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本村的居民。
先前發出那麼大的動靜,他們又不是聾子,所以都出來想一看究竟。
他們那些人手裡沒拿任何武器,夏侯一看樂了,道:“來得正好。”
說着他走上前去,讓蕾絲邇幫他翻譯,跟一個老人說,他們餓了,能不能給點吃的。
那老人連連罷手,蕾絲邇翻譯說:“沒錢沒商量。”
“我去,我們哪裡有錢啊,我的口袋比臉還乾淨。”夏侯罵道。
“要不我們乾脆搶吧。”郝棟道:“老子餓壞了。”
“我們雖然一直以土匪自居,但也說過即使是土匪也是個有道義的土匪,所以搶劫……還是不要了。”夏侯問蕾絲邇道:“你有錢嗎,有的話先借給我們一點。”
“我是被人劫持來的大哥,哪裡有錢在身上?”蕾絲邇古怪的看着他,道:“你們都快餓死了,還拘泥搶不搶?你們也算是見過血的人了。”
“這跟見過沒見過血沒關係,這是道義。”
“中國的道義?”蕾絲邇。
“嗯,中國自古講究盜道亦有道,不欺凌弱小就是其中之一。”
“嗯。”蕾絲邇認同道:“你們中國確實講究道義,比如在對待我們巴國可謂是掏心置腹了。”
“我們是兄弟國家嘛。”夏侯道:“再說你們也跟我們共患難過,友誼經過歷史的考驗。”
“我說兩位,別說國家大事了好不好。”郝棟道:“從昨晚上到現在了,我們可是粒米未進早就前胸貼後背了,所以還是先說吃的吧,怎麼辦?搶還是不搶?”
“我是不搶,你如果要搶,老子也不攔。”
老大生氣了,郝棟也只好不再提,董酌道:“可是,我們也不能餓死吧?”
“你們中國人有時候就是太過講仁義道德了,其實對付這些亂民,就得來硬的。”蕾絲邇說着就擡起了搶,“你們不搶,我搶!”
噠噠噠……
蕾絲邇朝天開了數槍,頓時那些人嚇得做鳥獸散,一個約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摔倒在地,董酌跑過去準備扶起他。
“額……”夏侯道:“現在好了,人跑光了,想搶也搶不成了。”
“……”蕾絲邇。
“啊!”
跑去扶起孩子的董酌突然傳來的淒厲慘叫,夏侯驚呆了。
他猛地扭頭看去,眼珠子差點兒都要脫出。
他的兄弟董酌,現在雙手緊緊捂着自己的肚子,小腹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董酌難以置信的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臉上露出猙獰表情的男孩。
剛纔董酌想把他扶起,可沒想到那孩子轉身就給他一刀。
那是一把帶着弧度的彎刀,刀背上還有一排倒刺,這樣的武器捅入人的小腹,不止會造成很難癒合的傷口,而且一旦拔出,更會將人體內的內臟比如腸子什麼的,活生生給勾出來。
鮮血不斷的從的雙手指縫裡流出來,董酌感覺好痛,但心更痛,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去幫助別人,可結果卻是被恩將仇報。
“爲什麼?”董酌不理會那男孩子聽懂不聽懂用中文質問道。
那孩子轉身就跑,他就算聽得懂中文也不會給董酌解釋個爲什麼。
“傷我兄弟者死!”夏侯暴怒,他剛纔還不想欺凌弱小不搶劫平民,但現在兄弟受傷,他不管了!一個字殺!哪怕是小孩子!
夏侯曾經聽老爸夏淵講過一個故事,說一名連長在越戰最前的戰場上待了一年多後,回來後他的雙眼都是通紅的,像是血染一般。
任何人只要和他一對視,心裡都會涌起一種正在被狼或者死神冷冷凝視的可怕壓力。
有人問那個連長,雙眼爲什麼是紅的。
他輕描淡寫的回答道:“因爲我在戰場上每天都吃敵人的肉,喝他們的血。”
夏侯一直以爲這是一個被老爸誇大了的故事,不是真的,可是現在董酌受傷了,他突然明白了故事裡那位連長的心態。
那就是恨!入骨的仇恨!
自己的兄弟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敵人的槍口底下。
那一聲聲的槍炮響,那一個個鮮活戰友的生命的凋零,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在這樣的環境中,連長早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活人,只把自己當成一部復仇的機器。
殺!殺!殺!
殺光一卻敢於自己爲敵的人!
噠噠噠……
夏侯一梭子彈撂倒那人。
碰,砰,咚……
這時村子裡響起各種槍械的聲音,其中有火銃,手槍甚至老式步槍,村民們剛纔返回家裡,現在拿出槍械向他們開火了。
“郝棟火力壓制!給我往死裡打!”夏侯跑過去拉起地上的董酌,把他拉到就近的掩體後。
當!當!當……
董酌受傷郝棟殺紅了眼,把手裡的仍舊昏迷的小女孩交給蕾絲邇,架起機槍然後見人就掃纔不管他是誰,只要他敢向自己等人開火,就機槍伺候。
“爲什麼?我好心好意的。”董酌痛苦的說。
“你的好心用錯了地方,別忘了這裡是動亂已久的克什米爾地區。”蕾絲邇道:“這裡的人放下武器就算平民,拿起槍就是恐/怖分子,我們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敵人,侵略者!”
“臥槽!”真相被道出,董酌無力吐糟,“老子傷的不怨!草!”
轟!
這時突然響起一聲炮響,一發炮彈打入夏侯等人的身後將那座房子炸碎。
那是巴國反政府軍的援兵有五六十人,他們本來就是來接應的,想帶走人質蕾絲邇,爲了路上的安全,他們還帶來了一輛俄製T55坦克。
這種坦克是老掉牙的裝備,就連原產國都不裝備了,可是在現在卻成了神兵利器。
轟!轟!轟……
坦克又開了數炮,將擋路的房子,同時也擋住他們射界的房子統統炸掉,目的就是清理出射界,好活捉蕾絲邇,因爲她的價值最大,誰叫她的老爸是巴國前線的最高指揮官梅卡瓦呢?
至於夏侯等人,能活捉最好,死了也沒關係,反正死的也有一萬美刀的賞金不是?
轟!
又是一座房子被炸塌,這回離夏侯他們很近不到二十幾米,這是坦克乘員故意打不中他們想活捉的結果。
這一點夏侯看出來了,坦克離自己等人不到百米,哪怕是那個坦克的火炮手吃錯藥了,昏了頭了,也不至於把炮彈打到二十幾米外的房子那裡去。
此是他們想走根本走不了,既沒有坦克跑得快,更沒可能比炮彈跑得快。
“看來我們走不了了。”蕾絲邇道:“他們最想要的就是我,我出去投降,你們趁機走吧。”
“屁話!老子從不打女人,也不希望有女人爲自己去死。”夏侯說着有些黯然,他想起了月下道:“前些日子就有一個女人爲我們而死,所以今天我絕不想再看到!”
“老大,把手雷彈給我。”這時董酌說道,他臉色很是蒼白,痛苦的說:“我走不了了,也活不久了,就讓我留下來拖住敵人,你們趕緊走吧。”
“廢話!我們是兄弟!真要死!也是我先去!曾經我跟你們兩個發過誓!有姑娘先讓給你們!有子彈我替你們擋着!這個誓言在我死之前,終生有效!”夏侯吼道:“所以,你們先給老子好好活着!”
這時候坦克越來越近了。
夏侯一咬牙,趁着房子倒塌與爆炸的煙塵衝了出去,吼道:“郝棟帶着董酌趕緊走!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
射界清空,T55坦克開始前進,同時上面的車頂上的機槍手也在用機槍不斷的噴出火舌,到處亂掃,完全是無差別攻擊,因爲他們居然將擋在前面的村民也一併打死,一副不管不顧只爲了活捉蕾絲邇的樣子。
重達幾十噸的T55型坦克,發着轟鳴聲,帶着輾壓大地時的轟轟聲響,從那些村民的屍體上直挺挺的壓過去。
跟在坦克後面的恐/怖份子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睛,但是他們看到四濺的血水和屍體遭到坦克碾壓時,發出的那種如折木棒的可怕聲響和望着猶如絞肉機一般,從坦克履帶裡不停攪出來的鮮紅色的東西與自己腳下踩上的爛肉,他們也不由直皺眉頭甚至不少人吐了。
現場一片血腥味,坦克的那兩條履帶現在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摸樣,完全變成兩條血肉包裹住的肉帶。
坦克發動機的尾氣,鮮血的腥味與人體內臟的穢物發出的腥臭味更是薰得人不但作嘔而且刺眼。
最後跟着坦克後面的人都不由偏開自己頭,不敢再看地面或者坦克一眼,只是機械式的跟着坦克走。
坦克繼續前進,所過之處留下一條血肉鋪成的修羅之路。
夏侯等人原先的位置近了,坦克停下跟在後面的恐/怖分子們正準備動手活捉人的時候,突然他們聽到一聲瘋狂的,犀利的,懾人心魄的,野獸般的,絕不似人類能夠發的出來的可怕狂吼。
“啊……”夏侯竟然從他們的身後的屍體堆裡跳了出來。
他渾身幾乎都被血肉包裹,變成一個鮮紅色的人,那是坦克碾壓村民屍體時,濺到他身上造成的。
恐/怖分子們傻了,驚了,被震撼了。
他們可以想象,夏侯就是躺在村民的屍體堆裡裝死,而騙過了他們的眼睛。
可是,恐/怖分子們無法想象夏侯的心性到底堅韌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趴在一堆屍體裡,任由坦克從自己的身邊輾過,當他身邊的屍體在坦克的履帶下被硬生生碾碎,那屍體的血肉骨頭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漿糊一般飛濺到自己的身上,而不動彈,不害怕,不恐懼!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大的毅力,多大的決心!
他完全是沒有把自己當成人,當成活人,才辦得到啊。
面對這樣的人,不!這樣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鐵血軍人,恐/怖分子們居然一時間忘記了開槍。
“給老子去死吧!”
恐/怖分子們愣着,夏侯可沒愣住,他吼叫着,單手舉着五六枚手雷彈捆成的集束炸彈,一拉弦嘶嘶的冒着煙,發着野獸般的嚎叫急速的跑來。
這傢伙根本就是玩命來了,****們都不想陪他一塊死。
不知誰發一聲喊,做鳥獸散。
“去死吧!”
夏侯把那捆手雷彈掄圓了朝坦克上扔去。
那捆手雷彈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優美地弧線,狠狠地砸到還沒轉過身來的坦克機槍手的背上,然後要死不死的,順着他的脊背滾落進坦克裡面。
轟!!!
一聲震天巨響,坦克四分五裂。
手雷彈不僅在坦克裡面爆炸了,而且還引爆了坦克裡面的彈藥一起發生殉爆。
激烈地衝擊波和坦克被炸碎帶來的鋼鐵洪流,瞬間將那些還沒有跑遠的恐/怖分子們炸死個七七八八,僥倖沒死的人也被衝擊波炸飛了出去,其中也包括夏侯。
感覺自己在飛,夏侯居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兩位兄弟能活下去了,自己死了也值了!!!
ps:又是一個近四千字的大章,收藏吧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