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過要和她結婚嗎?”
微弱的光下,林雪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都往後移,直到各據牀的一邊,離得很遠。過了一會兒,在她都要懷疑自己剛剛到底有沒有問出聲時,聽見他答:“想過......”
林雪輕輕的哼一聲,只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剛想再說點什麼,聽見他又說,“行了,我說完了,該你了。你媽媽爲什麼叫你‘凡凡’?”
“......我媽不是迷信嗎,從小到大我換過無數次名字,第一個就是林凡凡,我初一時她說這名字影響我學業,改成了林燁;高中時又說林燁這名兒影響我姻緣,改成了林雪,後來開始出來拍戲了,改不了了,她這才作罷。她叫‘凡凡’叫慣了,就一直這麼叫着。”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他想點頭示意他已經聽到了,又怕她看不見,最後,他什麼都沒做。過了會兒,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均勻,他輕聲問:“剛剛爲什麼哭?”
半晌,她如夢囈般呢喃:“你給我發的短信不小心被她看到了。”顧延非疑惑不已,就見她翻了個身。
“......我想爸爸了。”
* *
林雪做了個夢。
她來到一條長滿了蘆葦的河邊,冷得緊緊抱住了手臂,卻還是抑制不住寒意輕輕發抖。忽然,天旋地轉間,她被一雙手拖住,她感覺自己置身於蘆葦地中,背緊緊貼着地,有什麼東西撞得她不斷起起伏伏,她開始感到渾身燥熱、呼吸急促。
地上很冷,但身體很熱。
風冰涼,但嘴脣滾燙。
一種陌生的快意流竄於她周身,但她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只好伸出手來用力抓着、抓着,抓住了一塊兒布料。
那熟悉的觸感迫使她睜開了眼。
手上被抓得起了皺的白大褂讓她猛一激靈,搖晃間,她看清了眼前的臉。
他眼神慵懶如初見,卻添了許多魅惑,那黑色的瞳仁中映出她痛苦卻又快活的臉。他脖頸上的經絡因爲用力而突起,喉結輕輕滾動,汗珠順着他脖頸滑落,滴到她身上。
那滾燙的汗珠似是要沁入她的肌膚。
那開了兩粒扣的襯衣下是隱約可見的鎖骨,性感得不要命。
此刻,她緊緊抓住被他隨意披在身上的白大褂,被他帶得以一個節奏起伏着,好像天地間都是他們低促的喘息。
將醒的一瞬,她腦子裡飄着《流光飛舞》的一句歌詞: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後來她再想,可能是那夢的場景讓她想到了《青蛇轉》裡的張曼玉,媚而不俗,美得不可方物。
在夢裡,她好像還挺能耐的......
......
林雪醒來時滿臉潮紅,穿着白大褂那什麼簡直不要太邪惡,衛生間裡淅淅瀝瀝的水聲昭示着顧延非並不在身側,她放下心來,用被子緊緊捂住臉,然後以極爲瘋狂的方式在牀上無聲扭動。
對!
她做的夢是春夢!
而對象,是顧延非!!!
等到顧延非擦着頭髮走出來時,林雪已經坐起來了,猛地一照面,她還是有點不自在,雖然他現在是“自己”的樣子,但林雪總覺得能看到他,那個穿着白大褂神情慵懶的他。
就這麼想着,林雪的手又抑制不住的扯起被子來捂臉。
剛扯到下巴,就見到顧延非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不會吧!林雪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真、果真!他眼睛微眯,問出來:“林雪,你是不是做夢了?”
林雪眨巴着眼看着顧延非,她尷尬的笑笑,試探着說:“難道......你也......也做了一樣的......同一個......?”
她的手在她和顧延非之間指來指去,按理說她這種想法不是不可能,他們互換了靈魂,肯定存在着某個契機,或者說是某種關聯,說不定這其中還存在着什麼他們沒有發現的突破口。
她剛一說完就見他低下頭嗤了一聲,“誰都跟你似的啊?我沒做那種夢。”
“那種”這倆字他咬得特別清晰,但林雪哪注意得到啊。推翻了這個假設,她吐了口濁氣,頓時便硬氣了起來。
她狀似隨意的抓了抓頭髮,揚着下巴說:“唉,做個夢而已嘛,多正常啊。誰不做夢啊對吧,真是,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他頓住手上的動作,直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說的是那種夢,春、夢。”
最後倆字一字一頓,很清晰。
林雪慌了神,“.....你、你管我?我是正常的成年女人,做這種夢很正常的好吧。唉不對,你怎麼知道的?”說到這兒,她的眼睛驟然瞪大,“......難道是我發出了什麼奇怪的聲音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羞愧得頭都快要埋到地底下了。
顧延非一轉身進了洗手間,拎着一條淺黃色碎花內褲就走出來了,他把手往前一遞,“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雪看着那條溼噠噠的內褲,一把火直竄到頭頂。真是要命了,過了一會兒,她疑惑道:“不對啊,怎麼做夢的是我,我自己沒反應,你、你倒......那啥了。”
她一說完就感到顧延非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換着,對於顧延非來說可算得上是急速了。
林雪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兒,見狀後,她毫不猶豫翻身起牀,搶過內褲就溜進了浴室,跑得比兔子還快!
直到坐到飯桌上吃着早飯時,林雪還有些不自在,但轉念一想,顧延非一個醫生,什麼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門兒清,並且他也不知道對象就是他,有什麼好怕的!
嶽女士在嘗過一口煎雞蛋後笑眯眯的說:“小顧啊,你做的煎蛋比凡凡做的好吃多了,怪不得她變那麼懶了,都是你給寵的,看你慣得她!不過啊我們家凡凡還真是有福氣,找老公就得找這樣的......”
聽着她媽睜眼說瞎話,林雪跟顧延非對視一眼,而後分別神遊。
中午的時候林雪做了一大桌子菜,嶽女士吃得高興,不免又對她一陣誇,臨走前還不停對着顧延非使眼色,意爲:儘快搞定小顧。
終於送走了她媽這尊大佛,林雪開始撕門上的符咒,顧延非見狀,開口道:“其實你不用撕的,這樣她下次來就不用再貼了。”
她手上不停,“就得撕,給我媽找點兒事兒做。這些東西瘮人得慌,我怕不撕它們能把鬼給招來。”
他輕笑一聲,“真不知道你媽怎麼能給你教成這樣,從沒見過那麼不像的母女倆。”
“一個家裡總得有個正常人,我們家就我跟我媽,這項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只好由我完成啦。”
他忽然想到昨晚她狀似無意識的囁嚅,他問:“你爸他......”
林雪手上動作一停,但聲音卻豪不含糊,“死了。”
短暫的沉默後,林雪轉過身看正靠着牆看她的他,一挑眉,“一般來說,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句抱歉嗎?”
顧延非不解的看着她,“啊?什麼?”
她“噗嗤”一笑,“你這人果真不按常理出牌。唉是不是因爲你在醫院,對死亡見多了所以麻木了?”
“不是,只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單純的覺得她並不需要安慰。
見他半天憋不出個屁來,林雪擡腳就進了主臥,環視一週,果然發現她媽把妖作到屋子裡來了。大鏡子上掛了塊兒骨頭似的東西,比她手上的幾張符咒瘮人多了!
她齜着牙伸手就要把它取下來,卻被顧延非叫住,“那個就掛着吧。”
她一轉頭,他已經走到近前來了,她不解,“爲什麼啊?你不嫌瘮人?”
他伸出食指蹭蹭鼻子,說:“不覺得啊,挺......好看的。”
“好看?”林雪低頭看着他,一臉的不可置信,“什麼眼光啊,我媽說它是幹什麼的了?”
“不是什麼害人的東西,就掛着吧,反正現在是我睡這兒。”
顧延非抱着手臂意味深長的笑,林雪狐疑的看了他兩眼,沒看出什麼端倪。他難得像這樣固執一回,她也懶得跟他爭,說了句“隨便你”就哼着歌晃去其他屋裡檢查去了。
顧延非在她轉身的時候問:“對了,你還有個哥哥?”
林雪不解:“誰說的?我哪兒來的哥哥呀?”
* *
一點半,白欣欣把顧延非接去拍戲,來到片場時,柳琬婷已經到場。
顧延非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親近,看來她蠻喜歡林雪,但每當他跟她對視,她卻又總是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他自然是不懂女人相處的這些彎彎道道,只當柳琬婷是比較內斂。
柳琬婷,趁着白欣欣去車裡拿東西,過來試探着問:“林雪,你跟路青陽......”
顧延非有點驚訝,他不是沒想到她知道這事兒,只是沒想到她會那麼八卦,通過前幾次一起搭戲他很明顯的感到林雪和柳琬婷的關係雖說不錯,但遠遠沒有到親厚的程度。
他疏離的笑,“你認識他啊?”
她抿了抿嘴,勾起脣角笑了笑,“有一次朋友聚餐認識的,哦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隨便問問,他......他怎麼不來探你的班啊?”
合着她是對路青陽感興趣啊,顧延非眼裡浮現出一點興味,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想知道林雪和路青陽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當然知道話不能亂說,只是模棱兩可的答,“不知道啊,下次見他幫你問問。”說罷就見白欣欣跑進來,說了聲“我進去化妝了”,就跟着白欣欣進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