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跟副手撿了一竹簍螃蟹跟海鴨蛋,他們從來還沒這麼收穫豐富過,主要今天多了一個得利幫手,兩人對黃山很是感激。
“黃兄,我們先送你回招待所吧,已經下半夜了。”一通騎在馬上,“我們等會兒還要繞道東邊,跟着我們今晚就沒覺睡了。”
“不妨事,我也熬慣了,一起走走,說實話潘家角這地方,他們都說這裡無聊,我卻覺得有趣地很,好多都是我沒見識過的。”黃山擡頭看了看天空,“就連天上的星星都不一樣了。”
一通抱了個拳,“既然黃兄有興致,那我們兄弟兩個就陪你逛逛。”
巡邏的路靜謐而悠長,一通跟黃山講起自己在霹靂跟馬來人作戰的故事,黃山聽得沉迷其中,一到高潮也跟着緊張不已,原來庫成棟的新軍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紅毛們早就有了這種成熟的戰術,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啊。
“大哥,前邊有火光。”副手打斷了黃山的思緒,一通聞言立馬拿起了掛在馬背上的火槍,三人警戒着朝火光靠攏,對面的人倒彷彿一點也沒有戒備,任憑三人靠近。
“是個小土著部落。”一通放下火槍,“你去問問他們是哪個部落的。”
副手粗通土著語,便策馬上前,那些土著正在烤着袋鼠。
“你們哪來的袋鼠”副手右手壓着火槍歷聲問道,潘家角這塊地方,稍微肥沃一點的土地都被集團給划走了,就連土著都失去了自己的傳統獵場,集團想以此逼迫土著加入勞作中來,加速他們的社會化。因此副手看到這幾個年輕人的烤肉,第一個想法便是他們偷竊了集團的獵物。
“長官,這是我們買的。”爲首的一個土著撕了一塊肉“你們也一起過來吃嗎?”
副手皺着眉頭,“你們拿什麼買的”
土著青年笑着道,“我們在釀酒廠幫大人們搬糧食,他們工資可以日結。”
副手想了想,他也不敢確定這件事,便回去問了下一通。
“估計有這麼回事,我上次聽酒廠的保安說他們最近僱傭了一幫懶慫,說不定就是他們。”
黃山笑道,“到底有多懶啊?”
一通無奈地笑了兩聲,“這些土人也沒什麼技能,酒廠安排他們去搬發酵的糧食,這些人沒有過去跟未來的概念,你要是工資月結,他們連三十個數都數不了,哪知道一個月發多少工資,因此工資只能日結,呵呵……”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讓我去會會他們。”黃山笑道,“我小時候也不識數,要是給我月結,估計我也不答應。”
他跳下馬背,帶着幾個剛撿回來的鴨蛋,讓副手給他當翻譯,“喂……哥兒幾個,吃啥呢”
黃山繞着篝火席地而坐,他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幾人,這些土著看起來跟巴蘭加魯都差不多,黝黑的皮膚,蓬鬆的爆炸頭,唯一不同的是,巴蘭加魯已經成了“文明人”,他吃飯用筷子,穿澳洲衣服,說澳洲口音的官話,這些年輕人,他們只是胡亂穿着職工們丟棄的衣服,甚至正反都不分,吃飯用手抓,也不會講漢語。
“你們在吃什麼肉我能跟你們換一換嗎?”黃山從袋子裡掏出幾個鴨蛋,土著青年們眼前一亮,他們也喜歡鴨蛋的味道,但鴨蛋價格很貴。
爲首的青年拿走了鴨蛋,撕了一塊肉給黃山,“帕塔噶浪!帕塔噶浪。”
“土人請你吃袋鼠肉……”更夫皺着眉頭,“我勸你做個樣子,這肉是真的味兒衝。”
黃山點了點頭,不過心裡還是很不屑,現在啥時候富到連肉都嫌棄的地步了因此從土人手裡接過來後,吹了吹上邊的灰,狠狠地咬了一口,這袋鼠肉啊,鼻子聞是一個味道,吃到嘴裡是一個味道,咀嚼起來跟嚥下去又是一個味道,黃山五味雜陳,不過還是嚥了下去,土人青年開心地笑了起來,還想再撕一塊給他。
“夠了夠了!”黃山連忙搖手,“你們買袋鼠用了多少錢?”
土著青年撓了撓腦袋,從一個破包裡掏出一把硬幣,他們這個小團體奉行公有制,所有人賺的錢都交給了首領,“從日出到日落,一個硬貝殼。”土著堅定地認爲硬幣是海里的貝殼。
黃山回過頭來,“一天才一塊錢”
更夫助手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們集團黑心吶,這些人不識數,每天發超過一個硬幣,他們一彙總就數不過來了,便把硬幣當彈子玩,沒錢了就讓女人孩子餓肚子,現在還好孩子都被集團收容走了,否則會不會餓死都兩說。”
“一隻袋鼠,十個貝殼!”土著青年伸出兩隻手給黃山看。黃山心道這一言難盡的味道,怪不得便宜,一隻袋鼠也得有幾十斤肉,夠他們吃個兩三天了。
“這些人還在矇昧中,似乎連內地鄉下七歲童都不如。”黃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們走吧。”
更夫的手一直放在手銃的把上,一直等黃山上了馬才放鬆下來。
一通從土著旁邊繞了過去,“黃兄弟,土人就是這樣,但其實我覺得吧,日子各有各的過法,他們未必不快樂。哈哈。”
黃山笑着道,“那是當然,我看他們無牽無掛,無慾無求,怕是連獨夫老和尚都做不到,不過這種日子跟草木土石有什麼區別。”他搖了搖頭,“爲什麼集團不把他們也收容起來強制勞作呢?”
“集團的土人都是義和勞務公司的,算是勞務派遣,義和勞務公司想必你也知道,他們專門抓敵對部落,這些無害的小部落就隨他們去了,不入戶籍,不納稅,但也不覆蓋基本福利。”在一通的眼裡,這些土人跟草原上的各種動物似乎也沒什麼區別,甚至可以用頭來計算。
黃山覺得有些可惜,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他們愚昧不堪,徵發起來去服勞役也比放養着好啊。
當然,黃山跟一通的想法在整個悉尼都有擁躉,作爲討論的主體,土著們雖然依舊遊離在整個統治集體之外,但想要像以前一樣生活也不再可能,他們已經被捲入了時代的車輪,從遊獵變成了零工,雖然可能只是另外一種大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