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滿桌精緻的小菜,東方提起筷子旋即又擱下,胃口全無,都已經第二天了,楊兒怎麼還不回來?
吃飯的時候沒有了他在一邊耍寶賣萌,還真的是好些不習慣。
“把這些都撤掉吧。”東方實在沒有心思用飯,說好一診完就回來的,現在卻連個人影都見不着。
小雪見着桌上紋絲未動的菜,猶疑道:“姑娘,你早膳也沒吃,午膳稍微吃些,我再撤下吧。”
“叫你撤下就撤下。”東方有些煩躁,許是天氣變熱的原因吧。
小雪見勸說無效,只得低低應了一聲,將桌上的菜盡數撤下。
“斷情姑娘,公主府派人來傳了個口信。”
“嗯?”東方擡頭一看,原來是老媽媽,“是楊兒?”
“是公主。”老媽媽搖頭,“那來傳信的人說,公主請你過府一敘。”
“請我?”東方挑眉,除了楊兒,她想不出她跟那個公主還有什麼交集,那公主請她過去就是敘楊兒?
“好。”東方輕笑一聲,“我正好也想見識一下楊兒名義上的妻子呢。”
東方下樓,發現門口停了輛馬車。
“請問是斷情姑娘嗎?”趕車的小廝上前詢問道。
東方停下腳步,“有事?”
“我是公主派來接姑娘的。”那小廝接引東方到馬車前,“姑娘請上車。”
東方打量了馬車一番,脣角一勾:“還真是受寵若驚啊。”那什麼公主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是怕她不去赴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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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了,跟小的來。”
東方隨着那小廝進入公主府,短短一段路,已經碰到了兩撥巡邏侍衛,東方微微皺眉,公主府的戒備一向如此森嚴麼。
小廝領着東方到了一個雅緻的院落,指着中間那間房說:“姑娘,公主就在裡面等你。”
推開門,東方終於見到了請她來的正主,微微訝異了一下,那什麼公主坐的地方是牀吧,這年頭公主喜歡在閨房見客麼?
“本宮等你好久了,斷情姑娘,哦不,應該叫東方姑娘纔對。”緋真倚着牀,打量着推門而入的人。
東方眉毛一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除了楊兒和羣玉苑的人,沒人知道她就是東方不敗。察覺到這個公主不簡單,東方運起內力,暗自戒備。
“你想和我聊什麼?楊兒呢?”東方冷聲問道。
“東方姑娘不必着急,來先坐,本宮一會兒給你看樣好東西。”緋真笑得一臉盎然。
“不必了,我沒興趣看,楊兒在哪裡?我帶他走。”東方的聲音愈發的冷然,對於這個公主她沒有一絲絲好感。
緋真渾不在意東方的冰冷態度,笑意依舊,“你知道這是什麼房間嗎?”
東方望着她,一言不發。
“這個呀,可是我和駙馬的新房噢,你還是第一個踏進這裡的外人呢。”緋真從牀上跳下,湊到東方耳邊輕聲解釋着。
“你到底想說什麼!”東方耳朵一偏,反手一推,她可不想和這個女人靠這麼近。
緋真笑着避過,“東方姑娘,你還真是心急呢?”說完,手在牀邊拍了兩下,狀似埋怨的說道:“真不好玩,這麼快就得上重頭戲了。”
房間裡突然想起吱呀吱呀的聲響,靠牀的那面牆突然翻轉,一個瘦削的身影被黑色的鎖鏈吊着掛在牆上,身上已然血跡斑斑。
東方瞳孔猛一收縮,那是,楊兒!
“東方姑娘,怎麼樣,這東西你喜不喜歡?”緋真欣賞似的看着牆上奄奄一息的人。
“你,該死。”細長的銀針捏在指尖,東方第一次想殺一個人的感覺如此強烈。
“呀,別衝動,我只要動一動手指,我的駙馬你的楊兒就.....一命嗚呼了。”緋真的手擺在牀上,悠然說道:“你說說,是你快呢,還是我的機關快呢?”
東方捏着銀針的手指微微顫抖,用力到指尖開始泛白,“你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緋真重複了遍東方的話,那無辜的表情彷彿牆上的人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有沒有覺得心很痛?嗯?”
怎麼可能心不痛呢,明明昨天還是活奔亂跳愛粘着着她趕都趕不走的楊兒,現在居然被折磨成的這幅樣子,“公主,你要知道他也是你的駙馬!”你怎麼就忍心這麼折磨他。
“那又怎樣,我知道他是我的駙馬,如果不是因爲你,他也不會成爲我的駙馬,然後遭這種罪,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呀。”緋真的話一字一句的敲在東方心上。
“你要針對的人原來是我,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放過他!”
“放過他?”緋真冷笑,抽出鞭子往牆上一甩,“你想多了吧。”
聽到楊小聰微乎其微的悶哼聲,東方心底抽搐的愈加的猛烈了,“停手,我叫你停手!”
“現在你是不是很恨我呢,恨到殺了我也不能夠解恨。”聽着東方近乎力竭的叫聲,緋真終於收回鞭子,“其實你該恨的應該是你自己呢。”
很滿意的看到東方臉上驚愕的表情,緋真繼續說着,“畢竟他這個樣子都是你造成的呢。”
“呀呀呀呀,忘了你還不知道了,你想知道爲什麼你的楊兒這麼容易就被我抓起來了嗎?”
緋真的話提醒了東方,楊兒是受自己師傅親自教導的,獨孤九劍使出來威力不弱於自己,緋真想抓他,就算敵不過,肯定也跑的了,怎麼可能被抓呢?
“因爲啊,你的楊兒經脈盡斷,內力盡失了呢。”
“什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相信啊,駙馬爺成親的那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回來之後就受了重傷,全身都是破裂的傷痕,我猜的沒錯的話,那晚他帶走了雪蓮是跟你在一起的吧,你說這是誰造成的呢?”
東方想起了那夜她被平一指救醒。
“又是你救的我?”
“不止我,光我一個人本事可沒那麼大。”
“那是誰?”
“你希望是誰?”
所以就是那晚,楊兒忍着經脈具斷的痛苦救了自己,可笑,自己卻以爲楊兒背叛了自己,還跑去了羣玉苑接客,親手打落了他鼻青臉腫得到的銀釵,利用別人狠狠的報復他,刺激他,讓他也體會自己的絕望。
有水從眼裡滴落,原來自己一直在傷害他。
“呀呀呀,東方姑娘怎麼流眼淚了,快擦擦,才這麼點前戲就流眼淚了,那後面的你怎麼承受的來呢?”
“還有什麼?”東方澀然問道。
“都說了東方姑娘不要這麼着急嘛,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緋真輕笑,這還是不夠啊,我可是要你生不如死呢!
“你不就是想折磨我麼,現在我給你機會,你說呀,你說什麼我都聽着。”東方突然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瞭解楊兒,她想知道,楊兒究竟有多少事瞞着她,把所有的壓力都丟給自己慢慢承受。
“既然東方姑娘都這麼迫切要求了,本宮也不好弗了你的面子,接下來我倒是比較想看到你捂着胸口痛哭的樣子呢。”緋真“咯咯咯”的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副畫面。
突然,牆上的鎖鏈動了一下,傳來楊小聰虛弱沙啞的聲音,“不要.......不要告訴.......緋真.....求你不要.......”
“楊兒~”東方衝上前去,看着他滿身的傷痕,想要觸碰卻又怕弄疼他。
緋真嘖嘖嘖的感慨,“瞧瞧我的駙馬,真是讓人感動啊,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讓我說呢。”
“不過本宮可是個講誠信的人,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東方掏出金創藥小心翼翼的灑在楊小聰的傷口上,感謝平一指讓她養成了出門帶藥的習慣。
緋真任由東方塗着藥,待她上好藥,才慢悠悠的說,“塗再多的藥,也是沒有用的呢,因爲啊,你的楊兒早就已經時日無多了。”
東方的藥瓶乒呤一聲掉在地上。
“你知道這又是誰造成的嗎?”緋真脣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又是你呢,東方姑娘。”
“你胡說,我怎可能給楊兒下藥!”東方捂着胸口,有股腥甜的氣息一直往喉口衝。
“你在否認什麼呢,東方姑娘,在華山腳底羣玉苑的時候,你是不是給你的楊兒下了三尸腦神丹?”
東方當然記得,是她吩咐老媽媽下的,可是自己在黑木崖底已經給楊兒服了解藥了啊。
緋真像是知道東方在想什麼一樣,“本宮知道你給他服了解藥,東方姑娘,你知道什麼叫陰差陽錯嗎?”
“什麼意思?”東方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個本宮親自說的話你肯定不相信,還是讓本宮找個有說服力的人來說吧。”緋真又拍了兩下手,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是你!”東方看着走進來的老媽媽,嘲諷道:“原來你們早就勾結到了一起。”
“嗯哼。”緋真輕哼一聲,“沒有公主府的勢力,你以爲羣玉苑能在京城開業嗎?”
“你開始說吧。”緋真吩咐道。
“其實楊總管在羣玉苑並沒有中毒,當時老奴的確是按照東方教主吩咐把毒下在了楊總管的飯菜裡,但是玉嬋卻是將飯菜偷偷調了包,楊總管所食的都是無毒的食物。”
緋真拍拍手,示意老媽媽下去,“斷情姑娘,你那麼聰明,相信你知道爲什麼你的楊兒會中毒了吧。”
“呵呵。”緋真笑的燦爛,“誰能想到呢,要解三尸腦神丹必須以毒攻毒,解藥就相當於毒藥呢。”
東方再也抑制不住口中的腥甜,刺目的血噴涌而出。
黑木崖底,夕陽西下
那人說,“小白姑娘,下次我跟你講講戒指的典故吧。”
“好啊。”自己這樣回答,“可是我現在就想聽。”
“這可不行。”那人居然拒絕了她,不過以後還有時間總會聽到的不是嗎?
想到那人在做楊總管時被自己嚇了毒,嗯,感覺很微妙,毫不猶豫的從懷裡掏出解藥,命令道:“把它吃了。”
“這什麼啊?”
“廢話那麼多,讓你吃你就吃。”
“哦。”
原來自己纔是罪魁禍首,傷了他,害了他,最後甚至還奪走了他的性命。
“楊兒,你是白癡嗎?爲什麼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說.....”原來這就是真相,可是自己真的承受不來。
難怪這些日子楊兒一直纏着自己,難怪他會變得這麼肆無忌憚,難怪,難怪......
“師姐,咳咳,我中了劇毒,你就讓我留下來多看你一眼吧。”
“你就忍心讓一個不久於人世的人在獵獵寒風中發抖嗎?”
“師姐,你不能這麼對待病號的。”
“我,我說實話,大夫說我時日無多了,真的。”
“不要啦,反正有屏風,我在屋裡等你就好啦。”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
“你就餵我塊肉補償補償我吧。”
“你不要太想我噢。”
“但是我會很想你的。”
原來自己以爲的玩笑話都是真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五臟六腑都抽着痛,東方捂着胸口,她說:“緋真,如你所願,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