。
“我沒關係,很快就會好的,爸爸。”
所有的質問都沒有出口,最後只化爲尋常不過的對話,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質問蘇振坤,唯有她不可以。
她從小便見證着蘇振坤的苦難和決絕,知道他每一天的艱辛和悲苦的內心,這樣一個男人,被無望的愛折磨得身心疲憊,她又怎麼能要求他給出寵溺的父愛?
即使他一父親的身份清冷地對待自己,她也無法去責怪,不忍去責怪。
可是,蘇暖直到自己並沒有那麼偉大,日復一日地用這些理由麻痹着自己,早已在心裡結繭,不願再去自欺。
她是隱隱怨恨着蘇振坤的,然而這份埋怨遠遠抵不過對父親的敬重和愛意,所以,當她面對蘇振坤時,永遠做不到歇斯底里的質問。
“我知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也知道你一定會找來,所以,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因爲我清楚,不見一次你是不會罷休的。”
蘇振坤的聲音幽遠而冷寂,蘇暖握着電話,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父親,然而父親那靜寂的眼神裡只有無盡的空洞,再無別的情緒。
沒有見到她的喜悅,也沒有對她當年一意孤行的責備,只有波瀾不動的淡漠和冷靜。
蘇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認爲那會是喜極而泣,牽強地抿起嘴巴笑了一下:
“爸爸,我就是想你,就是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我過的很好,我一輩子都是這樣過的,沒什麼不好的。”
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的沉寂聲音,蘇暖垂下眼沉默了幾秒,倏爾仰頭盯着蘇振坤,聲音跟父親一樣安靜:
“可是我過得不好,這兩年我一直在想爸爸,我以爲爸爸已經……”
“無期徒刑跟死難道有差別嗎?”
蘇振坤坐在對面,看到蘇暖紅潤的眼圈,沒有激動的心情,只是淡淡地說:
“既然已經見到了,現在,你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我是您的女兒,爲什麼不能再來看望您?”
蘇暖的聲音不禁提高,帶着固執和些許的質問,雖然前一刻她還謹慎地思考着,如何不惹父親生氣,可是,現在她卻無法做到冷靜。
“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算你來了,我也不會再見你。”
蘇振坤靜靜地說完,便果斷地掛了電話,站起來轉身便走了出去,接見室的門打開的瞬間,他的獄服在風中輕輕地揚起一角。
蘇暖拿着電話,站在玻璃的彼端,望着那道沒有留戀的背影,衝着已經走出接見室的蘇振坤大聲喊道:
“我還會再來的,不管爸爸願不願意見我,我還會再來的!”
蘇振坤的腳步沒有些許的停頓,一如既往地往前,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呼喚。
坐在監獄外的陰暗角落,蘇暖的眼淚大片大片地滑下來,無法阻止,也不屑去阻止,既然難過,那就徹底地難過吧。
她的母親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掉,那樣,她的身體就可以留給寧兒了,如果她真的死了,父親也不會傷心一秒。
既然如此,她憑什麼要將身體留給寧兒,即使死去,她也會在死前毀掉這具身體,她所遭遇的痛苦,不是成全寧兒的理由。
既然已經知道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難道會查不到她的身體狀況嗎?
明知道她曾做過換心手術,卻還是執意要她捐獻骨髓,不顧她的生命安危嗎?
寧兒,你成就了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而我,造就了這個世界上最冷血的母親。
可笑的是,我們的母親竟然是同一個人!
----《新歡外交官》----
陸暻泓站在陳舊的樓房下,掛斷電話。
“陸部,蘇小姐被瞿夫人帶走了,現在正在如岸咖啡廳裡……”
一句話就像一根刺狠狠地刺進他的心房,陸暻泓將手裡的藍色妖姬往路邊的垃圾箱裡一丟,藍色的花瓣紛飛落地,他轉身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一眨眼便飛出了幾米開外,然後在咆哮的發動機聲響裡,迅速地遠去直至消失。
裝飾雅緻的咖啡廳隔間的門霍然被推開,聶曉穎被這莽撞的聲響拉回神,迴轉過身便看到面色冷清的陸暻泓屹立在門口。
鏡片後的眼眸冷冽地掃過聶曉穎對面的沙發,然後冷冷淡淡地落回聶曉穎的臉上:
“暖兒人呢?”
“暖兒?如果我沒記錯,陸部長和蘇暖認識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吧?”
聶曉穎優雅的嗓音裡,難掩的是對陸暻泓這樣稱呼的不滿,擰着柳眉,看着這個冒失撞進來的男人,這些年,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這麼失態,還是爲了一個女人。
想起蘇暖離開前對自己的頂撞,聶曉穎輕輕地拂去眼角的細碎晶瑩,微揚削尖的下顎,紅潤的脣瓣微啓,屬於中國式的冷漠和陰鬱:
“我已經開了個價給她,陸部長也該清楚自己和蘇暖之間的身份差距,又何必要用雞蛋去磕石頭,最後受到傷害的終究還是她。”
陸暻泓的臉色頓時陰暗起來,就像是下雪前的徵兆,他看着聶曉穎自以爲是的臉龐,臉上突然勾勒起生動的笑容:
“那瞿夫人到底出了多少錢讓她來斷絕和我的關係?”
“這不管陸部長的事,陸部長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去糾纏她便是。”
“那瞿夫人出價吧,多少錢以後才能不再幹涉我的私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聶曉穎驟然起身,目光冷然地盯着陸暻泓,微眯的鳳眼和蘇暖那雙澄澈的眼睛十分相像,只是聶曉穎的眼中已經不復蘇暖的乾淨。
所以對瞿夫人的這雙眼睛,陸暻泓絲毫生不出異樣情緒,甚至連最起碼的斡旋都不願,對他來說,女人便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
當然,蘇暖對他的生命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也只會是這樣一個,便已足矣。
“無論有沒有蘇暖,我都不會和寧兒在一起,瞿夫人這樣費盡心機地趕走我身邊的女人,不如去規勸寧兒放手,沒有結果的執念,只會害人害己。”
“你以爲只要你想要就可以了嗎?不說你和她隔了個陸少晨,單單是你陸家長輩,會允許一個身家不清白的下堂婦進門嗎?‘
面對聶曉穎的咄咄逼人,陸暻泓只是輕笑了一聲,臉上依然是清冷的神態:
”瞿家的長輩當年能同意夫人進門,爲什麼陸家就不行,就因爲瞿副總參謀長也是二婚嗎?“
”我和弈銘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可以爲了彼此放棄一切,像你們這樣玩弄感情的人怎麼會懂!“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們是不是在玩弄感情,夫人和參謀長的愛情,我想如果沒有已故前瞿夫人的成全,今時今日,夫人還只能守着愛情的空殼吧。“
”你派人調查我?!“
”夫人不是也做了相同的事,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聶曉穎冷眼看着和自己對峙的陸暻泓,冷冷地一笑,復而坐回了沙發上,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你已經知道了我和蘇暖的關係?“
”那很重要嗎?認回自己的母親,對一個從小缺乏母親的孩子來說,根本沒有必要,況且,夫人根本沒想要認回暖兒,不是麼?“
聶曉穎喝咖啡的手一頓,一滴咖啡濺落在膝蓋的裙衫上,溫熱的觸覺直達皮膚表層,她將杯沿湊到脣邊,輕抿一口:
”我爲什麼要認回這個孩子,她殘忍到不願意救自己的妹妹,她甚至比蘇振坤還冷血無情,呵,這樣的孩子你覺得我認回來有什麼用?讓她笑着看寧兒一點點地死去嗎?“
陸暻泓的臉早已覆上了一層薄冰,他俯視着優雅自處的聶曉穎,可以想象到,剛纔在這個位置,這番話原封不動地對另一個人說過。
”那麼,夫人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聶曉穎詫異地看向陸暻泓,陸暻泓只是轉身打開門,離開前淡淡地留下一句話:
”夫人已經喪失了一個母親的資格,如果夫人爲的是暖兒身上的骨髓,那麼,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便是賭上我的一切,也不會讓人傷害她一根頭髮。“
”陸暻泓,你以爲你鬥得過瞿家嗎?“
陸暻泓停駐下身體,微側頭,看着氣慍的聶曉穎,輕蔑地揚起嘴角: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是瞿夫人告訴我,愛情應該無所顧慮的嗎?“
聶曉穎不敢置信地看着陸暻泓:
”你竟然敢說你愛蘇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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