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得儘快做手術了。”例行檢查完畢,專門負責宋娜的心臟科醫生唐六摘下口罩,臉色疑重。
宋娜拉攏衣服,哭喪着臉,嬌滴滴的小臉滿是哀求,“能不能……我不要別人的心臟,我不喜歡。”
“不能再拖了,如果不做心臟移植,再過半年就……”唐六將手中的報告結果遞給邱文肆,邱文肆垂謀看了一眼,擡頭說道,“那就安排吧,娜娜,乖,聽唐六的。”
“我不要!我想到別人的心臟在我身體裡我就覺得噁心,我不要!”先天性心臟病在前兩年就可以做手術了,可是她有潔癖,一直不能接受別人的心臟移植到她身體裡,於是一拖再拖。
“唐六,沒有別的辦法嗎?”宋天章愛女心切,女兒患有心臟病是隔代,他一出生卻健健康康的,所以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他是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什麼都任由她來。
“只有這個辦法。”宋家小姐的脾氣他從當宋家專用醫生起就知道,但是事關人命,他絕對不能再任由她鬧。
“我不要,爸爸,文肆,我真的接受不了,不是說如果我要是不喜歡那顆心臟的話,身體排斥會死的更快麼?那還不如不要換,文肆,你跟他說說。”宋娜哀求地拉住邱文肆的袖子,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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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找顆你喜歡的,你接受得了的心臟!”唐六冷着嗓音打斷她的話。
一時,屋裡的人都看向唐六。
唐六冷着臉,翻着手裡的病歷,冷冷地說,“不想半年後死掉,你最好是快點做手術。”
“你剛纔說……”宋娜拉着邱文肆袖子的手緊了緊,“我可以找我喜歡的?我身體可以接受得了的?”
“是!”唐六不耐地應道,隨即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娜,“你這麼說是?你有喜歡的心臟?是…………”
“嗯!”宋娜重重地點頭,腦海裡閃過一張燦爛的笑臉,“可是,那是一個活人,我可以要嗎?”
雖然話是他先說的,但是他沒想到,宋家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姐竟然把主意打到活人的身上,他輕點頭,“活人更好。”
楊市屬於沿海地區,八月天,除了海邊靠水稍微有點涼意,其他的地區都高溫頓起,熱得發狂。
雲舒抱着文件盒,緩緩地走出盛世的大廳,撲面而來一陣熱氣,刺眼的陽光曬得她眯起眼,心底則一陣迷茫,身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一直呆在盛世一個跟單部門裡做着打雜的工作,試用期還未滿三個月,就被盛世以試用期未滿給裁掉了。
之前的幾份工作都是苦力活,說是檢察員卻經常到流水線上去當員工,好不容易靠着之前學的一點電腦知識換了份辦公室的活,工資也有望提高,卻這麼就沒了。
放在文件盒裡的手機猛地響起來。
雲舒往大門旁邊站了站,身子儘量往牆壁上貼,好躲些陽光,才接起電話,“喂,媽……”
“雲舒,你爸進了醫院,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允兒這兩天發燒發得厲害,我一個人在醫院裡顧不到他們兩個,你看看能不能稍假回家一趟。”陳麗心裡也是一萬個不樂意喊女兒回家,但是她一個婦道人家,丈夫被追債的人打了不說,小外甥也一直髮燒,她怕她要是說晚了,小外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就是拿命換也不夠啊。
陽光好像又猛了,雲舒一陣暈眩,腦袋嗡嗡作響,身體發虛,握着手機像是握着火把,燒得她雙手發疼,“我回去,我這就回去。”
眼眶裡的淚水終究沒留住,快速地滑落,她抱着文件盒,跌跌撞撞地跑進猛烈的陽光裡,和裁員比起來,她的兒子父親纔是最重要的,這叫偏逢屋漏連夜雨。
連夜的大巴回到徐寧縣,雲舒一刻都不敢耽誤,趕往縣城裡的醫院,那個招牌快要掉下來的醫院搖搖欲墜,她來到三樓,一推開門。
六目相對,陳麗手中抱着兩歲的雲允正在哄,因生病難受到嚎啕大哭的雲允則哭得屋頂都要掀開了。
雲舒丟下只有兩套衣服的行李袋,從母親懷裡抱過雲允,走到病牀前看着雲李安,雲李安垂下眼睛,不敢看雲舒,他當年一個錯誤的決定,害得開朗的女兒家庭破裂,現在女兒爲了替他還債,在外頭磕磕碰碰,他就是被打死幾次都不夠。
雲李安額頭的紗布十分顯眼,眼角被打得青紫,臉頰上還有浮腫的痕跡,雲舒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爸,我不是每個月都有給錢他們嗎?他們怎麼還敢打你?”
“那羣神經病,幾個月前就說要漲利息了,每個月漲一千,你爸不敢告訴你,想法設法給他們弄多一千過來,可是長久下去哪裡是辦法,這不,這個月差三百多,他們就將你爸打了一頓。”陳麗哭着罵高利貸那羣禍害。
雲舒只覺得腦袋和心跳是一樣的快,發熱又發疼,懷裡的雲允溫度一直居高不下,哭聲也從未停止過。
聽完母親的話,她真想陪着雲允一起大哭。
雲允發燒已經兩天了,醫生也給雲允打過針,現在針打完了,他的燒卻還沒退,雲舒抱着他哄着他睡,身體不舒服他的拳頭緊緊地抓着雲舒的頭髮不放,小嘴裡一直吐着口水,稍微動一下就大哭。
陳麗照顧兩病人兩天一夜,本來有點高血壓的身體也很乏,女兒的到來讓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靠在病房裡的沙發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雲舒看着母親疲倦的臉色,不敢告訴她,她失業了,只能把這個事實掐死在喉嚨裡,陳麗問她工作的時候,她說很順利。
第二天,雲允的燒退了點,醫生進來查看了一下,說多喂點水,中午的時候基本就可以退燒了。
雲舒才鬆了一口氣,抱着雲允走到父親的牀邊,看着父親還沒有醒過來的臉,誰能想得到,當年在徐寧縣意氣風發的雲李安今日竟然是這樣的光景。
陳麗醒過來,洗漱出來接過雲允,趕雲舒去洗漱睡覺,昨天一下車就趕到醫院,一夜的車,加上天氣酷熱,雲舒的身上隱隱有股酸味。
雲舒拎着衣服準備走出病房,到公共浴室去洗澡時,陳麗接了個電話,對着那頭猛地一喊,
“你說什麼?!”
雲舒快速地轉過頭。
陳麗哭喪着臉看着雲舒,咬牙道,“你弟弟……被警察抓去了!”
雲舒只覺得腦袋裡的一根玄就要崩掉了,住在寄宿學院的弟弟怎麼會被警察抓走呢。
“他們打了同學,那個同學據說是楊市有錢人家的小孩,雲舒,怎麼辦,我們沒有錢賠給人家,老師說那兩個孩子傷得特別嚴重,我們沒有錢啊。”
沒有錢三個字說起來是那麼地刺耳,雲舒咬緊壓根對陳麗說,“媽,你好好看着爸,我先去就去警察局看看。”
說着她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