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琣言到了畫廊，看着低頭作畫的夏馨雨，涌在心頭的不知是什麼樣的感受。
夏馨雨擡頭看到了正在注視着自己的葉琣言，笑了笑，招呼他進來。
“怎麼傻站在門口？”
“沒，想起咱們相識的日子了。”葉琣言嘴角含笑着說到。
夏馨雨低頭看畫，不再言語。或許這個時候，她應該配合着葉琣言一起陷入對兩人初初相識時的追憶。但是夏馨雨一想到，曾經日日在酒吧盯着自己看的男人，看自己身上看到的不過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再美妙的相識都變得不再浪漫了。
夏馨雨已經很努力的不把郭彩蝶牽扯進她和葉琣言之間的情感中，但是，做不做得到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葉琣言看夏馨雨不說話，就換了話題：“馨雨，明天跟我回趟家去看看我爸媽嗎？他們一直很擔心你的身體。”
夏馨雨作畫的手頓了頓，說：“等我畫好這幅畫，就跟你一起去，答應好你爸爸，要送他一幅畫的。”
葉琣言這纔打量起畫來，畫的一角隱約能看出一對人後背的剪影，剩下的大片空白，不知道要畫些什麼。
“這一片要畫什麼？”葉琣言指着空白問。
“大海。”夏馨雨好像想到了什麼，莫名的笑了起來。
而這笑，卻刺痛了葉琣言。是想起了那個人給她畫的畫兒嗎？所以纔會有這樣會心的微笑？
出院後的夏馨雨沒有再問他任何有關郭彩蝶的話題，每次葉琣言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也都被她把話題岔開了。葉琣言不知道夏馨雨心裡是怎麼想的，是放棄了，還是原諒了？
這時的葉琣言才意識到，之前夏馨雨陪在他身邊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想要說出的話總司說不出口，想要知道的事總是一頭霧水。
“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葉琣言突然想起了這句電影臺詞，忍不住搖了搖頭。
縱使沒有彩蝶，縱使沒有那個美術老師，單單一個懷孕的舒玲，要葉琣言該怎麼辦呢？一想起這層，葉琣言的眉頭又沒辦法舒展開了。
“怎麼了？”夏馨雨看葉琣言緊皺着眉頭。
“哦，馨雨，你希望在哪裡舉行婚禮呢？”
婚禮，夏馨雨聽到這兩字，心下一陣恍惚。是啊，自己是要嫁人的人了。在醫院生活的這些天，夏馨雨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你決定就好，我不喜歡太麻煩。”
“那蜜月旅行呢？你想去哪裡？”
“都可以啊。”
“馨雨，這是你的婚禮，是你的人生大事，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敷衍！”葉琣言被夏馨雨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
“如果我說，我只想要一個簡簡單單的二人婚禮你，你會同意嗎？你們葉氏會同意嗎？”夏馨雨看着葉琣言問到，或者，她真正想問的是，我的想法重要嗎？你在乎嗎？
葉琣言看着夏馨雨的眼睛，半晌，應到：“我會。”
夏馨雨聽了葉琣言的回答，眼神閃過一些意外的感動，話語也軟了下來：“我只是怕麻煩
，不願意去想太多，更何況，有你，我很放心這場婚禮。”
這是真話，有葉琣言在，夏馨雨相信這個男人不管是出於對自己尊嚴的維護還是出於給葉氏的貼金，一定不會讓這場婚禮太過寒酸。然而對夏馨雨來說，一場盛大的婚禮，重要嗎？一次難忘的蜜月旅行，重要嗎？重要的是牽起自己手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有着爲自己一生幸福買單的勇氣。
葉琣言依舊忙碌着婚禮和公司的事宜，夏馨雨依舊過着每天去畫廊，週末去少年宮給小孩子上課的生活，在她身上絲毫看不出有一點即將嫁作他人婦的痕跡。
終於到了試婚紗的那一天，夏馨雨看着鏡中的自己，果然女人最美的那天就是穿上婚紗的準備嫁人的那天。
婚紗，曾經的夏馨雨無數次幻想過，在她嫁給江牧前一個月，她每天都要泡牛奶浴，把自己的皮膚養的好好的，然後穿上婚紗，做他最美的新娘。
可是現在，江牧也該和他歐陽春的千金談婚論嫁了吧。而她，終於也爲了另一個男人，盤起了長髮。
造化弄人，我們曾經設想過的一生一世，就這麼的歡樂人選，換了方向。
一旁的葉琣言呆呆的看着她。
他呢？此刻會不會想象彩蝶穿着婚紗的樣子。那纔是他心裡最想要牽手的人吧。
這樣想着，夏馨雨竟覺得葉琣言有些可憐。
我們，不過都是被命運作弄的孩子。
眼前的夏馨雨，一襲白紗，要比江牧畫裡的人美妙的多了。葉琣言怔怔的看着，這個人，就是自己想要攜手餘生的人。
葉琣言緩緩靠近夏馨雨，伸出手等待夏馨雨搭在他的手上。
這樣的場景，適合期待未來，適合懷念過去，適合所有內心的感慨或感恩，但獨獨不適合葉琣言手機的鈴聲作響。
葉琣言皺了皺眉，伸出的手只能無奈的縮回到自己的口袋。
屏幕上跳躍的字提示是舒玲的來電，葉琣言摁斷了電話，對夏馨雨說：“我出去一趟，婚紗有不滿意的地方告訴她們，讓她們再改一下。你自己回家，小心點。”
夏馨雨點點頭，什麼都沒問。
習慣了吧。
有時習慣，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
葉琣言走出婚紗店，給舒玲打電話。
“什麼事？”
“我……心慌的厲害，你能來看看我嗎？”
“我沒時間，你去醫院看看吧。”葉琣言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辦，這個時候他真的不想見舒玲。
“琣言，這個孩子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去醫院做掉……現在處理，應該還比較容易……”
“說什麼呢！好吧，我等下就過去。”葉琣言掛了電話，他不是一個不長教訓的人，他害怕現在的優柔寡斷會重演郭彩庭事件，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
或許，葉琣言糾結這麼多，只是因爲，夏馨雨不是他不得不愛，非卿不可的那個人吧。
畢竟，還沒有愛到可以爲了她，割捨掉其他。
“琣言……”葉琣言一進門
，就被舒玲抱住了。他想要掙開，卻又顧及到舒玲肚裡的孩子。儘管臉上掛滿了不悅，但是還是勉強着沒有發怒。
“琣言，你打算什麼時候跟馨雨說呢？”
是呀，什麼時候跟她說呢？這也是葉琣言一直以來不想去面對的問題。婚禮的日期已經基本確定了，真要等到她嫁給自己的那天才告訴她真相嗎？可是，現在婚禮籌備的進程一點點推進，要自己怎麼開口告訴她，自己和她最好的姐妹有了孩子呢？以馨雨的性格，如果告訴她，也就意味着失去她了。
可是這個孩子呢？他又做不到撒手不管……
晚上，安撫好了舒玲，葉琣言回了爸媽家，心力疲憊的他，不知道該怎樣在夏馨雨面前強顏歡笑。
不該是這樣的，從一開始向夏馨雨求婚，他設想的情節從來都不是這樣的。爲什麼會發生這麼多在他掌控之外的事情？
“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吃過飯了嗎？”葉媽媽聽見聲音，下樓來看，看到葉琣言滿臉疲憊的回來了。
“恩，忙的忘了時間了，回去怕打擾到馨雨休息，今晚在這邊住吧。已經吃過飯了，您休息吧，不用管我。”說着，葉琣言坐在了沙發上。
“不回去跟馨雨說了沒？”
“她不會計較的。”葉琣言顯然沒有想到這些。
“你啊！就是心不細。”葉媽媽嘆息着坐在了葉琣言身邊。“女孩子不說，是給你面子，不是心裡一點都不在意。”
“琣言啊，馨雨是個好姑娘，我和你爸都挺喜歡她的，你心裡的話，要跟她說，要讓她知道。女人的感情，不是你什麼都不做，說聲‘我會娶你’就會一直保持在那，不虧不損的。”
葉媽媽見葉琣言無動於衷，就接着問到：“前幾天馨雨出車禍，是跟以前的事兒有關吧？我聽說彩蝶的妹妹回國了？”
葉琣言嘆了口氣，說：“都過去了，沒事了。”
“那你怎麼還這麼愁呢？”
“媽，我怕我和馨雨的這場婚禮，是辦不成了。”
“怎麼了？馨雨不肯原諒你嗎？”
葉琣言搖了搖頭，說：“先這樣吧，您去休息吧，等事情有了結果我再跟您解釋。”
“琣言，別做什麼讓你爸不開心的事，他的身體你也知道。”葉媽媽說了完這句話，就準備上樓了。
“媽。”葉琣言突然叫住了葉媽媽，“如果不是馨雨，換了另外一個人，還給您和爸帶了一個孫子，爸會滿意嗎？”
葉媽媽聽自己的兒子這樣一說，先是一陣驚錯，隨後搖搖頭，說：“我和你爸滿不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你的心是在哪邊的。”說完，葉媽媽離開了。她是心疼葉琣言的，雖然不明白具體怎麼回事，但是她知道，這次的難題才真的是難題，如果沒有彩蝶小產後的離世，或許做個選擇對葉琣言來說還沒有那麼艱難。但是，有了這個前提，她作爲母親，也沒有立場要他放棄誰選擇誰。
爲什麼這樣的事情，總要落在他的頭上呢……葉媽媽這夜，也失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