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博尷尬得很,不知道該說什麼,而雨梅,低着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寶貝,快點去把衣服給換了,我們走。”話,說得很絕,而“寶貝”兩個字,似乎是特意說給計博聽的。
他,是要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自己和惜君有多麼恩愛嗎?
倘若如此,那麼,他的目的到了,因爲,此時的計博,就好像經歷過暴風雨的蔬菜一般,沒精打采了。
惜君接過惜君,低着頭,一步一步地走向衛生間,而計博走出了門口,看到他手裡的另一套衣服,問,“這是我的員工的?”
偉林笑了笑,說,“你說呢?”
很模糊的答案,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於是,計博閉上了嘴巴,沒有說話,剛走了幾步,別過頭,說,“雨梅,我找找允文去。”
雨梅點點頭。
而,偉林目送着計博離開。
惜君在裡面換了衣服,才發現,口袋了多了一張名片,是計博的,想了一下,扔到了地上,走出來的那一刻,還是撿了起來,放在了扣袋裡。
她看了偉林一眼,說,“他們走了?”
偉林點點頭,然後,摟過她的腰,笑着說,“我們待會到哪裡吃飯?”
惜君不敢掙扎,不敢推開,說,“我聽你的。”
看是很溫順的一句話,就好像一個很乖的孩子一樣,可是,她的心裡不是這樣想的。她聽說,廣州這裡的老火湯很好喝,想去,只是,不敢自作主張。
他的脾氣,時好時壞。
“好,那我們去吃西餐,好不?”他死死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西餐,伊晴最愛吃的了,在英國讀大學的時候,他就經常和伊晴一起去。
惜君點點頭,看了手中的衣服一眼,“你買兩套了?”
偉林點點頭,然後,轉身,隨手把它丟進垃圾桶裡面,“是的,我不知道你喜歡那種顏色,所以,就買了兩套。”
惜君不解地看着他,雲淡風輕地“哦”了一聲。
計博路經允文的辦公室,看見他在打電話,眉頭時而展開,時而緊皺,計博停下了腳步,片刻,等他掛機,問,“你怎麼沒有幫雨梅買套裝?!你不是和陳偉林一起去嗎?”
“是啊,我買了,偉林向我要,說一起拿給她們。”允文不解地擡起頭,“他沒有拿去嗎?”
計博正想說沒有,而,雨梅已經穿着原先的那套衣服出來了,不過,已經清洗乾淨了。
允文不解地走出座位,看了雨梅一眼,問,“我買的衣服不合身?”
計博剛想告訴他正想,而雨梅搶先了一步,說,“合身,我只是懶得換。”
計博死死地看着她,別過頭,沒有說什麼。
“那麼,衣服呢?”允文見到雨梅空着手出來,又問。
這下,雨梅低下了頭,找不到理由了。
計博想了想說,“允文,我覺得這個陳偉林來者不善。”
允文點點頭,又看了雨梅一眼,沒有說什麼,於是,拿出了一疊傳真的資料,遞給計博看,“我剛剛叫別人調查的。”
計博接了過來,翻了幾頁,然後皺着眉頭說,“她真的不是惜君,真的是安魚,從小在英國留學,大學的時候,和陳偉林相戀,有了一兒一女?”
“啊?!”雨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不是惜君?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這麼相像?”
“本來,我也不相信的,只是,惜君失蹤的到今年,纔是五年,而她,卻有了一個六歲的女兒,所以,我就不敢確定了。”
“資料可靠嗎?”計博問。
“可靠,是你經常聯繫的那所偵探所的,他們聯繫韓國那邊的人手進行調查。”允文嘆了一口氣說道。
看來,我們和惜君,真的陰陽相隔。
“安魚?”計博冷冷地笑了一句,把資料丟在桌面上,說,“算了,已經不是第一次失望了,上天讓我見到一個這麼相像的人,也是對我的眷戀,我,滿足了。”
允文看了雨梅一眼,甜蜜地笑了笑,然後對着計博說,“你這樣想纔對,都多大的人了,趕快找一個女人,結婚,生孩子,安安分分過完一輩子。”
計博笑了,輕輕送了允文一拳,說,“你說話的語調,真的越來越像我媽了。”
“去你的。”
計博拉開了椅子,坐下,又說,“其實,我不是很想賣這所公司,只是,我不想再靠我爸的錢,維持下去了。”
“計博,不想賣,那就別買,我和允文,也有一點存款,雖然不多,但是也不少。”雨梅說。
“對,我們這邊也有上百萬。”
“你們在我的面前,還是窮人,這點錢,救不了公司,所以,你們拿着,好好過日子。”說完,看了一眼雨梅,“雨梅有孩子的時候,樣樣都要錢。”
“哪有這麼快。”允文脫口說道。
雨梅瞪了他一眼,紅着臉說,“我是懷孕了。”
“真的?”允文激動地跳起來,一把摟過她,反反覆覆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雨梅點點頭。
計博說,“哎,你們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再怎麼說,我也是上司,在這裡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你羨慕,你就趕快找一個。”
“好啊,你幫我介紹。”計博賭氣地說。
“行,我叫我媽多一點留意。”允文開心地笑着。
計博站了起來,又送了允文一拳,說,“我的事,你少操心了,我這麼優秀,還怕沒女人。”
“是不怕,只是,你不肯打開心門啊。”
“我……”
是的,五年了,想的,還是惜君。
放不下她。
所以,他,寧願孤獨一生。
西江,微風陣陣,
計博一個人慢慢地走着,很多情侶從身邊經過,心裡很羨慕,卻又不禁感嘆,年華不再。
或許,真的老了,該如允文呢他們所說的,老老實實去娶個老婆,安安分分地過着平靜如水的日子。
走到了一所大排檔,坐下,老闆娘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雙手搓着面前的圍裙,問道,“吃點什麼?”
沒有稱呼,只是很隨便的一句。
在這種地方,大家都很放鬆,根本不會去在乎身份、地位,因而,沒有像高檔酒店那樣,“先生”“小姐”地叫。
計博眯了眯眼,掃了一眼周圍,坐滿了人,等吃的,有說有笑,吃着的,心滿意足,“有什麼好介紹?”
“鴨舌,我們的招牌菜,只是,有點貴。”一隻鴨子,纔是一根舌頭,要弄成一碟,那要多少的鴨子?老闆娘說完了話,後悔得要命,見他西裝領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又怎麼會沒錢?
想到這裡,又好像花兒一樣燦爛地笑着,“真的很好吃,只對讓你滿意。我們可是限量賣的,每晚只賣十碟,現在,好像只剩下兩碟。”
“哦,那好,我來一碟。”一碟,八十八元,在大排檔這種地方,已經是貴的要命了,“再來一碟味極煲大腸,炒田螺……”
三兩下的,點了一大桌,最後,老闆娘見太多了,而他,又是一個人,怕浪費地提醒了一句,“已經很多了。”
計博看了看賬單,十多個了,說,“好,暫時要這麼多,多了,再上四瓶酒。”
說完,目光往路邊看了一眼,惜君,卻進入了她的眼簾。
她,怎麼一個人在街上游蕩?
神情,好像很迷惘。
她怎麼了?
計博的心痛了一下,急忙站了起來,好像燕子一樣,飛了過去,而背後,傳來了老闆娘不解的聲音,“這些菜,還要不要,你去哪裡呢……”
“上,照上,我馬上回來。”
惜君聽到了這邊的聲音,回過神,往計博這邊看來,見到他越走越近,於是,停下腳步,低聲說,“陳先生,真巧。”
“是很巧,安魚小姐,能賞臉吃個夜宵嗎?”
惜君點點頭,說“好。”
於是轉身,往計博所指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轉身的一瞬間,計博看見了她的二連,很紅,很腫,有一個大大的巴掌印。
而她的眼睛,也很紅,很顯然,剛剛哭過。
“這……”計博指了指她的臉,很心疼,問,“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惜君怔了怔,急忙用手擋了一下,低聲說,“沒事,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宵夜,我還是不吃了,我不餓……”
說完,又轉身,加快了腳步,想逃跑。
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她又怎麼能讓別人知道,這傷,是偉林打的?
計博動作利索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往懷裡一扯,“告訴我,是不是他打的?”
“放開我……陳先生,這,好像與你無關吧。”安魚掙扎着,語氣冷冷地說道。
是的,與他無關。
此刻,她姓安,單字,魚。
她,只是長得有點像惜君,可,自己爲什麼要生氣,爲哪一個巴掌生氣。就算安魚他們兩夫妻,怎麼搞,怎麼鬧,又與自己何干?
“安小姐,進去吧,外面風大。”計博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又說,“我知道怎麼做了,剛纔,是我太失禮了。”
惜君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事。”說完,大步向前走。
而,計博尾隨了進去。
兩人剛坐下,老闆娘就春風得意地走了過來,停在桌前,笑着說,“帶着妻子過來了?你們真有夫妻相。”
接着,把兩碟菜放在桌面上,並且開了兩支啤酒。
計博心裡樂死了,看了惜君一眼,只見她臉紅紅的,羞澀地低下了頭,筷子夾着東西,放在口中,再夾,再放在口中,如此反覆。
“老闆娘,你誤會了,我們……”計博正想解釋,而惜君擡起了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真的有夫妻相嗎?”
“那當然。”老闆娘自信滿滿地說,又看了惜君好一陣子,然後,離開。
吃過宵夜之後,兩個人在江邊走着。
“你知道嗎,剛纔,我就是在這裡走着,想着很多問題。”計博倚在欄杆邊,吹着晚風,說道。
“想了什麼?”惜君饒有趣味地看着他,以前,真的認識嗎?
爲什麼,腦子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是,兩人站在一起,卻很熟悉。
“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她,走了,我也試着忘記了,可是,爲什麼這個時候,它又派你出現,擾亂我的生活?”說完,他低下了頭,鬱悶的神情,讓人爲之心疼。
活着,往往很無奈,有些事情,沒有解釋。
就好像,爲什麼有些很優秀的人,只在一棵樹上吊死,往往,沒有理由。
“對不起,我……”惜君看了一眼滾滾的江水,聽着江風,覺得有點冷,禁不住扯了扯衣服,可是,那件是小禮服,怎麼扯,都冷。
計博見了,脫下西裝披在她的身上,笑着說,“我沒怪你,能夠見到你,認識你,我很高興。”
惜君的心裡感到很溫暖,說了一聲“謝謝”,有仰起頭問,“我……真的很像你所說的惜君嗎?”
“是,很想,動作,眼神,都像。”說完,計博從褲袋裡拿出了皮包,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她,說,“你自己看看。”
惜君接了過來,怔住了,這個,不是自己嗎?
可是,什麼時候照過這些照片呢?
“是很想,我都懷疑了……其實,我,五年前……”惜君正想說她失憶過,只是,電話響了,是偉林打來的。
她看了一眼,雙手發抖,不敢不接,“喂——”
“你現在在哪裡?”偉林扯開了領帶,氣瘋了,“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一聲不響就跑出去?!只不過是打你幾巴掌而已,我以前又不是沒打過……”
惜君咬了咬嘴脣,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最後,在風中飄蕩,不知落下哪個角落。
計博心裡酸酸的,真想一把奪過電話,然後,扔在江水之中。
陳偉林,也太不像個男人了,竟然……竟然可以讓一個女人這樣哭!
可是,她不是惜君,自己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