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沒想過提這茬的了,但是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找不痛快,可就別怪他下手狠了。
沈媽滿心眼裡都是她兒子受委屈了,哪還記得什麼姑娘不姑娘。
回到房間,沈遲沒有急着睡,靠在牀頭浮思萬千。
也不知道他們審訊到哪一步了,罪犯配不配合,有沒有全部交待。
“小遲,早點睡吧!”被子溫柔地道。
“對呀對呀,都好晚啦!”枕頭努力讓自己變得更軟:“我很軟的吶,小遲快睡吧!”
沈遲微微一笑,配合地閉上眼睛:“好,這就睡。”
第二天下了點小雨,感覺有點涼,沈遲加了件外套,到了警局,陸六一看到他就激動地迎了上來。
“沈顧問!昨天那個人招了!”
招了?沈遲挑挑眉,這麼快就招了?他爲什麼不大相信呢?
他看了看筆錄,一切看上去好像很正常,被抓的這人叫杜浩,26歲,沒有工作,他不僅完整地敘述了自己失手殺死李佳的犯罪事實,而且還招認了自己在驚慌中不小心把魏海推進了深水灣的罪行。
言語間非常後悔,痛哭流涕,說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幾天時時刻刻都做噩夢,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陸六嘆了口氣:“雖然認罪態度良好,但他是被抓的,沒有自首的情節,無期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無期?”沈遲冷笑,一把將筆錄扔桌上,眼神凜冽:“他想得美!”
“重新提審?”曲勁秋皺着眉頭,一臉不解:“爲什麼?筆錄有問題?”
沈遲譏誚地笑了笑,眉眼清冷:“豈止有問題。”
曲勁秋一時頗爲躊躇,他皺着眉頭重新看了一遍筆錄,實在不明白還有哪裡有問題,杜浩清楚地知道案發現場的地點,犯罪過程的細節也敘述得清晰,等會帶他去指認現場撈出兇器,就可以結案了,這節骨眼上……
“可是……趙局已經上報了……”曲勁秋有些爲難:“這筆錄有什麼問題?要不你先說說,如果確定有問題的話,我再……想想辦法。”
這般語焉不詳,沈遲冷冷地盯着他,忽然拂袖而起:“我以爲你跟謝永飛不是一路人,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坐在辦公桌前的曲勁秋看着沈遲離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的確,他不願意再節外生枝。
昨晚謝永飛拉了一個人走他是知道的,沈遲動的手腳陸韶並沒有瞞他,所以他知道謝永飛帶走的並不是他們這個案子的嫌疑人,可是謝永飛那個人畢竟有背景,如果他們手腳慢些,沒準這案子還真會被併入他們縣,萬一……
現在他好不容易纔豎立了自己的威信,只等這個案子一結,徹底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到時就不怕謝永飛再掀起什麼風浪了。
所以他纔會連夜審問,迅速通報,如果這時候提出案子有疑點,就算最後完美結案,他的失職之責肯定是逃不掉的,難道他又要回到從前被人死死壓住的日子?
他擱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緊,腦海中思緒翻涌,最後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平息情緒。
睜開眼睛,他慎重地打了一個電話:“喂?趙局,是我,嗯,這個案子有疑點,我需要重新整理資料……我知道,我會負責。”
掛完電話,他忽然感覺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也罷,如果謝永飛重新回來,大不了他請調下縣,總不至於還會被人壓制,而且,如果可以跟沈遲一個縣的話,簡直再好不過。
沈遲正在審訊室等待,杜浩被提進來的時候,曲勁秋也推門而入。
看到他,杜浩指尖微微顫了顫。
桌上昨晚的筆錄正翻到第一頁,沈遲眼皮都沒擡一下:“坐。”
雖然不知道是說誰,杜浩和曲勁秋還是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這是你的供詞?”沈遲神情冷淡:“經過我們的審覈,這份筆錄我們認爲有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杜浩眼神死氣沉沉的,冷冷地看着桌子:“沒有問題,這就是事實。”
沈遲點了點第一頁:“你說你是在路上看到的李佳,哪條路,什麼時候,爲什麼會決定動手?”
“這些我昨晚說過了。”杜浩像毒蛇一樣盯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去:“我不想重複,反正活不了了,你們趕緊判吧。”
“筆錄上說,你是在夭潭附近看到的李佳,本來是想搶劫,卻失手把她打死。”沈遲輕輕叩了叩桌面:“她衣着破舊,而且行色匆匆,你爲什麼會產生搶劫她的想法?”
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杜浩心裡有點慌,呆了幾秒才愣愣地道:“沒爲什麼,就是想搶點錢。”
曲勁秋心裡打了個篤,只這句話,他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慶幸信了沈遲的話的同時,他又有些後怕:如果他剛纔一意孤行,恐怕最後等待他的就不是降職這麼簡單的了……
沈遲並沒繼續糾結於這個問題,他面容沉靜:“當天李佳身上有多少錢?這些錢最後你拿去做了什麼?”
這種問話方式讓杜浩有點懵,他們最後直接把東西全燒了,誰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錢?
對,東西燒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杜浩隨便想了想:“兩百多塊吧……”
“兩百多少,具體。”
“兩百三十五。”杜浩瞎編。
沈遲卻也沒追問,只嗯了一聲:“這一個多月,錢你全花了?”
杜浩鬆了口氣,含糊地道:“嗯,兩百多塊錢能做什麼,幾天就沒了。”
“拿着錢你去了哪裡?這期間你躲在哪裡?”
“我去了鄉下,見沒動靜就跑了回來,結果突然就被發現了。”
“開車的人是誰,爲什麼會幫助你?”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根本不給杜浩仔細思考的時間,其實如果他慢慢想也沒關係,可是那種壓迫感讓杜浩不由自主地想迅速回答。
他下意識地道:“是我朋友,他前陣子偷了輛電動車,以爲你們是抓他的,所以想跑來着,不是故意幫我。”
言語間還是給朋友開脫了的,沈遲微笑:“你很講義氣。”
杜浩張了張嘴,面對這樣的誇讚,他很想像平時一樣拍拍胸膛說爲兄弟兩肋插刀,可是偏偏心卻像掉進海里的石頭一樣,慢慢沉了下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