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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青巖門回來後,蘇暖便接到綠林出版社的通知,開始着手準備攝影集的出版,她天天往印刷廠跑,如果不是陸暻泓每天一通的電話,她幾乎要忘記她正在和一個男人戀愛。
然而,即使打了電話,彼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往往是問一些沒有營養的問題,當她又要開始忙碌時,他便會很識趣地掛斷電話。
最初的幾天蘇暖還會不自在,畢竟對方是個高富帥的成熟男人,她不知道該拿什麼語氣去和這個一夜之間成爲自己男友的叔叔輩人物。
只是漸漸地,她開始隨意起來,陸暻泓也未隨之表現得不高興,也未拿淑女的教條約束她,儘管他們之間對着話筒沉默的時間多過聊天的時間。
他不會說討女人歡心的甜言蜜語,對其她女人而言是不討喜的性子,對她來說卻是投其所好,那些海誓山盟對她來說是最毒的蛇蠍,她避之不及。
或許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吧!
蘇暖作爲攝影圈裡的新人,第一本攝影集的印刷量並不大,看着一本本編纂成書的攝影集被裝進箱子裡,她也不能免俗地激動起來。
攝影集的扉頁上,誠然如她所要求的那樣,印上了那句話,出版社要求攝影集發售的當天,她本人去進行簽名售書。
對於一個默默無聞攝影師的作品,如果沒有本人去現場,恐怕最後的結果是原箱奉還,可是想到籤售場地,蘇暖卻不得不發愁,出版社沒有爲她安排好。
所以,唯一的辦法是她自己去找,至於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新歡外交官》----
鼎盛大廈有四十六層。
蘇暖站在高高的臺階下,依舊是襯衫牛仔褲板鞋外搭一件保暖的棉襖,她看着豪華的旋轉門口兩側屹立的黑衣男人時,握着雙肩包揹帶的手一緊。
她在觀察了一遍市中心繁華地的情況後,最終確定這座高樓大廈大門前的廣場作爲她籤售會的場地,然而,在她看到門口這兩個保鏢時,眨了眨眼。
他們看上去很壯碩,很有力量,她擔心自己還沒碰到門邊,便會被拎起來丟出來,然後順着臺階撲通撲通滾下來……
阻止自己再幻想下去,蘇暖最後還是走了上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鼎盛大廈坐在第四十六層辦公室裡的總裁姓什麼,就要去找他討論借地的事,怎麼看都有點自不量力的意味。
這時候的蘇暖,大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魄,但是,結果的成敗卻取決於老虎的厲害程度。
果然,如她所料,凶神惡煞的保鏢怒眼一瞪,往門口一擋,蘇暖便哆嗦了一下,她不敢再往裡闖,她天生膽子不大,有時候做事莽撞膽大,也只因孤身一人,無所顧忌。
“這裡不是小孩子能玩的地方,走走,別站在這裡。”
保鏢衝着蘇暖敷衍地揮揮手,蘇暖眼角一動,卻還是不由地笑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卻還是被喚作小孩子,確實是件可悲的事。
尤其是對一個女人來說,這就表示你缺少一樣厲害的武器--女色。
“我是來找人的。”
蘇暖態度誠懇地對着時刻提防着她衝進去的保鏢說明自己的來意:
“我找你們的總裁借一下……”
話還未說完,蘇暖便被其中一個保鏢拎着雙肩包往臺階下送,往地上一放,用手指點着她的鼻尖惡狠狠地警告:
“別讓我再看到你在門口晃悠!”
蘇暖咬咬脣瓣,卻不甘於這樣放棄,卻也不是毫不畏懼,保鏢橫了她一眼,便回到了大廈的門口,但一直緊密地注視着她。
她是固執的人,一旦一件事開始做了,便想做到底,當一個穿着ol職業裝的白領從她身邊經過時,蘇暖悄悄都跟了上去。
她想假裝和這位在裡面工作的女職員認識,但結果剛碰到旋轉門,雙肩包便被保鏢拽住,她想跟着白領往裡衝,並且真的那麼做了。
她無法不去憤怒,並因此氣紅了臉,當她被兩個大塊頭的保鏢攥住手臂往外拖,她厭惡陌生男人的觸碰,厭惡到全身微微地戰慄。
蘇暖不住地掙扎着,但是心裡卻淡淡地思考,像她這樣的小角色,他們中的一個就夠她受了,更何況是兩個?
在他們三個人糾纏在一塊時,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不疾不徐:
“放開她。”
聲音很熟悉,蘇暖已經大概猜到是誰,她還沒回頭去看,人就已經被很徹底地放開,然後,像只被當垃圾丟棄的花栗鼠趴在地上。
本來還對她氣勢洶洶的保鏢忽然變得格外恭敬,蘇暖望着他們的皮鞋,感覺到氣氛變得古怪。
她立即從地上爬起,忍着膝蓋上的疼痛,拍打着身上的灰塵,順便擡頭看向剛纔那清冷男聲的來源處。
然後,她真的看到了陸暻泓,他站在臺階上,眸光冷寒地掃過畢恭畢敬站在蘇暖旁邊的保鏢,在望向她時,眸底閃過微微的詫異。
而且,他的手臂上挽着一個女孩,也正微微詫異地看着顯得狼狽的蘇暖,蘇暖認得,是上次禮品店和醫院的那個女孩,算起來還幫助過她。
“那不是我的項鍊嗎?”
充滿活力朝氣的女孩略帶氣惱地嬌嗔,和上次面對聶曉穎的霸氣不同,流露着小女人的嬌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暖的脖子上。
蘇暖的手不受控制的撫上那條水晶珍珠項鍊,她已經習慣每天戴着它,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何會喜歡這種束縛自己的裝飾物。
然而在聽到女孩對陸暻泓的埋怨時,不由地心頭一震,她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只是轉身就跑,跑得很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跑得快。
毫無章法地,因爲膝蓋的疼痛,歪歪扭扭,在跨下臺階時,差點又跌倒在地,她聽到身後響起那個女孩的驚呼:
“幹嘛啊,摔死我了!”
不能責怪蘇暖這樣離開很無禮,她只是覺得有些尷尬,所以急着擺脫令自己難受的氛圍。
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大腦去胡思亂想,她已經很多天沒見過陸暻泓,即使他們保持着電話聯繫,只有他知道她每天在做什麼,她卻不清楚他每天要見什麼人,做什麼事。
明明對自己一再強調這只是一場開玩笑的戀愛,爲什麼她還會這樣難受,像他那樣出色的男人,有其她女人也是正常的。
跑出了很長一段路,然後被一直手臂生生地攔住腰身,她是逃跑的花栗鼠,最終還是被主人逮住,鎖在了懷裡。
陸暻泓是直接穿過川流不息的馬路,越過隔離護欄跑到了她的前面。
他的呼吸急促,而她比逃命的巴京還喘。
“你跑什麼……”
陸暻泓的聲音聽上去極爲不悅,蘇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剛纔突兀的行爲,只顧着大口地喘息,她發現馬路兩邊的行人都停足看着他們。
“不是說在印刷廠嗎?怎麼跑去鼎盛了?”
蘇暖沒有做出回答,她無法脫離陸暻泓的禁錮,只是撇開眼,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話,其實她好想反問一句:那你怎麼出現在那裡?
只是,話還未出口,便哽咽在了喉底,她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去指責他。
或許僅僅是出於女性的尊嚴,她的眼角掃到脖子上的項鍊時,有些莫名的憤怒和被欺騙的感覺,然而,這種感覺未持續多久便因陸暻泓的話而轉變爲詫異。
“鳶兒是我的外甥女,她去看她的父親,我剛好來這邊有點事,在路上碰到了,就陪她一起去看望她父親。”
一隻大手摩挲着她毛茸茸的頭髮,蘇暖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撥,卻看到陸暻泓原本繃直的脣線在看到她擡眸時,稍稍地彎起:
“吃醋了?”
一個情商很低的人,有一天突然點破你倉皇失措的原因,那會是一件很難堪的事,尤其是在你不認爲自己怪異的情緒名爲吃醋。
蘇暖儘量不去看陸暻泓淺淡的笑容,輕輕地推開他,轉身看着馬路上來往的車流,混着自己複雜的心情,說了一句“我要去鼎盛找他們的總裁”。
“你認識鼎盛的總裁?”
“不,我只是想請他把門口的那塊廣場借給我用半天。”
“那塊廣場向來不外借,你沒看到廣場上那一大塊鼎盛標識物嗎?”
“我不介意把我自己也當成鼎盛的標識物半天。”
“這應該是鼎盛總裁介不介意的問題,決定權不在於你。” wWW.ttk an.¢○
陸暻泓陪她站在鼎盛門口,高貴而冷峻的語氣卻像一桶冷水灑在她的頭上。
陸暻泓無情戳破她的那一點點希冀,蘇暖想要反駁,卻發現他說的卻是事實,倒是她一直在幻想,幻想鼎盛總裁會大發善心幫助她一個落魄的平民。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的確有夠傻的,蘇暖自嘲地嗤笑一聲,偏過頭,視線再次轉回時,卻看到陸暻泓留給她一道頎長優雅的背影。
他走向鼎盛的旋轉門,門口的保鏢剛往前一步想攔,陸暻泓只是冷冷地眯起了眼,一記冷眼掃去,保鏢便畏懼地僵硬了身形。
“先生,不是……不是公司的人,不能進去。”
“我找你們總裁。”
和蘇暖異曲同工的一句話,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看着訕訕地讓開的保鏢,蘇暖只覺得異常的諷刺,果然是欺善怕惡啊!
請原諒她用了個不恰當的成語,但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彙來形容這樣的場景。
陸暻泓推開旋轉門時,停住下腳步,然後側身睥睨着她,不知爲何,在蘇暖看來,這樣的眼神充滿了挑釁和自傲。
她卻沒空去計較這些,匆匆地爬上臺階,巴巴地跟了過去,這一次保鏢不再阻攔她,當她走進旋轉門時,得意地笑笑。
然而,她得意僥倖的小心思立刻被打斷,因爲她一時不察,她的左腳踩到右腳板鞋鬆散的鞋帶,整個人絆倒下去。
在富麗堂皇的鼎盛大堂內,一聲清亮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陸暻泓循聲回頭時,便看到蘇暖正狼狽地扶着門旁的高柱起來。
她站好後,四下張望了下,臉色迅速地緋紅一片,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平衡感和方向感不好,卻用行動證明了這個論斷。
在陸暻泓臉色難看地走過來前,蘇暖率先匆忙地跑向電梯,沒忘記朝陸暻泓催促。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電梯來了,快點吧!”
----《新歡外交官》----
鼎盛四十六層,蘇暖走出電梯,便有工作人員過來詢問,裝修很現代化的風格,隨處都透露着高效率的工作節奏。
蘇暖還沒考慮好應答的言辭,身後的陸暻泓便涼涼地吐出一句“找總裁有事”,前臺小姐詫異地一愣,打量了蘇暖和陸暻泓幾眼,便抱歉道:
“對不起,您沒有預約,請您提前打電話過來……”
“我很好奇,鼎盛是怎麼把你這種不知變通的人招爲員工的。”
前臺小姐面色變得僵硬,對於陸暻泓的這樣不留情面的話語,的確沒有幾個女人能吃得消,蘇暖覺得自己是讓這位長相甜美的小姐受委屈的罪魁禍首。
“陸先生,抱歉怠慢了您,總裁有請。”
這邊僵持不下時,一名秘書身份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極爲友好地朝陸暻泓一鞠躬,然後伸手爲蘇暖和陸暻泓引路。
前臺小姐像是聯想到什麼,臉色瞬間蒼白,想要開口道歉,陸暻泓卻扯過蘇暖的手往裡走,沒有絲毫地不自在。
“你認識鼎盛的總裁?”
陸暻泓斜了打着什麼主意的蘇暖一眼,淡淡地點了下頭:
“嗯。”
“那熟嗎?”
“還好吧,只是這些年沒怎麼見面。”
蘇暖的手反抓住陸暻泓的西裝袖,抓出一道摺痕,鄭重其事地仰望着陸暻泓,提出自己的建議:
“那等會兒,你把我介紹給他吧。”
見陸暻泓無動於衷,蘇暖只好改用請求的語氣,一臉諂媚地挨近陸暻泓:
“好不好?”
陸暻泓忽然停下腳步,冷冷清清地低頭,盯着蘇暖,沉默了會兒,在秘書不解地回頭看過來之際,來了一句:
“他已經結婚了。”
蘇暖囧囧地朝好奇地望着她的秘書笑笑,鬆開了陸暻泓的衣服,往旁邊邁了一步,然後跟着秘書走,不再企圖打陸暻泓的主意。
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當蘇暖站在開闊的總裁辦公室,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一邊皺眉頭,一邊處理着文件的中年男子時,她打消了所有的念頭。
“總裁,陸先生和那位小姐到了。”
本專心致志工作的男人停下筆,擡起視線看向門口,他只是瞟了眼陸暻泓,大多數時間都在觀察蘇暖,那沉穩凌厲的目光給蘇暖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您好。”
蘇暖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有些緊張不安,她的雙手抓着雙肩上的揹帶,與兩個氣場都強大的男人共處一室,蘇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太監,擡不起頭來。
“嗯,你好。”
蘇暖不知該如何進入主題,她徹底領悟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當鼎盛的總裁用一雙寂靜的眼睛看着她時,她想要轉身就走,儘管陸暻泓還站在她旁邊。
蘇暖腦海中靈光一閃,然後她求助似的看向陸暻泓,他卻是連聲招呼都沒和總裁打,便拉着她徑直走向沙發去,然後閒雅地坐下,順便捎上她。
“聽說是這位小姐找我有事?”
消息很靈通,蘇暖聽到那含笑的詢問時,條件反射地迅速站起,朝着越過辦公桌走過來的總裁禮貌地鞠了個十五度的躬。
“鼎盛樓下那塊廣場閒置很久了,龍總裁難道不覺得應該物盡其用嗎?”
蘇暖瞄到陸暻泓正在翻看茶几上的雜誌,然後,她又看到這位總裁也在沙發區坐下,對陸暻泓不客氣的話語微微一笑:
“這位應該就是蘇小姐吧,很高興認識你。”
蘇暖望去,便看到這個俊朗穩重的中年男人朝自己點頭微笑,不禁有些困惑,這位總裁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姓氏,難道陸暻泓提起過她?
“我也常聽人說,鼎盛樓下那塊地吸引路人的注意力,蘇小姐要是想用,什麼時候都可以,過會兒我就讓秘書把這事告訴保安部。”
蘇暖的腦子“叮”地一聲當機,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我們呼喚一下聯繫方式吧,要是有什麼問題,蘇小姐直接找我好了?”
總裁的眼神很溫和,不再有初見時的犀利,視線一掃,淡淡地一笑:
“蘇小姐的項鍊很好看,看來送的人費了不少心思。”
蘇暖回想起這條項鍊貌似是陸暻泓從他那外甥女那裡坑蒙拐騙來的,不禁臉色一窘,訕訕地撓撓頭髮,而陸暻泓已經從座位上站起,將雜誌隨手丟回茶几上。
“走了。”
蘇蘇暖一寫完自己的號碼,向總裁匆匆告別,便連忙跟了上去,順手帶上辦公室的時,轉身的時候,遇到總裁的目光,她極爲感激地一笑。
“沒想到這個容易就解決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知道總裁是不會答應的。”
陸暻泓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在電梯門口停下,然後安靜的廊間,響起了手機鈴聲,是蘇暖的。
掏出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的另一隻手裡還捏着從辦公室裡拿來的名片,不經意地一瞥,兩個號碼正好對上。
蘇暖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總裁,您好。”
陸暻泓看過來,蘇暖那雙鳳眼瞪得大大的,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了一句:
“總裁說他要和他的小叔子講話。”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