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又討論了一會兒這一次有些詭異的案子,吃完了飯之後湯力就收拾好餐盒之類的垃圾,隨身帶出去,回自己家去了,兩個人商量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避開早高峰出城,爭取儘快趕過去找人,畢竟如果苗遠沒有如他們意料之中的那樣就在那所比較大的寺廟裡的話,他們還得再跑幾個地方。
自從兩個人確定了戀愛關係之後,賀寧就又搬了一次家,搬到了距離湯力家步行只需要十分鐘的另外一個小區,沒有辦法,兩個人在工作中經常需要碰了頭之後再出發去別的地方,原本賀寧的住處距離湯力家可不近,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即便不需要出現場或者跑走訪,湯力也堅持要每天接送賀寧上下班,裡裡外外總是需要繞很多的路,又耽誤時間又浪費汽油,於是兩個人一商量,湯力的房子是買的,自然不方便挪動,那就賀寧這個租房子住的人挪挪窩,搬到湯力家附近去,這樣一來兩個人都可以節省下不少的時間。
第二天一大早,賀寧早早就收拾妥當,依照着兩個人約定的時間下樓去,湯力已經等在那裡了,只不過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大高興似的。
“怎麼了?這一大早就有人惹你啦?”賀寧很少看到湯力流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他可是一向比較沉得住氣的人,情緒大多數時候都是相當穩定的。
“你不用調侃我,呆會兒你臉會比我還臭。”湯力嘆了一口氣,對賀寧說。
賀寧一愣,隱隱的心裡面已經有了一點猜測,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她小心翼翼的問:“咱們是直接出城,還是得回一趟局裡?”
“局裡。”湯力一聽賀寧這麼問,就知道她應該是猜到了,回答的時候有些無奈的看了看賀寧,嘆了一口氣。
賀寧強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撇了撇嘴,倒是沒有說什麼。
湯力開着車回到了公安局,剛到大門口,還不等拐進院子裡,就已經看到了那個他們兩個人早就已經有所預料的人站在路邊等着呢,湯力面無表情的把車子靠邊停下來,坐在車上沒有挪動,那人倒也不以爲忤,自己迎上來,拉開車門就上車坐到了後排座上面,湯力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賀寧倒是沒有什麼反應。
能享受到兩個人這麼冷漠對待的人,自然就只有董偉斌一個了。
“領導今天早上找我,說我們也可以跟着出去參與到走訪調查工作當中,實際接觸一下具體的工作,所以就把我給分過來了,我得先說好……”上車剛一坐定,關上車門,董偉斌就先理直氣壯的開了口。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賀寧就一擡手,把他的話給打斷了:“不是你主動要求跟我們這一組,是領導安排的,你也沒有辦法。嗯,好,我們都知道了。”
董偉斌沒想到賀寧竟然就這麼把自己的臺詞都給搶了,一下子有些接不上來,怔了怔,便沉默的沒有說什麼,一個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後排透過車窗看外面飛快掠過的街景,湯力和賀寧也沒有什麼聊天的興致,索性就沉默的開車,誰也不開口,一直到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賀寧才轉過身去,對一副百無聊賴樣子的董偉斌說“一會兒到了那邊,你能不說話儘量不要說話,願意旁聽就旁聽,不願意的話就在車裡呆着。如果亂插嘴耽誤了調查工作,這個責任你來負。”
“賀寧,你這就有點針對我了吧?”董偉斌對賀寧笑了笑,“輪工作經驗的話,我比你還早參加工作幾年呢,你忘了麼?所以嚴格說起來,我是你的前輩。”
“行,那一會兒就前輩你來好了,我在一旁多學習學習。”賀寧也不因爲董偉斌的話而感到生氣,語氣輕飄飄的迴應了一句,頭也不回。
董偉斌呵呵一笑,好像賀寧是在同他開玩笑似的,不過賀寧沒再說什麼,他也就沒搭腔,很快湯力就把車拐下了公路,又沿着小路行駛了一段路程,眼前終於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很大的停車場,停車場都是用雪白雪白的石板鋪就而成的,所以在陽光底下白燦燦的,位於這荒郊野外,老遠就能看到,特別的醒目。
湯力把車開過去,找了一個車位停好,三個人下了車,這座寺廟果然香火鼎盛,別看位置有點偏遠,但是停車場裡幾乎快要沒有空車位的情況還是昭示着裡面香客的人數,他們三個人進了大門之後,果然滿眼都是人,還好因爲佛門清淨的緣故,來這裡的香客雖然很多,卻沒有什麼高聲喧譁的人,所以並不顯得嘈雜。湯力和賀寧走在前面,因爲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不同,所以腳步也顯得比較匆忙,董偉斌跟在他們身後,其實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寺廟裡面來到底是要調查些什麼,自然也就說不上話來,只能那麼跟着走。
別看香客多,放眼看去真正屬於這座廟宇裡面的和尚卻沒怎麼看到,湯力他們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可以詢問的人,這座廟佔地面積很大,他們總不能一處一處都走上一遍去找人,這樣實在是太耽誤時間了。最後湯力想了一個辦法,示意了賀寧一下,他們便依照着立在一旁的示意圖,直接朝廟裡的齋堂方向找了過去,到了那邊之後,果然看到了幾個中年女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洗菜擇菜,估計是在準備做中午這裡吃的齋飯,看到他們三個人過來了,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還很熱心腸的衝他們擺擺手,說:“來早啦!飯還沒做好呢,你們呆會兒再來!”
“大姐你好,我們不是來吃飯的,”賀寧搖搖頭,對她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我們是A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想過來打聽個人,這裡有給香客提供住宿的地方對吧?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從哪裡能瞭解到住客的情況?”
“啊,你說的是後面的那個佛光賓館吧?就在後頭,你們一直走到底,從後門穿出去就是了,那邊是私人承包的,不歸廟裡頭管,你們想要打聽人就去那邊打聽就行了,挺好找的!”這位大姐很熱情的伸手替賀寧他們指了指方向。
賀寧道了謝,三個人順着那位大姐指引的方向找了過去,穿過了後門,果然就看到了一棟三層的小樓,建築風格雖然不太一樣,但是外牆的顏色卻是極力在向這座寺廟靠攏,遠遠的乍一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兩者是一體的似的。
進了賓館大門,他們發現這裡看起來和普通的賓館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是大廳裡面放着的音樂是佛曲,也擺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做裝飾。
通過前臺的服務員找到了賓館的經理,經理親自幫他們查了一下這裡的入住記錄,半年之內都沒有過一個名字叫做苗遠的人入住過,湯力給他看過了苗遠的照片,他也很確定的表示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賀寧向他打聽了一下在這裡住宿的收費標準,得知最便宜的三人間,每天每位也需要一百八十元,這個價格肯定比市裡面同等規格的賓館要貴上很多,很顯然這裡是藉助了地理位置上的優勢,知道來到這裡還想要住下來多逗留一段時間的香客,除了這裡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總不能每天開着車往返於市區和這裡之間,所以不管多貴都別無選擇。
基於這樣的收費標準,賀寧也不認爲苗遠會選擇在這裡藏身,一天一百八十元最低的住宿費用,一個月下來就是五千多塊錢,苗遠這一躲藏就是幾個月,算下來的話,可不是一筆小錢,就算苗遠真的參與了尹厚祿屍體調包的事情,得到了好處費,那恐怕也未必能夠承受得起這樣的花銷。
從賓館出來,沿着寺廟外牆邊繞回到停車場,上了車之後,賀寧和湯力開始商量接下來要到哪家寺廟去繼續排查,這餘下的十幾座寺廟位置都很分散,想要規劃處一條最節約時間的合理路線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如果都走訪一遍,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也很多,還是需要有所取捨才行。
賀寧對照着自己之前標註過位置的地圖,率先把幾個相對比較偏遠,並且也沒有什麼名氣,規模很小的寺廟排除掉了,像這座大廟,雖然也在市區以外,不近,但是因爲名氣比較大,規模也比較大,所以專門有人組織接送服務,票價就和做通勤車差不多,每天固定時間接送,其他的那幾座規模比較小,香火也沒有那麼旺的寺廟可就沒有這樣的周邊服務了,所以如果沒有私家車的話,想要去那邊也不是很容易,那麼偏僻的地址,就算是叫出租車,也未必有司機願意接,考慮到遠遠的客觀情況,賀寧覺得可能性不大。
最後經過了一番分析,賀寧認爲還是應該先從市區範圍內的着手。
“理由呢?”在後排聽了半天,一直也插不上嘴的董偉斌,終於逮到了機會在賀寧發表完自己的看法之後開了口,“大隱隱於市?”
說完之後,他自己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像爲自己的幽默感而得意似的。
湯力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董偉斌的玩笑因爲沒有人搭腔而變得有些冷了,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子,撇了撇嘴,雖然說他可以大言不慚的在賀寧面前仗着自己早參加工作那麼兩年,佯裝是什麼前輩,但是在湯裡面去卻不行,畢竟按照他的那種理論和邏輯,湯力也是他不折不扣的前輩師兄,再加上湯力不苟言笑的樣子和以往學生時代的盛名,還是會形成一種無形的氣場,讓董偉斌不敢造次。
“你昨天說的對,苗遠躲到廟裡面去不敢出來,避禍肯定是想要避禍的,只不過這個‘禍’卻並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人禍’。”賀寧也好像沒有聽見董偉斌說的話一樣,權當他是一團不太清新的空氣,繼續對湯力說。
湯力對自己不理不睬,董偉斌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賀寧這麼不理不睬的,他卻有點覺得面子掛不住了,而他想要挽回面子的做法,就是繼續插嘴。
“不是人,難道還是鬼?”於是,董偉斌又不合時宜的再一次開了口。
賀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態度依舊很平淡,沒有什麼起伏,這回倒是終於把視線轉移到了董偉斌的臉上,對他說:“答應我,以後連基本的功課都沒有做過,就不要勉強自己出來跟案子了,好麼?”
董偉斌被她這一句話噎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因爲他的確是前一天剛剛報到,今天就急急忙忙的跑來跟案子了,並且前一天晚上還跟林飛歌在外面吃飯吃到很晚,哪裡有什麼時間去好好的瞭解一下案情,現在被賀寧直接戳到了脊樑骨,連還嘴或者否認的餘地都沒有,只好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不吭聲了。
賀寧看都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繼續對湯力說:“其實想一想看,荒郊野外的那種寺廟,規模大的,周邊住宿費用高,苗遠未必能夠承受得起,等到規模沒有那麼大的,暫且不說能不能容留香客住下來,就算可以,相比之下可能比在市裡還嚇人吧?每天白天人也沒有很多,到了晚上天一黑,周圍就安安靜靜的了,光污染是沒有了,可是最基本的夜間照明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對於苗遠那麼一個很有可能因爲做了壞事正在心虛的人來說,可不會是什麼好的選擇。”
“你說的對,”湯力這一次連看都沒有去看董偉斌一眼,聽賀寧說完之後,便點了點頭,“市裡面一共三座寺廟,咱們把香火最旺的那一個留在最後,先從其他的兩個着手,如果都沒有收穫,咱們到時候再對思路進行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