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青紫色紋身晃得她眼睛疼,雲舒退了兩步總算是看清楚這四個男人的長相,但是她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們,她轉個腳跟,想默默地從他們身邊繞過去,走到左邊,就伸出一隻手擋住,她按捺住不安,再旋個腳跟,走到右邊,又有一隻手擋住她,這時,她明白了,這四個人是來堵她的。
頭一擡,還沒開口,帶頭的男人裂開一口黃牙,笑得極其猥瑣,“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呢,是於老大嘴裡念念不忘的那隻小妞。”
“對,就是那隻小妞。”其他三個人哈哈大笑地附和,摸着下巴向雲舒靠近兩步。
雲舒很快就撲捉到他嘴裡說的於老大,她這上一秒纔在家裡找那些單據,現在於青山的小弟就在這裡出現,並堵住她。
“你們想幹嘛?”她左右看了看周圍,家裡自從變賣財產去還高利貸,以前建在大馬路邊的小型別墅也賣了,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是花不到五千塊買的鐵皮房,位置偏僻不說,冬天極冷,夏天極熱,周圍是十幾畝地,在這裡居住只有零散兩三家住戶,她不知道這幾個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若是他們想對她做些什麼,一時半會估計沒人能求救。
“我們想幹嘛?哈哈……她問我們想幹嘛?!”帶頭的男人□□,勾住身邊的兄弟看向雲舒。
“男人碰到女人,還能幹嘛呀?!”
“當然是幹了。”
“哈哈哈哈,對,就是幹了。”
四個人不懷好意的表情和對話,垂涎的嘴臉,在在地告訴雲舒,這四個人想動她,雲舒捏着拳頭,腳步悄然地往後退。
那四個人調笑完,帶頭的看到她後退的腳步,笑了起來,“這小妞想跑,這地你能跑哪去?給我們幹了,兄弟們爽了,你想去哪,我們都陪你。”
“哦哈哈哈哈,對,對,讓我們爽了,你想去摘星星都給你摘下來!”
越來越不堪的對話,越來越下流的笑聲,雲舒的腳步刻不容緩,身子很快就退到家門前,眼前一黑,帶頭的男人撲了上來,伴隨着身後的浪笑聲,雲舒被壓在牆壁上,面對着跟前的黃牙,她一陣反胃。
那張近在眼前的臉就要靠過來,雲舒手中一捏,慌亂地抓了一把石灰,快狠準地戳進男人的眼睛裡。
“啊!”
身上的男人狠退了兩步,眼看着另外三個要上前,雲舒手中的石灰拼命地撒出去,頓時響起兩三聲哀嚎聲,她撒腿地往旁邊的小路跑,驚慌失措之下只聽見快要跳出的心臟,日頭在此時似乎更加猛烈,身後有了腳步聲,雲舒愈發地害怕,頭暈暈地只能往前跑,只要往前跑,只能跑,她心裡只剩下這個念頭。
跳上公交車,雲舒癱坐在位置上,眼神呆滯地看着那一片綠油油的地,公交車啓動,她才從驚慌中回過神。
“投幣!”司機不耐煩地轉着方向盤,眼角餘光和司機的眼神對上,雲舒才反應過來,他是喊她投幣,她手摸到口袋,掏出一個硬幣,放到投箱才發現手一直在抖,放了幾次都沒放進箱子裡的口,車子顛簸地將硬幣給顛沒了,司機再次不耐煩地說,“嫌錢多是吧,一塊硬幣都投不好。”
眼眶裡一熱,雲舒強忍着淚水,再次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幣,死死地塞進箱子裡,坐回位置上。
她何曾碰到過這種事情,從小活潑開朗,人緣好朋友多,父母恩愛,疼她愛她,將她護在懷裡,在楊市跌跌撞撞,即使工作一直不如意,但是也沒碰到這麼下流的人,而且很明顯,他們是打算四個人一起上她的。
新聞報紙上沒少報道女性被□□的新聞,想到這裡她就後怕,如果不是她剛剛手一摸摸到家裡的擺放在窗口的石灰,估計她……
“到站了,還不下車!”司機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
撐着膝蓋站起來,劫後重生似地下了公交車,陽光猛烈地她一陣暈眩,看着對面的醫院,雲舒在站臺走來走去幾分鐘,調整了心情,直到心裡的恐懼消散了一點,她才走向醫院。
出了電梯。
腦海裡猛地閃過一道光,她剛纔用石灰灑了那幾個人的眼睛,他們會來報復的,她的父親母親弟弟怎麼辦。
徐寧縣就這麼小。
於青山根本就是個爛人,剛消退下去的恐懼,一時間又浮了上來,直擊心頭,她硬生生地停下腳步,背靠着牆壁,眼眶裡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去。
她該怎麼辦?弟弟怎麼辦,父母怎麼辦,離婚後,她沒有一天不想過得更好些的,至少要活出個人樣來,而不是到處都是絕境。
“雲舒,怎麼站在門口?”
雲舒背過身,狠狠地擦了下臉上的淚水,才轉過身面對陳麗,搖頭道,“沒什麼。”
“你哭了?”陳麗看着女兒鼻頭紅紅的,她心裡一酸,她的女兒從小到大很少哭的,“你是不是想石喬了?”雖然非常不想提起這個人,但是她知道,石喬是女兒心頭的刺,撥不出來咽不下去的,梗着就是難受,回來的這幾天,她每晚替雲舒捏被子,睡夢中的雲舒嘴裡嚷着依然是石喬的名字。
雲舒沒想到母親會提到石喬,自從離婚後,石喬彷彿就是一顆炸彈,誰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石喬。
尤其是當她知道,石喬從來沒來看過雲允,她就更恨石喬,非得逼自己在楊市跌跌撞撞也不肯回徐寧縣。
“沒有,媽,你不要多想。”雲舒提過陳麗手裡的熱水,“不要跟爸說太多,他身體剛好。”
邊說邊進了病房,雲李安抱着雲允在病牀上玩耍,看到陳麗和雲舒進來朝她們笑了一下,雲舒看見父親鬢角的白髮,提在手中的熱水沉了沉。
晚飯前,醫生進來說,雲李安可以出院了,並讓雲舒去交費用,雲舒拿着費用單一算,捏着費用單的手一緊。
病房費藥費林林種種加起來,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想到她卡里僅剩的那點錢,這一交,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楊市租的那間房子,也要到交房租的日子了。
這日子彷彿就這麼到頭。
吃晚飯的時候。
雲舒食不知味地嚼着嘴裡的飯粒,看着父母吃好在逗弄雲允,她放下筷子,說道,“爸,媽,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
陳麗和雲李安擡起頭。
“我在楊市的工作不錯,租的房子也行,兩房一廳,我想帶你們到楊市去住。”只有離開徐寧縣纔有可能避開於青山,最重要是……那幾個男人打擊報復也找不到人,她還能守在雲李安和陳麗的身邊。
“我知道你有心,但是我們在這裡住慣了,雲舒,我們就不去了。”雲李安想到女兒興許是因爲於青山打他的事情,“你放心,他不會再動手了,只要按時交錢,於青山還是不會亂來的。”
於青山那天那個樣子,雲舒已經不相信他不會亂來了,他根本就是個神經病,等她拿到單據,一定要把這個人踢到牢裡。
“爸,媽,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希望能照顧你們,還有云允,我也希望能將他帶在身邊,至於弟弟,他們住在學校裡,放假就到楊市去住,我再給他們弄間房子。”想到她不在身邊,父母弟弟都有危險,她心裡就不安,更加不放心,她僅有的也就這幾個親人了,待在徐寧縣她更怕,所以希望父母能跟她去楊市。
“……我和你媽商量一下。”
徐寧縣住了半輩子,要他們離開也得想想。
“不用商量了,我同意雲舒的想法。”一直沒吭聲的陳麗突然開口,“老頭子,我們跟女兒去楊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