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和湯力一左一右的把宋天祿夾在中間,三個人一路回到了酒店的大堂,宋天祿垂頭喪氣的辦理着退房手續,前臺的人自然是指導賀寧和湯力的身份,所以儘管已經是在極力剋制着了,但眼神裡面還是透着異樣,所幸宋天祿自己本身就已經六神無主,根本無暇去注意旁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退房手續辦了一半的時候,一個長髮披肩的姑娘穿着一身仙氣十足的連衣裙,踩着一雙高跟鞋,一路小跑的衝到了宋天祿的跟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滿是意外的問:“小金你這是幹嘛啊?我剛纔去你房間找你,看到服務員正在那裡做清掃呢,他們說你退房要走,我還不信,結果你怎麼真的要走啊?早上還一個字都沒提,怎麼突然就要走?咱們不是說好了還要一起租遊艇出去玩的麼?”
“我有點急事,得先回去一趟,以後再說吧。”宋天祿眼下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根本就無暇考慮其他,也沒有了平日裡憐香惜玉的心思,所以面對這個方纔還大大方方刷卡請人家做spa的姑娘,現在也少了幾分柔情和耐心。
那姑娘估計也是平日裡因爲年輕漂亮,在異性面前很受優待的類型,所以也不太懂得看人眼色,並沒有察覺到宋天祿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勁兒,反而聽了他那略顯敷衍的話,還有些不大開心,一下子就拉下了臉,老大不樂意的瞪了宋天祿一眼,說:“哪有你這樣的!都說好了的事兒,你說反悔就反悔!宋天祿你是耍我還是怎麼着?!我都跟我朋友說了要坐遊艇出海,你現在又這樣!”
“坐坐坐,坐個屁!”宋天祿忽然之間勃然大怒起來,他狠狠的甩開那個姑娘死死拉住自己的手,順便用力的那麼一推搡,那姑娘一個趔趄,沒有穩住身子,一瞬間就失了重心,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宋天祿兩隻眼睛的眼眶都快要瞪的裂開了似的,對着那姑娘咆哮道,“還坐遊艇出海!你怎麼不去死啊!我給你租個火箭,你直接把自己發射到外太空去得了!老子這邊都已經焦頭爛額的了,你還在哪裡叨逼叨叨逼叨!有錢你自己去租遊艇,自己出海去high!沒錢你就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老子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遊艇都是兩回事兒呢!滾滾滾!”
那女孩兒被他這麼重重的一推搡,一下子也傻住了,連哭都哭不出來,也忘記了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石頭人一樣的保持着跌坐下去時候的那個姿勢,吃驚的望着宋天祿,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而宋天祿則鐵青着臉,從同樣目瞪口呆的前臺服務員手裡面一把拿過自己的證件和卡,又朝賀寧、湯力一扭臉,原本還高漲爆棚的氣焰一瞬間就好像熄滅了似的,肩膀也跟着垮了下來。湯力示意了他一下,他便乖乖的跟着走了,賀寧讓前臺幫忙預約一臺出租車,過了一會兒,出租車就來了,三個人上了車之後直奔機場,這一路上宋天祿都十分的沉默,並且態度也十分的配合,情況比預期當中的理想了很多,賀寧的神經卻一刻也不敢放鬆下來,她總是忍不住擔心宋天祿的平靜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說不定就是在等着他們掉以輕心的時候好突然搞什麼突然襲擊呢。
賀寧就這麼一直繃緊了神經等到了飛機開始準備登機,宋天祿也只是垂頭喪氣的跟着他們亦步亦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等到坐上了飛機以後,賀寧這纔算是稍微放鬆下來一點,有了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至少上了飛機之後,宋天祿一直到下飛機之前都哪兒也去不了,不用擔心他忽然藉口去衛生間或者什麼其他的理由,然後伺機逃跑之類的情況會發生了。
她並沒有意識到,這種盯防宋天祿搞突然襲擊的專注讓自己轉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原本乘飛機的那種讓自己格外緊張的事情,居然也不知不覺的就忘記了,一直到起飛帶來的不適感襲來,這才讓她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給你。”飛機飛行平穩了之後,湯力遞給她一個藥盒。
“這是什麼啊?”賀寧有些納悶,不過本能的伸手接了過來,仔細一看,湯力遞給自己的是一盒暈機藥。
“本來應該登機之前讓你吃,但是剛纔沒顧得上。”湯力對他說,正好在這個時候,空姐開始給所有旅客送水送飲料,他替自己和賀寧各要了一杯白水。
賀寧這才意識到,之前在候機的時候,湯力拉着宋天祿一起離開了一段時間,她還以爲兩個人是去衛生間了,現在看來湯力是特意跑去給自己買暈機藥的。
用水把暈機藥吃下去之後,雖說藥發揮效力還需要一點時間,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作用的因素在,藥片下肚之後,賀寧的心裡面就不知不覺的踏實了許多,精神稍微放鬆下來一點,不是全部都想着坐飛機緊張的那些事,以往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也跟着一起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回去的一路上,儘管是在飛機上,賀寧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加上湯力給她買的暈機藥發揮了一部分的作用,這一路上賀寧沒有像去的時候那麼狼狽,一直回到a市飛機落地她也沒有出現明顯的不良反應,倒是宋天祿,一路上都失了魂一樣,下了飛機也還是一樣,並且等到下了飛機他才意識到,自己把之前從a市出發時穿着的厚衣服都丟在了去往最終目的地途中的某一個落腳的賓館裡面了,現在下了飛機身上還穿着單薄的單衣單褲,整個人都冷得好像篩糠一樣,不住的打顫,上下牙磕打在一起,賀寧站在一旁都能聽見噠噠噠的聲響。
但是這也沒有辦法,賀寧和湯力都只有隨身的那一套,別說多出來的厚外套了,就連多出來的一件棉馬甲都沒有,因爲這一次出門是坐飛機,賀寧的暖寶寶也都留在了辦公室裡面,一片都沒有帶出來,所以他們唯一能夠給宋天祿提供的幫助,就只有儘快上車,儘快趕到公安局。
飛機落地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多,等他們從機場趕回市區,再回到公安局,就已經是夜裡九點出頭的時候了,帶着宋天祿回到刑警隊,湯力去值班室裡面找了一件不知道是誰留在那裡的冬季多功能服拿給宋天祿,宋天祿拿到這件棉衣感覺就好像是拿到了什麼就是珍寶一樣,兩隻眼睛都放了光,趕忙三下五除二的穿在身上,把自己給裹了個嚴嚴實實,賀寧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他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一個底朝天,這才稍微把周身的寒氣驅散了一點,賀寧和湯力便把他給帶進了詢問室,雖然說宋天祿是帶着嫌疑的人,但賀寧還是把他給安頓在了暖氣的旁邊,以便讓他能夠汲取到一點溫度,驅趕驅趕周身的寒氣。
宋天祿原本就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再加上一路上也被凍得夠嗆,現在到了詢問室裡面恨不得整個人都抱在暖氣上頭,賀寧和湯力也沒有逼着他立刻開口,給了他一點時間去稍微的緩解一下,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宋天祿還是靠在暖氣片上面不住的篩糠一樣的抖,絲毫都沒有什麼好轉的跡象,賀寧都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怕他是這一路上凍出了毛病,拖拖拉拉的再變得更嚴重了,萬一沒有辦法與他們做有效溝通,還落了什麼毛病,那豈不是會很麻煩。
結果她仔細留意了一下宋天祿的臉色、表情以及肢體動作,很快她就意識到,這人不是被凍透了腔兒所以才一直抖個不停,他根本就是太過緊張造成的。
“宋天祿,你別光顧着緊張,知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大老遠的過去找你,把你給帶回來?”賀寧決定不給他更多的時間了,再這麼下去,哪怕過一宿,也別指望宋天祿能夠自己冷靜下來,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倒不如直接逼他開口。
宋天祿顫抖着點了點頭,一張嘴差一點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畏畏縮縮的說:“因爲我……因爲我……想要策劃那個……那個驚悚派對……”
“你把話說清楚,是想要策劃驚悚派對,還是策劃了驚悚派對?”賀寧皺了皺眉頭,對宋天祿這種結結巴巴又不清不楚的表達十分不滿。
“策劃了……策劃了……”宋天祿一聽賀寧已經有些不悅了,慌忙改口,“是我說錯,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重口味,我不該好的不學專門去學壞的,我不該放着好日子不過,瞎折騰!我最不該去學人家殺人現場,這麼做實在是太不好了,我真的是一時之間鬼迷心竅,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就覺得應該能挺好玩兒的,就試了試,但是我還沒有試成呢,就被你們發現了,所以看在我還沒有大錯特錯的份上,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追究了行麼?或者你們如果覺得不追究也不行,那我賠錢行不行?我多賠!我賠雙倍,三倍還不行麼?!”
“你覺得怎麼樣才能夠算是大錯特錯?”湯力聽着宋天祿這話有些奇怪。
“就是……要是我策劃張羅成了,真的有人去看了,之後散播出去,肯定會造成不良影響,而且……而且我那麼做也等於給你們添亂,會影響你們的調查工作,我當時真的就是鬼迷心竅了,我就一心想着這麼做肯定特別刺激,肯定特別有關注度,所以我就那麼做了,這肯定也是老天爺都覺得我這麼做太離譜,所以才讓這事兒成不了的。所以你們就看在我也沒真的給你們添多大亂的份上,對我從寬發落,從寬發落吧!”宋天祿一臉慘兮兮的說,語氣裡頗有些想要裝可憐示弱,向湯力和賀寧討饒的那種意味,只差沒拱手向他們拜一拜了。
他這麼一說,湯力和賀寧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面都隱隱約約的有了猜測。
賀寧板着臉,沒有任何表示,而是示意宋天祿把話說清楚,爭取一個積極配合的主動態度:“你別專挑一些避重就輕的話說,如果真的知道悔改了,就把自己都做了一些什麼事兒,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主動說清楚。”
“唉!唉!行!”宋天祿一聽讓他說,這似乎是給他一個積極配合的機會,於是趕忙哆嗦的也差了,用手裹了裹身上的多功能服大衣,對賀寧和湯力說,“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兒,我之前在外面拿到了一張別人捎給我的傳單,就是驚悚派對的那個,我這個人,從小到達,爹媽不是忙着賺錢應酬,就是忙着打麻將做美容什麼的,也沒有什麼人去管我過問我,我一個人就覺得特別沒有意思,特別無聊,後來慢慢的也不怎麼着,就迷上了看恐怖片,覺得特別刺激,特別的high,連帶着就也對所有的那些比較刺激的事情都特別感興趣了。就因爲這個,我看到驚悚派對的那個傳單之後,就覺得特別神秘,特別有誘惑力,特別想去看一看!但是我看那個傳單搞得挺簡陋的,不知道規模會怎麼樣,而且我朋友又跟我說什麼會不會是什麼人故意設圈套,想要對我們怎麼樣,這個我倒是覺得不太可能,可被他那麼一說,我心裡也還是忍不住有點毛毛的,所以我就在網上多做宣傳,到處去拉人氣,希望有人能願意跟我一起去,這樣不就可以一舉兩得了麼,又能讓這個事情熱鬧熱鬧,多一點人關注,有可能讓跟我一起去的人多一點,這樣不也給人的感覺更穩妥一些麼?你們說是不是?結果沒曾想,那裡居然還真的就出了事情了,還一出事就是這麼大,這麼嚴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