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啊,你不去外交部當發言人真是可惜了你的才華,這次回去,我一定保舉你,只當翻譯真是屈才了。”徐致遠擦了擦臉上的汗,“在悉尼也混不出名頭,如果願意出來闖闖也行,看你怎麼選擇,我盡力幫幫。”
“謝徐將軍,你先喝杯茶吧,這地方沒空調,渾身都是汗。”章文澤端過來一杯加了薄荷葉的茶放到徐致遠手中。
徐致遠吹了吹,“咱們還有半個月的準備時間,這兩天我讓衛兵們陪你出去逛逛,有啥有意思的直接跟我說,回去後南洋這邊還不知道怎麼安排呢,我可能要去海軍那邊。”徐致遠頓了會兒,“對了,你來之前大家對年會改制都有什麼反應?”
章文澤尷尬地笑了笑,心裡盤算着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這算表態的話,她還沒做好站隊的準備。
“大家有想法都憋在心裡呢,誰不想官升一級,改制後肯定不能用企業制度了,咱們原來的部門肯定要裁撤、合併掉一些,私底下暗流涌動,但是我提醒一下將軍,最值得注意的是要提防有些人利用工程部的工人。”
“哦?”徐致遠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們有什麼訴求嗎?”
“當然是要特權,要選舉,不過委員會是不可能答應的,上邊的意思是,專業崗位得有專業人員來做,這些工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容易被人煽動。”
“得給他們找到出路,畢竟大家都是一起來的,有技能的混得風生水起,他們一直還在幹這種苦力活,也說不過去,我回去和王仁東商量商量,改制前先把他們的保障工作做好,不能給有心人利用的餘地。”
章文澤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將軍的意思是不支持選舉咯?”
徐致遠玩味地看着她,“我可沒那個意思,軍人不幹政是基本素養,你可不要隨意解讀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兩個狐狸在沉默中喝完了茶,這期間正好琉球使臣蔡翀過來求見,徐致遠找了個機會便離開了。
“徐將軍,鄙臣前次來南洋,不知道要去悉尼面見南洋將軍,這次趁大會準備期間,我差人回琉球稍微備了些薄禮,我王感謝徐將軍對我邦的重視,這些還請將軍收下。”蔡翀做了個揖,後邊幾個琉球漢子擡着箱子正在澳洲公館的別院等待。
徐致遠可是不敢收這些私禮的,監察委的人發展了不少秘密眼線,這裡不知道哪些僕人就是他們的暗樁,監察委雖然沒有處罰的權力,但是往上邊打個小報告,至少老王那邊說不過去,但是這時代,你不收禮,別人就無法相信你是真心實意的辦事,所以東西還是要收的,到時候再把清單交給小田,讓他覈對一下入庫。
蔡翀恭敬地遞上單子,“這是備給徐將軍的,南洋將軍的另外備了一份,都是琉球特產小物件,將軍不要嫌棄寒酸。”
這單子上列着芭蕉布一百匹、琉球黑糖五百斤、倭緞一百匹,漆器五十多套,倭刀倭扇若干,還有金銀各一百兩,琉球王這是下了大心思了。徐致遠看完之後便將單子揣進了兜裡,他們這些習慣只能日後慢慢改良了,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糾正。
“謝了將軍!”蔡翀見徐致遠將單子收下,便唱了個喏,“我們的船隊也已經準備好了,一到良辰吉日就可以出發。”
“你跟其他邦國的使臣通告一下,本月二十三船隊將會離港,讓大家做好準備。”
其實二十三日只是人員出發的時間,潘學忠在開完新聞發佈會後便先押着一批糧食等戰利品回去了,貨物沒這麼多講究,但是人員出行,爲了照顧一下這裡大部分人員的情緒,還是有必要選個良辰吉日的,本次出行的人數不少,除了各國使節團隊,還有討逆軍大部,南洋將會只留一個營用於應急反應。
農曆二十三日上午,巴達維亞港錦旗列列,討逆軍的三辰旗佈滿了港口,等到吉時一到,水關守將手持大錘“哐”地一聲敲響了銅鑼,緊接着各船上的開拔鼓便打了起來,徐致遠站在舷梯邊上,“于飛啊,那這段時間南洋就要辛苦你了,我們都不在,你可以完全代行悉尼賦予你的權力。”
“放心吧,我這邊沒什麼事,南洋戰爭也打結束了,要比你乾的活輕鬆很多,就是回去有好事別忘了落下我,還有德陽公司,幫我跟委員會說說好話,多撥一些經費是正理。”
“哈哈哈,沒問題,你這邊我去問問軍方能不能參股,軍隊肯定不會欠你的錢。”徐致遠聽到鼓點慢了下來,知道不能耽擱了,跟于飛交代了幾句便登上了他的旗艦“澤蘭”號。
老黃曆上說二十三日宜出行,這話倒是不假,不似往常一樣陰雨連綿,這天天氣出乎意料的晴朗,旗手登上桅杆瞭望臺打出了出發的旗語,後邊的其他各船紛紛響應,一時間港口裡便熱鬧了起來,水手們起錨喊着號子,船上裝的水牛跟大象感到船艙的晃動,紛紛不安地開始鳴叫,被俘虜的亞奇貴族、海盜、印度土兵們則痛哭聲一片,他們永遠回不了家鄉了
徐致遠的旗艦第一個出了港口,緊跟着委員會船隊的是琉球和霹靂船隻,他們裝滿了禮品以及需要發賣的貨物,回來時還可以大肆採購一番,再接着後邊是荷蘭人的船隊,他們的帆船的數量在整個船隊中僅次於委員會,然後接着是西班牙人跟葡萄牙人,最後是零零散散地小國船隻以及跟着做生意的商人,委員會跟莫迪亞洛克這次聯合宣佈開放澳洲航線,所有人都想過去看能不能發現一些商機。
船隊大大小小船隻加起來有五十多艘,東南亞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景象,因此一路上不斷有其它單獨的船隻加入,有些甚至是附近的海盜,當他們聽說是去澳洲宣慰司後,便嚷着要同去拜見南洋大王,出了巴達維亞港便進入爪窪海,爾後船隊一直沿着爪哇島前行,到了帝汶島,葡萄牙人迫於大家的壓力,首次開放了港口用於補給,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沒有沿途補給站根本沒法解決,就算葡萄牙人再堅持,估計幾十艘船直接能把帝汶島給轟爛了。
“你們不能就這麼闖進去!所有武裝船隻必須停在外海,補給由我們送出來!”帝汶島守軍將領登上了旗艦“澤蘭”號,帝汶島和澳門同屬於澳門轄區,但是總督常駐澳門,因此守軍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中校,請注意一下,我們不是六條船,是六十條船!等你們全部送完補給,已經有人渴死了。葡萄牙人不能這麼自私,我們不是你們的敵人!”阿方索?德?美第奇抗議道,這次根本用不着討逆軍出頭,西班牙人也樂得葡萄牙吃癟。
“你們如果再不讓我們入島,我們就自己上去取水!”一個原海盜頭子嚷道。
守軍軍官見大家鐵了心要入島,顫顫巍巍地找到徐致遠,想要徐致遠幫忙說一下情。
“你們葡萄牙人輸給荷蘭人真不冤!”徐致遠將他帶到了船長室,“你們根本無法抓住商業機會…你跟我過來看一下,不讓我們上島不就是擔心我們搶走你們的香料羣島嘛。”說着徐致遠打開一幅東南亞地圖,“你不讓我們走,我們就找不到了?呵呵,看看這是什麼。”
守軍將領冷汗直流,這個地圖也精細地過分了些,他還想多看些內容,徐致遠卻又捲了起來,“你看看外邊總共多少人?就是賣水,您也發財了,趕緊回去跟你們總督打個報告,帝汶島以後要是變成開放港口,保證比澳門好賺錢。”
“可是…”
“沒什麼可是!”徐致遠板起了臉,“我們這麼多船,難道讓大家看着眼前的泉水,卻喝船上發臭的水嗎?趕緊讓咱們停泊,我們取完水就走”
守軍將領被大家恐嚇了一番,最終同意了大夥兒停靠取水。葡萄牙人龜縮到棱堡裡大氣都不敢出一個,船隊在這邊待了兩日,纔在“澤蘭”號的引導下,繼續駛向北澳大利亞海岸。
爲了迎接日後的移民,同時三個月前南洋方面也向委員會報備了此次南行的規模,委員會便緊急在約克角修建了一座移民中轉站,這座中轉站由悉尼方面投資,當然莫迪亞洛克也可以使用,按人頭收費就行。過了帝汶島便是阿拉弗拉海,補給站除了巴布亞新幾內亞之外便只剩下約克角可以使用。
約克角的移民中轉站規模很大,能夠容納五千人,當然這只是木板房,現在並沒有相關設施搬進去,徐致遠收到的命令是必須讓使節團隊在約克角中轉站進行消毒,畢竟使節團隊雖說是這個世界上的頂層統治階級,但是他們真的不講衛生啊,很多人不用香水根本無法掩蓋身上令人窒息的味道。
“先生們,前方即將到達我國領土潘家角。”徐致遠指着前方的陸地,這塊地方是潘學忠第一次帶人過來建設的,從此便改名叫潘家角了,亨利聳了聳肩,他們莫迪亞洛克的意見就這麼被忽略了。
“喔!”荷蘭人西班牙人全部跑到了甲板上,“可是這個地方既沒有城牆也沒有炮臺,你們不怕敵軍侵略嗎?”
“不,先生們,這只是一個補給站和衛生檢查站,沒有什麼值得佔領和劫掠的價值。等會兒我們所有人都得下船住兩天,會有醫生們給我們檢查身體。”
“不!上帝啊!”阿方索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他可不想被醫生放血,荷蘭人臉上也不好看,“可是我們並沒有生病啊?爲什麼要看醫生。”所有人都紛紛叫嚷起來。
徐致遠站到船中央,“靜一靜,靜一靜,我們的醫生只是給大家泡一泡強身健體的藥物,我不是嚇你們,澳大利亞有一些舊大陸沒有的傳染病,如果現在不用藥物泡一泡的話,大家很可能就會感染惡疾,我們的祖先就是因爲這些疾病纔沒有繁衍出更多的人口的。”
亨利在旁邊煽風點火地爲徐致遠助威,有時候還添油加醋地描繪一些令人作嘔的疾病現象,搞得大家現在就感覺渾身像被小蟲子咬了一般,紛紛強烈要求現在就下船泡藥水。
爲了做好表率作用,徐致遠第一個坐小艇進了新建的碼頭,這個中轉站的工作人員就是醫院的醫生們跟兩個教導隊的士兵,此次只是爲了應付使團人員而臨時駐紮在這裡。再加上船隊裡還有一個營,維持秩序足夠了。
徐致遠帶着使節團隊前往專用貴賓區,“等會兒我們聽從醫生的吩咐,那裡有一個巨大的羅馬浴池,在裡邊泡三十分鐘就可以了。”
“臥槽,這澡堂子誰建的?怎麼搞的跟個娛樂會所一樣!”沈泉眼尖,隔老遠還以爲去了東莞,要是再掛些紅色霓虹燈就更像了。
“大家慢一些!”徐致遠肚子裡也直打鼓,這尼瑪搞得什麼玩意兒啊,進門還有旋轉木門?設計員腦袋被門夾過了吧…
“先生們下午好!”一個穿着西服套裝的金髮美女走了過來,“下面的流程請跟我來。”
“等等!”徐致遠把她拉到一邊,“你不是在幫義和土著勞務公司做前臺嗎?怎麼你們又開洗浴中心啦?”
伊蓮娜拍掉了抓着她的鹹豬手,“工作借調!你能不能別打岔,隊伍都排到外邊去了。”
“不是…”徐致遠拉住了伊蓮娜,“裡邊到底是啥活動,我怎麼越看越不對勁!”
“就是普通的汗蒸房,裡邊有浴池,有桑拿。”伊蓮娜一臉唾棄地看着後邊搓着手的沈泉、林宇、郎昊俊,“別想歪了…”
“大家跟我來啊,前邊是咱們的更衣區!”伊蓮娜讓兩個僕人帶着這幫土鱉大使們從進了兩個小門,僕人帶着給每個人手上都戴了一個鑰匙圈,分別對應各人的櫃子。
“我在家鄉也經常泡澡!真的。”阿方索腰間圍了一條毛巾,肩膀上還搭了一條,葡萄牙特使萊昂納多點頭表示同意,他們對面的是荷蘭使節鮑德溫,“我們卡斯蒂利亞人繼承了羅馬人的習慣,這可比黃頭髮的野蠻人文明的多…”
鮑德溫一股見了鬼的表情,沒道理在家鄉泡澡堂子,來了東南亞幾個月不洗澡,現在身上這股餿味真讓人作嘔。
蔡翀、張思道等人倒是什麼感覺都沒有,聞聞澡池子裡也就一股中藥和硫磺的味道,不過這麼多人一起泡澡,免不得坦誠相見,真是有辱斯文,還好便宜徒弟也在,李爲信拿了兩條澡巾給蔡翀圍了一個角落,讓他自己在裡邊泡。
“旁邊還有一些汗蒸房,聽說洗完了在裡邊蒸一蒸能祛除體內的寒氣…”李爲信悄悄跟蔡翀說道。蔡翀生在琉球,估計有些風溼病之類的,一聽這玩意兒好啊。
“張大人,要不咱們去試試搓澡工?”李爲信將蔡翀送走後在澡堂裡瞎晃悠,看到幾個紅毛被搓的滋溜哇啦的樣子,並且鬼叫不止,但是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又十分舒服的樣子,自己便也躍躍欲試,無奈沒個熟人也不好意思,這下正好碰到了張思道,便想拉他同去。張思道早就想去了,兩人一拍即合。
“大人,你是要浴鹽搓,還是精油搓?”李爲信躺在皮凳子上,渾身上下冒着熱氣…
“都是什麼講究?”
搓澡工拍了拍手,“浴鹽是我們特地從澳洲鹽湖裡取出來的粉色鹽末,裡邊加了幾味中草藥,用這個美容養顏,強身健體啊…”這些鹽其實就是沒有提純過的粗鹽,平時都是用來給畜牲吃的。“至於精油嘛,用我們澳洲特產茶樹榨取,用了百病不侵!”
“我都要!”李爲信心想療效這麼好,只用一個真是小家子氣,搓澡工便油啊鹽啊抹了起來,再加上澡堂裡的水蒸氣,看起來真以爲要蒸唐僧肉呢。
“唉…喲哦哦嗬,輕點兒,輕點兒,對對對,就這裡!”李爲信躺在皮凳子上舒服地直叫喚,這些搓澡工搓完了還會按摩的手藝。
“大人,一個鐘完了,您要不要續鍾?續鍾要單獨收費的。”搓澡工彎着腰說道。
“啥鍾?續續續,別來廢話,趕緊的!”李爲信正在舒服勁上,那裡肯停下。
“得嘞,爺,一個鐘二兩銀子!”搓澡工麻利地捏了起來,這幫大佬根本不缺錢,委員會給他們收費,弄不好整個流程下來還有的賺,一個鐘二兩銀子,現在這裡最起碼有上百個使節跟商人,一天收入得好幾百兩。
折騰了一天後,李爲信穿着浴袍躺在房間裡,手裡端了杯冰窖裡的冰茶,“我那死鬼老哥運氣也太差了,跟着澳洲人有什麼不好,非得動刀動槍!不過還好他死的早,不然也輪不到我了。”蔡翀就住在隔壁,要是讓他聽到這目無尊長話,估計要敲破他的腦袋。
所有人都沉沉地睡去,他們還要在這裡過酒醉金迷的十四天,跟他們相比,戰俘營的消毒過程就勁爆多了,討逆軍士兵們手持精神注入棍,像下餃子一樣趕進大池子裡,誰露頭就揍誰,他們同樣也要過十四天,只不過不是紙醉金迷,而是痛苦難耐的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