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已報,罪魁禍首的廖翔被自己活活打死,死得不能再死。
劉海心裡先是涌出一絲絲報仇後的快/感,然後又陷入了深深地絕望。
自己的女兒死了,老婆也死了!
這個世界上自己再也沒有任何親人,再也沒有任何留戀了,自己還活着幹嘛?
生無可戀的劉海舉起手槍頂到太陽穴上,就想扣動扳機結束自己的生命,好上天國去陪女兒還有老婆。
“賊老天,我恨你啊!人們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爲什麼我的女兒劉穎,她什麼惡事都沒有做過,卻爲什麼沒有得到善報啊!!!爲什麼!!!”
劉海憤怒的嘶吼着,就要開槍自/殺,可就在即將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劉海的腦子裡,卻不自覺地浮現出班長的身影,也不自覺的想起那片西部沙漠的經歷。
“沙漠雙狼!哈哈哈……”劉海想起了那段經歷,想起了班長,突然笑了,然後哭了。
“事成之後,你要活着回來,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兇狼部隊的刑場上!”
班長的話還悠然在耳邊響起,劉海決定不自/殺了,他要去完成對班長的承諾,完成一個男人一個軍人的承諾,去找班長,然後跟着他回兇狼部隊接受任何處罰。
……
時間纔是下午三時許,可烏雲滾滾天色如墨,好像夜晚突然降臨。
咔嚓!
一道銀龍般的閃電劃過天空,天更黑了,一場傾盆大雨即將到來。
起風了,風裹挾着塵土與各色垃圾碎屑漫天飛揚。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都在躲避即將到來的大雨。
可是劉海不緊不慢機械式的走着,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因爲他的心已死。
偶爾擡擡頭看看路邊的建築上,有沒有班長留下來的記號。
那種記號是兇狼部隊獨有的,不知情的人一看肯定會以爲是小孩的胡亂塗鴉,但在兇狼部隊人的眼裡,卻代表着某種特殊的含義。
“就這麼一點還不夠開利息的錢!你打發叫花子呢?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死鬼老公欠了我們二十多萬!”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從小巷深處響起,接着傳來一個女人的壓抑的哭泣聲和她從鼻子裡發出的嘶嘶倒抽涼氣的聲音,還有就是弱弱地哀求,“別打我的臉,我還要去工作呢?”
“工作?就你那每月才三千多塊,還不夠開我們利息錢的工作,也叫工作!”
“把我的臉打腫了不能上班,你們更不是收不到錢了嗎?”
……
劉海經過路旁一個小巷時,聽到一陣男人憤怒的叱罵,中間還摻雜着女人的苦苦央求的哭泣聲。
一聽就知道有人欠了高利貸被追賬了,起初他是不想管的,但一看那個被打女人居然跟自己的老婆李蘭,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頓時劉海眼眶溼潤了,精神也一下子恍惚起來,覺得那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李蘭,她還沒有死。
三個男人在小巷裡圍住一個女人,把她逼到牆角,其中爲首的八字鬍漢子,一手抓住女人的衣領,另一隻手扇她的耳光,惡狠狠地說:“每個月最少兩千塊的利息錢,你不知道嗎?居然拿區區一千多塊錢糊弄老子,信不信打死你!”
“不要打我的臉,好不好?”那個女人痛得渾身打顫,用兩隻手緊緊的護着自己的腦袋,這使得八字鬍漢子抓起了她的頭髮狠狠地一拉,一大把頭髮瞬間被他扯下,疼得那女人發出一陣小動物受傷時的悲鳴,求饒的說:“我真就剩下這麼多錢了?下個月再給好不好?”
“騙鬼呢?”八字鬍漢子怒道:“你今天剛剛發薪水,怎麼可能就剩下這麼點了?給我搜身!”
頓時另外兩個男人笑着就動手,不顧女人的亂叫,瞬間就把她的外衣扒下,露/出藏在內衣夾層裡的幾百塊錢。
“不要啊!那是給我婆婆孩子的生活費!”女人悲鳴着衝上來搶,
“還說沒錢?這是什麼?”八字鬍漢子把錢拿到手,又打了女人一嘴巴,把女人打倒在地,罵道:“居然敢騙老子,看我打不死你!”
另兩個男人聞言頓時就要動手。
“慢!”八字鬍漢子,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只剩下貼身衣物雙手抱胸的女人,頓時浮出一絲冷笑,“沒想到身材居然還不錯,呵呵!讓我爽爽,就當做這個月的利息錢了!”
女人拼命反抗,但她哪裡是三個男人的對手,瞬間就被制住,女人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心裡充滿了絕望,真想咬舌自盡一死了之,可以一想到年幼的孩子和癱瘓在牀的婆婆,卻又不再反抗,委屈地準備接受男人的侮辱。
“人渣!”突然她聽到了一個隱隱帶着刺骨寒氣的聲音,那聲音裡沒有絲毫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好像是從一頭困獸嘴裡發出來的咆哮。
八字鬍的漢子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覺得自己飛了起來,然後撞到牆上昏迷過去。
劉海一拳打飛一人,轉頭瞪向另兩個傢伙,他那一雙怒火在瘋狂燃燒的眼睛裡,帶着絕對的冰冷和漠視生命的怒意!
就是這些不入流的混混,就是這些只知道喝別人血的混蛋,就是這些只會欺凌弱小的傢伙,把自己的女兒劉穎禍害致死!
劉海心裡的滔天怒意瞬間再次爆發,狂吼着恨不得生吞了這三個人渣!
……
閆悅真的被嚇壞了,也嚇傻了。
她寧願自己在做夢,做一個無論如何,哪怕是在夢裡自/殺都不能醒過來的噩夢。
她嚇得把手指放進嘴裡使勁的咬,眼睜睜的看着那頭困獸,一頭嗜血的兇狼,只用短短數秒的時間,就把那三個男人身上的骨頭打得不知道斷了多少根,沒有了絲毫的人樣,然後轉過頭來,向自己靠近!
“別殺我!不要過來!我什麼都沒看見!”閆悅捂住腦袋跌倒在地不住的後退,嘴裡發出絕望的尖叫。
他向自己逼近,每走一步發出的腳步聲如同戰錘一樣擊打在閆悅脆弱的心靈上,好像能把身體裡的靈魂都給帶走,閆悅感覺自己要被嚇瘋了。
呼……
閆悅被拉了起來,然後被劉海緊緊地抱住,頓時閆悅感覺呼吸困難,心裡發出一聲無力的悲鳴。
“完了,完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啊!!瞎了眼嫁給一個賭棍老公,欠下一大筆高/利/貸後跑了,把年僅一歲多的孩子和常年癱瘓在牀的婆婆丟給自己,這些年自己拼命工作,可給個月只能勉強夠開高/利/貸的利息,而今天先是被人打了不說,還看見了不應該看見的事情,那麼這個男人一定會殺了自己滅口的!”
“沒事了,沒事了,壞人都死了老婆,他們再也傷害不了你了。”緊緊地抱着閆悅的劉海在她耳畔夢囈般的呢喃。
老婆?!
這個男人誤認爲自己是他老婆?!太好了,他應該不會殺自己了!
不好!一點也不好,自己根本不是他老婆,過會他清醒過來,還是會殺了自己滅口的!想到這閆悅又崩潰了!
……
這時天開始下雨了,雨水不但能淨化空氣滋潤萬物,也能冷靜人的情緒。
抱着閆悅很久的劉海,放開了她,因爲這時他已經回過神來,抱着的女人並非自己的老婆李蘭。
“對不起,嚇到你了。”
閆悅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如嗜血兇狼般的男人居然會道歉,她一時不過神來機械式的搖頭,還帶着害怕的語氣說:“不用。”
“你擦擦臉吧,都花了。”劉海掏出一方已經被汗水和雨水弄得溼漉漉的手帕,擰乾了遞給因爲眼淚和雨水的沖刷把臉上的化妝弄花,如花臉貓似的閆悅。
閆悅接過手帕,發現這是一方純棉的手帕,它應該用了很久,都洗得發白褪色了,不過它的主人應該很愛惜它,因爲這方手帕很乾淨,乾淨到閆悅在上面看不到一點點污漬,同時還散發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閆悅輕輕地用它來擦拭自己的臉,手帕上面那淡淡地洗衣粉味,突然讓她感覺很好聞。
她擡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眼睛裡的殺氣已經消退,使得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憨厚而純樸的大叔,讓人突然有了一種親近感。
閆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纔那個全身帶着一種兇狼一般氣息,讓人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種面對瘋狂野獸時產生絕望的男人,竟然會有這樣大的反差。
閆悅擦拭好臉,看見自己把手帕弄髒了,不由說道:“我會洗好的。”
“不用了。”劉海接過手帕,小心的疊好,放進口袋裡,如同呵護一件珍寶。
“它對你很重要。”一個男人能如此對待一方手帕,想必也是個溫柔的男人,閆悅不由一問。
“是。”劉海眼眶裡的熱淚涌起,道:“這是我女兒十二歲的時候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好多年了,現在成爲了一件唯一紀念她的東西。”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而且他的故事一定很傷心。
這個念頭從閆悅的心裡升起,突然有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覺,想抱抱眼前這個男人,因爲閆悅她的故事也很傷心和不幸。
“好了,我要走了。”劉海轉身離去。
“等等。”閆悅叫住了他,“你的衣服溼透了,去我家換一件吧,免得感冒了。”
劉海回頭看看這個跟妻子李蘭有幾分相似的女人,點點頭。
他跟着閆悅,穿過七彎八拐的小巷,到一幢門前垃圾一堆堆亂放,不知道還以爲是垃圾站似的房子前才停了下來。
閆悅推門而入,裡面很黑,她按下開關,一盞二十五瓦的燈泡發着昏黃的照亮這個雖然簡陋但卻整潔的家。
“回來了?”屋子裡的牀上躺着一位老婦人,看見閆悅道:“我要解手。”
“好我幫您。”閆悅走過去扶起她,然後看着劉海,示意他迴避一下。
劉海退了出去,打量起這家,看見牆上有很多獎狀,如三好學生,數學第一名等等。
看到這些劉海的眼淚又要下來了,女兒劉穎也是有這麼多的獎狀。
“那是我兒子的,學習很好,可惜我不能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閆悅出來了,遞給劉海一件衣服,“去洗洗吧。”
“哦。”劉海沒有動,“那裡面的是?”
“我婆婆,意外摔傷癱瘓了,醫生說只要做一下手術就好,可是我……”
“明白了。”劉海轉身進入了浴室。
看見這個既是衛生間也是浴室的狹小空間裡,除了一個蹲便器外就剩下一個掛在高處的水龍頭。
想必這個女人即使是在冬天的時候也是用冷水洗澡的吧?原因就是沒錢。
劉海只用了三分鐘就洗好了澡換好了衣服,一來他在部隊上洗戰鬥澡習慣了,二來就是想節約點水,好讓那個女人少一點兒負擔。
“洗這麼快?”閆悅端着裝有幾個煮雞蛋的瓷碗放在桌子上,“你肯定還沒有吃飯是吧?”
被閆悅這麼一說,劉海纔想起自己兩天多沒有吃過飯了,他走了過去拿起一個雞蛋,開始剝殼。
“家裡只剩下這幾個雞蛋了,我……”閆月歉意的說。
“很好,我老婆以前經常做給我吃。”想起已故的李蘭,劉海噎住了,看看這個跟李蘭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放下了雞蛋衝出門去。
“喂!你去哪?”
劉海沒有回答她,很快消失在風雨中。
怎麼就走了?
怎麼就走了呢?
閆悅涌起一陣莫名的傷感,就像一隻迷途羔羊,好容易遇到一個同伴,可很快同伴就離開了自己,而產生的失落感。
感嘆過後,閆悅又升起絕望,三個追債的男人被人打死了,如果讓連衡幫知道他們的死跟自己有瓜葛,自己就完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
碰!
消失不到十分鐘的劉海又回來了,他猛地推開大門,嚇了閆悅一跳。
回來了?
是突然後悔想回來殺自己滅口嗎?
閆悅害怕得縮到屋角,怯生生的看着劉海,把手上的一個袋子嘩啦的倒到桌子上。
錢!很多錢!閆悅做夢也沒見過的數量。
“一共二十三萬六千,放心用,都是我自己的血汗錢。”劉海看着好像癡呆了的閆悅,道:“希望你能用這些錢醫治好你婆婆的病,照顧好孩子和自己的生活。”
說完劉海就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又回頭問道:“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是不是還有同夥?”
“有,他們都是連衡幫的人。”
“好,我去解決他們,這樣你纔沒有麻煩。”說着劉海就衝出了門外。
看着一桌子的錢,閆悅先是難以置信的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不是做夢,然後她突然想起什麼,也衝出門去。
“大哥你等等!”閆悅追上並沒有跑多遠的劉海,攔住他道:“大哥你給我這麼多錢,叫我如何回報你呀?”
“不用了。”劉海看着眼前氣喘兮兮,彎着腰不停喘着粗氣的女人道:“你需要擺脫現在的生活,就需要錢,而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啊?”閆悅驚訝的道,誰會不需要錢呢?
“我已經有整整三年沒有回家了,本來想用這三年來,流血流汗賺到的錢交給我的老婆和女兒,讓她們的生活更好一點,也算是盡了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但是……她們不在了!所以錢這種東西,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個男人比自己還要不幸,最起碼自己還有兒子,還有生活下去的理由與希望。
閆悅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淚水滴答而下,一會才說:“可是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錢啊?”
“我願意白給你!”劉海道:“你老公自己跑了,留下一屁股債給你,你不但沒有拋棄他的母親,自己的婆婆,反而照顧她,就憑這一點,你就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其實卻是僞君子的傢伙,好上一萬倍都不止,所以你值得我的尊重。”
“哇哇……”
閆悅突然哭了,撲入劉海的懷裡號啕大哭。
多年的委屈,多年的壓抑,多年的困苦,終於遇到了一個理解自己的人,讓閆悅焉能不哭。
她大聲哭着喊着,拼命的宣泄着自己心中的苦痛和委屈。
她緊緊地抱着劉海,感受着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在他那寬厚的胸膛裡,聆聽着他強而有力心跳,真有一種讓人只想一睡不醒的溫暖和安全感。
最後閆悅哭累了也喊累了,依舊抱着劉海,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努力的往他懷裡鑽,像一隻受傷的小鳥,突然找到了家,只想着一直待在他的懷裡,哪怕只是享受片刻的安全與寧靜。
一個小時後,連衡幫上至其大佬下至跟班,一共五十九人統統斃命的消息在東江市上空又如一聲更響的驚雷炸響了。
死亡人數的數量遠超貝魯酒店的二十五條人命,同時作案的兇手還是劉海。
這讓正在全城布控抓捕劉海與夏侯的郝棟,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睛也更紅了。
ps:有事忙了,今天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