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漆黑的,可,洛馨的臉是紅紅的。
就好像一盞發光的燈一般。
她不敢亂動了,老老實實地被他抱着,跑着……
其實,在他的懷裡,還是很有安全感的,彷彿,能夠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宛如,一首動聽的音樂。
美妙的旋律,在這個空氣間流動着、倘佯着……
久久不散。
揮之不去。
這,便是幸福的味道。
很甜,很濃烈的味道,只能用心去感覺的……
也不知道就這樣抱着、摟着跑了多久,洛馨再三請求放她下來,可,楚梧良以她不重爲理由,就這樣死死圈着她。
這一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他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走掉,就會不屬於自己……所以,在這一刻,他必須死死抓住。
死死的。
“你不累麼?”洛馨不解地問着他,他明明都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奈何,還要死要面子,還要逞強。
難道,她忘了,不服輸、倔強,纔是楚梧良體內流動的血液?
“你瘦死了,一定都不重。”楚梧良笑着說道,又好像電影的某個片段那般浪漫地說道,“寶貝,我就這樣抱着你一輩子,好不好?”
一輩子,太遙遠了吧。
洛馨感到了莫大的幸福,就好像當初雲翔抱着她的時候一樣,說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語。她正欲開口說話,此時,一束刺眼的光芒投了過來。
她急忙展開了雙手擋了一下自己的眼珠子,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形勢,便看到了楚梧良緊皺着的眉頭。
楚梧良把她放了下來,擋在了背後,感覺到大事不妙。他也察覺到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慌亂得好像一直迷失方向的小鹿一樣。
她很不安。
他知道。
楚梧良衝她笑了笑,聲音堅定地說,“別怕,有我在呢!”
他是男人,試圖爲她撐起一片天,給她安全感。
洛馨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內心閃過了一縷陽光,忽然安下心來了,繃緊的神經也慢慢鬆了下來。他,楚梧良,在這一刻,就好像是她可以依靠的港灣,只要有他在身邊,那麼,她什麼都不怕。
什麼時候,已經有了這一種感覺?
很顯然,這個問題,在此時此刻,已經變得不那麼的重要了!
重要的是,怎麼死裡逃生纔對。
“我們別站着等死了,我們快跑……”這是洛馨反應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她牽起了他那隻結實的大手,向前快速地跑着。
就好像一隻小兔子一樣。
只是,才走幾步,鞋跟便陷在了沙子裡面,洛馨一急,彎下身子把鞋子脫下來,雙手提着跑。
楚梧良看着她左搖右擺的模樣,一把把她抱了起來,拔腿就跑……
可,人,又怎麼可能跑得過車子。
纔是一會兒,聽見了車子加油的聲音,很快,那輛麪包車停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面前,很快,從上面走下了三個男人。
三個男人都唱得面目可憎,孔武有力。
洛馨內心暗叫不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楚梧良把洛馨放了下來,把她護在了背後,接着,鋒利的目光好像刀子一樣往對方的身上一掃,大聲地呵斥,“是誰讓你們來的?”
那三個面相兇惡的男人,右手上的棍棒輕輕打向自己的左手上,然後冷冷地笑着,向他們兩個越靠越近……
洛馨彷彿聞到了監獄裡面的氣息,以前,也有監獄頭這樣拿着木棍打向她的後背,每打一棍,都是火燒的疼痛、灼熱……背上的衣服都沾滿了鮮血。
想到了這裡,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後惶恐地張手捂着嘴,目光帶着一抹感傷地看着這些人……
藉着暗淡的燈光,皎潔的月色,她依稀可以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刺青,還有臉上的傷疤。很顯然,這些人都是專門鬧事的人。
楚梧良的雙手大力地摟着她的腰,好像在告訴她,凡事都不用怕,有他在呢。
洛馨反應過來了,急忙掏出了手機,慌亂地收在了楚梧良的背後,打算偷偷報警。可,眼尖的流氓,還是看到了她這個舉動。
一個粗魯的男人已經打不走上了前,動作利索地奪過了她手中的手機,然後狠狠地砸在地上。
楚梧良見了,怒氣沖天地推着對方,大聲地喊道,“你碰什麼?不要命了?”
對方冷笑。
此時,三個男人已經打不走上了前,對着他就是一陣亂打。由始至終,楚梧良都用身子摟着洛馨,所有的傷、所有的痛,他一個人承認。
是的,一個人,便已經足夠了。
他,纔不讓自己的女人受一點點傷,並且,是在自己的面前受傷。
洛馨掙扎着,哭着求這些人別打了……可是,誰會聽她的呢?
只聽見“砰”的一聲,楚梧良的後背便被眼花繚亂的木棍擊打着,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整個人變跪在了地上。
可,他雙手死死圈着的,依然是她,許洛馨。
她知道,要不是她的存在,懂得搏擊的楚梧良絕對能夠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但,此時此刻,他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是絕地反抗了。
“楚梧良……你怎麼樣了,你有沒有事?”洛馨哭着問道。
她,不是一直很渴望他死掉的嗎?
奈何,一棍接一棍的木棒打在他背後的時候,就好像刀子一樣刺在她的心上?
“我沒事,寶貝,我沒事,別哭了,我一定都不疼……”楚梧良低聲說道,抱着她的手勢又緊了一些。
然後,對方下手的力度更是兇狠無情,置人於死地。
總不能好像捲縮着的小蝦米一樣,死死地抱着,任人抽打吧?
洛馨皺了皺眉頭,正欲站起來,只見一根木棒便劈頭而來,她驚恐地慘叫了一聲,接着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秒、兩秒、三秒……地過去了,她沒有感覺到疼。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楚梧良已經滿臉是鮮血。
鮮紅的血,是從額頭上流下了的,那裡已經磨破了好大的一塊皮。
洛馨看着這個男人,雙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泣不成聲。
“我沒事,我一定都不疼……”楚梧良咬着牙根地說道,他明顯可以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慢慢流向了自己的眼角,頭,也是一陣眩暈……
他咬了咬嘴脣,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暈倒,絕對不能在她無助的時候,丟下她一個。
他要用自己的身子當她最安全的堡壘。
現在是,以後是,一輩子都是。
不離不棄。
永遠都相依爲命……永遠!
楚梧良騰出了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好幾巴,眩暈的頭,並沒有爲此變得清醒,反而變得更加昏沉。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心裡驀然一緊,急了,就彎下了身子,撿起了一塊鋒利的石頭。
那三個男人怔住了。
他們沒有想到,楚梧良受了如此的重傷,竟然還咬着牙根,倒不下……本來,以爲他是用石頭做窮途末路的反抗。
可,誰知道,他用力地把時候對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划着……尖銳的時候劃破了西褲,留下了一道傷口。
血,很快流了下來。
空氣間,洋溢着血腥味。
洛馨捂着嘴巴,驚慌地搖着他,“梧良,你幹什麼……你在幹什麼?”
三個男人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爲什麼要自殘!?
楚梧良的心,他們又怎麼懂得,他不想閉上眼睛,不想這輩子都睜不開來……因爲這樣,他再也看不見她了。
“寶貝,我……我沒事!”楚梧良清醒了不少,然後,他血紅的眼睛噴發出鋒利的目光,無情地射向了對方,暴吼,“你們是不是想死?我有事,你們也活不成!”
三個男人訕笑,不以爲然。
洛馨看着好像掉進了紅色染缸的楚梧良,不由得大哭起來,大聲地嘶喊着,“救命呀……救命……”
“寶貝,別怕……有我……”楚梧良吸了吸鼻子,死死地摟着她。
洛馨咬破了嘴脣,急速地抓起了一把泥沙扔向對方的眼睛,然後語無倫次地大喊,“走……我們快走……快走……”
才走幾步,楚梧良便跌倒在地上了。
眼睛,是死死閉着的……
洛馨大力抓住他的衣領,發瘋地搖曳着他,“死無賴,臭無賴……你快起來……嗚嗚,快起來……”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楚梧良微弱地眯着眼睛,看着她爲了自己哭,不由得以爲這是一個美夢,於是,繼續沉睡下去……他希望,一直都不要醒來。
這個夢,實在是太美了。
就好像描繪春天的風景畫一樣。
洛馨看見他的臉色越來越沒有血色,嘴脣都已經變得雪白,頭上、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跡,不由得忐忑、無助起來。
眼看,三個男人就要追上來了。
她“啊”了一聲,揚起了頭,大聲地喊道,“警察來了,楚梧良,不用怕,警察來了呢!哈哈哈,警察來了……”
她的樣子,就好像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一樣。
很嚇人。
但,嚇到的,確是三個流氓,他們一聽到了“警察”兩個字,全身不由得打了一個顫抖,見到不遠處確實有幾個黑乎乎的身影,就急忙掉了頭,登上了車子揚長而去……
洛馨看到他們走了,才重重呼了一口氣。
其實,哪裡有什麼警察呢?
這只不過是她騙人的小伎倆而已……
五年後的她,是絕頂聰明的。
“楚梧良,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他們走了,走了……”許洛馨聲音慘絕地說道,他依稀聽到了他“嗯”了一聲,才稍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寶貝……小馨馨……對不起……”他迷迷糊糊地叫着,是他搶佔了她,不顧她的感受,所以他覺得愧疚。
可是,他內心清楚得很,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雖然,在衆人的眼裡,他高高在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沒有人比他明白,在這個社會上,只會是弱肉強食,勝者爲王。
屬於他的東西也不是很多,只有不擇手段去搶,才能夠擁有。
這一個道理,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已經懂得!以前,只要他稍微不留神,那麼,繼母便會“好好”折騰他……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他發誓要變得強大,只有這樣,才能夠去擁有,才能夠去保護自己愛的人……
洛馨搖了搖頭,說了一聲“已經不怪他了”,變攙扶着他,走了幾步,他重重的身子便好像枯黃的落葉一樣飄了下去。
落在地上的時候,只聽見了“砰”的一聲。
往日威風凜凜的王者,如今,已經倒下……油盡燈枯,生死不知。
“楚梧良,你怎麼了……你醒醒!”洛馨輕輕拍打了了一下他的臉,可是,他再也沒有知覺了,再也沒有了……她急了,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雙手大力地拽着他的衣服,搖晃着,說,“你給我起來,起來,你不能死……”
搖曳了好久好久,一個鮮紅的盒子從西服裡面的口袋掉了出來。她拿了起來,看了一眼,暗想,這是一個戒指盒,他是送給我的嗎?
可,要送的話,早就送了,又怎麼會留到現在都還放在口袋裡?
她想到了李玉手上的那一個戒指,微微咬了咬嘴脣,正欲把盒子放回去,可是,又鬥不過自己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打了開來。
當厚重的盒子慢慢展開,只見裡面有着一塊粉紅色的海綿,海綿上面夾着兩個閃閃發光的戒指,她隨手拿了出來,只見戒指上寫着兩個名字:
楚梧良。
許洛馨。
而,心形圖案旁邊的,依然是那一個縮寫的英文字母,CX。
在這一刻,她的雙手死死地揣着這兩個戒指,對他銘心刻骨的恨,在這個生死關頭,卻慢慢地淡了下來,就好像風中的蒲公英一樣,吹走了,再也尋不到了。
爲何,會這樣?
他不是她的噩夢嗎?
爲什麼現在會恨不起來?
她摸了摸他的臉,凝結的血液觸痛了她的神經,她“啊”的一聲大叫,然後站了起來,慌亂地跑着,撕心裂肺地叫着,“救命呀……救救他,不能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