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許多日子裡，劉佳明都在當天上午留在德育處，時刻處在馬永年主任的監視之下。趙山和張俊逸老師幾乎每隔三天就會到這裡來彙報關於高三一班和高三八班的情況。一班的紀律太過散慢，眼看着就要到百日誓師動員的日子了。政治書上的知識點纔講到第二章！時間眼看着就進入了嚴冬，劉佳明腳上的傷口經常會在凜冽的寒風之下發作。馬永年對此並不知情，還只是每天在德育處督促他念書，記憶知識點。這天中午按照規定，李清凝依然來到德育處找馬主任彙報工作。
李清凝先把她帶來的兩個大杯子放下。其中一杯是比較清淡的竹葉，而另一杯則是濃稠的灰黑色液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先對着馬永年鞠躬說道：“馬主任，遵照您的命令。我來向您彙報，截止到今天，高三八班的教學進度全部完成，目前正在進行第二輪複習，英語已經進入第三輪！”
馬永年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兩杯液體上，他問李清凝道：“李老師，這是什麼啊？是給我的？”
李清凝很恭敬地說道：“不好意思，主任。那小杯的竹葉茶是給您的，順氣。而那一大杯灰黑色的是給劉佳明的。”
馬永年眼睛瞅着那一大杯漿糊，他心底裡都有點害怕：“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
沒等李清凝回答，劉佳明毫不猶豫地舉起那個大杯，一口口地把那東西往自己嘴裡灌。那東西經過喉嚨的感覺就像刀片一樣難受，他覺得自己的氣管快要被這刺激性液體給割開了！那味道嗆得劉佳明一個勁兒地咳嗽。
馬永年見他如此痛苦，他不斷地拍打着劉佳明的後背，還把旁邊的臉盆拿過來：“孩子，孩子！難受你就吐出來。啊，吐出來！”
劉佳明不斷地咳嗽着，手裡依然舉着那個大杯，嘴裡喃喃說道：“師父叫我喝，我就喝！”說完又喝了一大口，又開始咳嗽。
“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馬永年對着李清凝很憤怒地咆哮一聲。而此時劉佳明渾身發熱，那刺激性的味道快要弄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不，主任！我要.......把它......全.......喝完.......”說着他就喝掉了最後一口。然後他立刻脫掉了隨身的那件外套。
馬永年轉過來問劉佳明道：“她到底給你喝的是什麼？”
劉佳明揉揉眼睛：“我不需要知道，她給我的，喝就是了！”這時候他的視線還是不太清晰。李清凝在一旁慢悠悠地解釋道：“這是高濃度的薑糖水。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他的傷口會經常發作。以前他在我的班裡，所以我會給他做的味道淡一些。但是如今他不在了，想他不會再經常喝到，所以我纔想做得濃一點。再過些日子進入三九天，到時候天氣會更冷，還請主任多多注意他的身體狀況。我先謝謝您，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說完她便拿起兩個杯子倒退着離開了德育處。
馬永年很驚愕地望着他眼前這個痛苦的孩子，他心想：“這孩子真了不得！”
劉佳明漸漸回過神來，他對着馬主任說道：“主任，我求求您，把我開除吧。”
馬永年很好奇地問道：“爲什麼？”
劉佳明道：“我知道現在全校人都在傳關於我的各種事情，就連您也在着手調查。對此我不做任何辯解。我只想說，求您千萬不要爲難我師父。只要能保全她，我願意承擔任何處分，哪怕是誣陷！”
馬永年眯着眼睛說道：“我瞭解她比你要深。該查還是要查的，是則是，不是則.......”隨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來一份文綜的卷子，繼續說道：“我先出去辦點事，在我回來之前，你把這卷子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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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永年很匆忙地離開德育處，這一路上他充滿了憤怒與無奈。“砰砰砰”的腳步聲聽的周圍所有人都感到心慌，就連他們也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他走到八班門口，見李清凝正在監督八班的午自習。他便把她叫了出來，悄悄地把她帶進一個空無一人的教室。
李清凝也對馬永年的這個匆忙感到意外：“馬主任，您有什麼吩咐嗎？這麼緊急？”
馬永年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想跟你瞭解一個問題。”
李清凝突然有點害怕：“那個，我和劉佳明之間的事，您不是一直在調查嗎？更何況，他坐輪椅那時候的事兒，您也是親眼目睹的啊。”
馬永年對着李清凝厲色道：“不是這個事。我是想問你，你怎麼會跟楊靜這種人是朋友！你知道如果劉佳明知道這一點，他會怎麼看你麼！”
李清凝低下頭回答說：“主任，說實話，連我都沒想到她是這麼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我幾乎每天都看着劉佳明面無表情地從我身邊經過，也不對我打招呼。”
馬永年怒道：“哼！他倒是敢！從他進文科班那天起，楊靜就是擺明了要弄死他，她現在是寧可以整個高三一班爲代價也要活活拖死劉佳明！”
李清凝頭更低了，不敢搭話：“主任，無論您要求什麼，我都接受。”
馬永年道：“你不要和楊靜起任何衝突，直到畢業那天之前，不准你和劉佳明說一句話！而且我還告訴你，這是劉佳明的意思！”
李清凝問道：“他想幹什麼？”
馬永年道：“他想保護你，這是他作爲學生能想到的唯一手段了。他知道這種謠言對於一個未婚女人的傷害有多大。尤其散佈這個謠言的人是你的好朋友。唉，不得不說，這孩子真是情深意重！對於楊靜，我自有處理，條件是等他畢業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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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之後，馬永年回到德育處，劉佳明很恭敬地雙手呈上卷子。馬永年很認真地在上面用紅筆寫字，這時候劉佳明問道：“主任，莫非這張卷子我錯的很多嗎？”
馬永年笑道：“不是，我判卷子就這習慣。無論對錯，都寫批註，而不是簡單的勾叉。我小時候想當皇帝，因爲我喜歡批摺子的感覺，爽快。但是學了歷史以後才知道如今已經沒有皇帝了。”劉佳明對着他嘻嘻一笑。
馬永年頭也沒擡，繼續說道：“孩子，談談你對楊靜的看法。”
劉佳明凝着眼睛：“主任，我想先問您一句。您是真的想問呢？還是閒談？”
馬永年混混地說：“我是真想問，你有啥說啥。這位楊靜老師和你李清凝老師，比較一下。”
劉佳明“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驚得馬永年渾身哆嗦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自己又沉默了五秒鐘，而後說道：“馬主任，您是外語組組長，也是堂堂的德育處主任。我想問一句，高三是什麼時候？是拼命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她楊靜整天不幹正事兒，就知道傳閒話。這是一個帶高三的老師所爲嗎？我這算是落在後媽手裡的孩子，沒死都算萬幸！”
劉佳明繼續說道：“馬主任，我現在就兩件事不明白。第一，這個散佈謠言的人是什麼居心？第二，這幫傳播謠言的王八蛋又是什麼居心？李老師的高三八班爲什麼每次拿第一？因爲人家八班的班主任自身就是這樣強悍的人，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再看看楊靜！我都不想說什麼了。”
馬永年慢悠悠地說：“如果我告訴你，你李老師和楊靜是好朋友呢？”
劉佳明想都沒想：“不可能！她不配！我就這麼說，而且我相信，所有老三班出來的人都會這麼說！她楊靜要不是老師，我早就.........馬主任，這話我憋心裡一年半了，就想說出來。小時候我媽教我，說師徒如父子。我爲什麼要對楊靜這種八婆表示忠誠呢！換做是您，您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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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中，楊靜遇上了李清凝。此時的李清凝眯着雙眼，心如止水。楊靜道：“劉佳明那孩子很粘你嘛，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清凝慢悠悠地回答她道：“天底下哪個孩子是不愛自己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