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鐵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之時,傳過手指的,只有一陣冰涼。
絡馨覺得自己好像魔鬼一樣,心狠手辣,竟然一刀一刀地傷着雲飛的心,但,她又有什麼選擇呢?
推開了梨花木做的門,才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怪異,冷凝如冰,她死死地站在了門口,楚梧良此時大喝了一聲,讓陳嫂和楚梧彬先回房間休息。
絡馨感受到他的殺氣,心裡猜想是不是剛纔和雲飛接吻那一幕,被他看見了?要不然……想到這裡,她繃緊了神經,覺得頭痛欲裂,一步一步地往他的方向走去,打算認一個錯。
楚梧良霍然站了起來,一把摟過了她,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鼻子好像貪婪的小狗一樣,用力地聞着她髮梢的陣陣清香,聲音沙啞地說,“爲什麼要關機,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我以爲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你了。”
今天,在辦公室,受到了寧採康彙報過來的消息,左雲飛醒了過來。他明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心裡還是忐忑不安,於是,拼命地撥她的手機,可怕的是,關機。
他絕望地以爲,她和左雲飛走了,遠走改飛,雙宿雙飛……但,他不死心,在江城這裡發瘋地找着她,哪怕是挖地三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是,他筋疲力盡了,沒有半點消息。
他又急又氣,胸膛已經是一肚子的怒火,可,當他看見她推門而進的那一刻,所有的怒火已經被澆滅,只剩下雙眸底下的種種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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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馨的神經被觸動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伸出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插進了他的發間,心,一下一下地扯着疼,“我……”
“我不怪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楚梧良放開了她,霸道的面具,已經取下,而,此時的他,無疑好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一樣,可憐兮兮地渴望着她的關愛。
絡馨怔了一下,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拉低身份,說出這番話來,楚梧良也會說“人話”?她的手慢慢垂了下來,只覺得胸悶,推開着他,低聲說,“謝謝。”
此時,她多想求他,能不能放自己走。
但,話卡在喉咽,最終還是吐不出來。
暗淡的燈光,把遲暮的左母顯得更加蒼老。瘦弱的身影,被扯得又細又長,如同皮肉削去,只去殘骨。她動作緩慢地停了下來,顫抖的雙手拉開了一張椅子,慢慢坐下,吃驚地看着雲飛。
“你是說,絡馨沒有到美國,她還在江城?”聲音由於激動而變得有些顫抖,懸掛起來的心,慢慢釋然起來,“那她過得好不好?真是一個好姑娘,那筆錢我都沒用完,還剩八十萬呢,我想給她送回去……”
雲飛靜靜地聽着左母的話,感覺一陣寒意從頭頂穿過直達腳底,輕聲說,“媽,你別哭了,絡馨過得很好,她有時間回來看你的。”
左母的眼角有些潤溼,抓起了雲飛的手,一臉感激地說,“她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負了人家,你這條命都是她給的。”
“媽,我知道。”雲飛重重地點點頭,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命,是用她的身子,清白,乃至靈魂救回來的,他痛心疾首地渴望,死在鮮紅的血泊之中……
她是他心目中的雪蓮花,純潔,高尚,不隨波逐流的。
可,卻毀在了自己的命上,如何不心痛,不怨恨,不愧疚,不自責?
“絡馨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不然,她爲什麼要騙我們?”左母疑慮地說,生怕她會受委屈,吃盡苦頭。前天晚上,雲飛和她說起和絡馨在江城的日子,她心酸不已,不禁感嘆絡馨堅強。
雲飛心沉重極了,面對左母的詢問,不願意說得太多,因爲每一個字,如針,每一句話,如刀,刺得心裡很痛,千瘡百孔,“好了嗎,別想那麼多了,你休息吧。”
雲飛的搪塞,當母親的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生他養他,這點小動作,又怎麼能瞞得過她的金睛火眼。但,除了默默抹淚,又能改變什麼?
委屈了那個孩子!
這是左母心裡說得最多的話。
雲飛躺在牀上,看着因爲年久,而變得有些泛黃的天花板,不禁皺了皺眉頭,暗暗在想,時間也會使一個人變心嗎?
夜深,人靜。
晚風冷,月光寒。
孱弱的清風,是否能夠承載得起綿綿的相思,帶進她的夢鄉……
走過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鹿,路邊長滿了大大小小、參差不齊的白玉蘭,清涼的微風中,散發着一陣陣幽幽的清香,圍繞鼻尖,揮之不去。
雲飛拉着絡馨的手,有些緊,生怕她抽離,生怕自己一放鬆,這個好像花一樣的女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見。
絡馨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內心的深處,卻是這般依賴這種感覺,他的手很滾燙,很溫暖,傳進了她的感官神經。
原來,十指相扣,是會驅趕着憂傷和失落的。
“絡馨,我還以爲你再也不肯出來見我了。”雲飛看了她一眼,傻傻地笑着,見她的面容如此真切,心不禁沉沉地放下。
可笑,昨晚睡夢再也抓不住她的手了,夢中驚醒,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會,我們是朋友,永遠的好朋友。”絡馨苦澀地說着,眷戀地看着他那張熟悉的臉,心裡驀然一緊,手心熱得冒汗,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反正,已經粘糊了手掌心。
雲飛微微沉了一下明亮的雙眸,好像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潑到腳下,他要的不是好朋友的關係,但,爲了避免尷尬,還是沒有就着這個話題深入下去。
已經走到了小道的盡頭,放眼望去,不遠處是一座雄偉的寺廟,名喚“大洞山”,有容乃大。
“到了。”雲飛雲淡風輕地說,語氣間有些悲慼。
絡馨奇怪地看着他,低聲問,“怎麼帶我來這裡了?”
“我媽說,這裡很有靈性,我看不到我和你的未來,所以……”雲飛笑了笑,好像一個孩子一樣搔了搔後腦勺,然後拉着她的手,大步走了進去。
裡面香火很旺盛,瀰漫的煙霧,在眼底打轉,刺着眼睛很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地上有許多人誠信地搖着竹筒,然後面帶希望地撿起籤條,拿去解籤。
雲飛低垂着頭,跪在了黃色的棉枕上面,閉上眼睛,動作有幅度地搖起了竹筒,樣子很誠心,讓人覺得可憐。
絡馨也跪了下去,雙手合璧,心裡默默祈禱,“但願,爸爸和雲翔在天堂無憂無慮,雲飛以後的日子開開心心,伯母的身體龍精虎猛……”
“啪”的一聲,地上掉下了一根竹籤。
雲飛睜開好像瑪瑙一樣的眼睛,伸出修長的手指,撿了起來,和絡馨一起去解籤。
解籤的是一個年老的和尚,身上的袈裟和古代電視的相差無幾,暗紅色的外袍,泥色的貼身長衣。只見他拿起了竹籤,看了一眼,脫口而出的,是八個字,“紅顏薄命,一生孤苦”。
紅顏薄命,一生孤苦。雲飛的嘴脣微微顫抖了一下,默唸着這句話,迷濛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他的內心有些許的激動,然後伸出了大手,扯着絡馨離開。
“你別聽他的胡言亂語,一點也不靈,我還想添一些香油錢呢,現在免了。連說話也不會說,就不能挑些振奮人心的說?”雲飛憤憤不平地說,緊張的臉,多了一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