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海靈子站在圈兒外看得那叫一個過癮。
當教主大人率領着浩浩蕩蕩的邪魔妖孽長驅直入時,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黃龍寺裡裡外外早就被我們給“包了圓兒”。西方的魔鬼與東方的神佛在概念上好象沒有真正交過手,所以,我跟海靈子對我們佈下的陣法是否有效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沒多大把握。
此前,我倆沿着寺院周邊的護牆查看具體情況時,經過韋陀殿不下四五回,記得當時我還跟海靈子開玩笑說:“若是神佛真能看見,該出手時就出手,那咱可省了大事兒了。”
我們有說有笑的從殿前經過時,誰都沒有留意到,光線不怎麼好的偏殿裡,高高矗立着的韋陀神像的面部掠過一絲細細的、黃色的光。
現在,我好象都想起來了。
最後那天,所有事情都佈置妥帖了,可謂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我拉着張弘強去了趟市裡,把海靈子留在安置所這邊。有海靈子在,只要教主大人白天不出現,那些臭魚爛蝦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我拉着張弘強搭乘河對面觀察哨的警車回到市裡,在海嶺路口下了車。下車前,張弘強在車裡換掉了警服。
我們兩個沿着濱江大道朝昭坻路方向走,轉過三個江邊的墩子,馬上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廢墟。那是前不久定向爆破拆毀的14號大樓留下的殘骸。在一片狼籍當中,有個東西十分醒目的戳在那裡,跟周圍的環境相比,那個東西顯得如此的刺眼跟孤苦伶仃。
當定向爆破的煙霧散盡時,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14號樓的主體結構被強大的爆破力徹底摧毀,分崩離析成無數的碎磚爛瓦,而13層的1301房間竟然奇蹟般的從摧枯拉朽的毀滅中“活”了下來。孤零零的房間結構馬上就被組織上用大塊的苫布覆蓋住,大批的特警封鎖了現場,佈置了警戒線,與此同時,G城判官組織負責人立刻向上頭髮了急電,從舟山基地調集了強大的技術班子,打算就在1301房間的基礎上就地製作一座“紫金鉢盂”,然後再設法毀掉這個禍害。
不料,就在舟山基地的技術隊伍到來前的那個晚上,廢墟上突然燃起沖天大火!
大火燒了大半個晚上,消防隊緊急出動,6輛消防車噴出的水柱不斷地澆到火焰上,結果,不但沒有阻止住火勢的蔓延,反倒拔苗助長,從附近長江中汲取上來的江水澆到火焰上之後,火勢立刻爆漲!不過,縱使火焰衝上了半空,火勢的範圍卻始終沒有離開1301房間所在的區域。就這樣來來去去折騰了大半夜,晨曦初現時,火勢居然慢慢變小變弱,當第一縷陽光投射在廢墟上時,大火詭異的熄滅了……
大火逐漸熄滅,那些覆蓋在怪屋上的苫布早就在炙烈的高溫燒灼中化爲灰燼,焦黑一片的怪屋只剩下一個框架,殘破的門窗也已經被烈火焚燒殆盡,黑洞洞的窗子跟門戶靜默在晨風裡,虎視耽耽地注視着精疲力盡的消防隊員們。
舟山基地的技術團隊在黃新會的主持下,很快就在廢墟上蓋起了一座高技術含量的大棚。這一回,怪屋似乎心有不甘,在大棚封頂的瞬間,一股怪異的火焰毫無預兆地從窗子跟門洞中噴射出來,然而,火焰衝到棚頂時卻好象被一什麼東西一口吞掉了似的,蹤跡皆無。
黃司令和他的團隊在怪屋四周閉門謝客,足足忙活了三天三夜!
當特殊材質的大棚被原地拆除後,怪屋又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
怪屋還是那個德行,焦黑黑烏麻麻,猙獰恐怖。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一層似有似無、若隱若現的物質漂浮在怪屋的周圍。胖乎乎的黃新會帶着他的團隊井然有序的撤離現場,黃新會邊走邊對警戒現場的判官負責人叮囑道:“沒事兒別叫無關的人靠近,否則後果自負哦。”黃新會跟他的團隊前腳才上了大轎車,還沒發動,後腳就有個消防隊員好奇之心油然而升,拿了塊碎磚頭丟過去,結果,碎磚頭接觸到了怪屋後竟然猛力彈了回來,那人驚得呆若木雞,躲閃不及,被砸到肚子上,當場就暈厥了。
黃新會用力把肥胖的上半身探出車窗,大聲嚷嚷着:“有沒有搞錯!搞什麼搞了啦!馬上封鎖現場,把無關人員都轟出去!我告訴你們,這一定不是好玩的啦!”
從黃胖子他們“修飾”過怪屋後,定向爆破的那個廢墟就被嚴密的封鎖起來,說的過份點,就是一隻老鼠也別想溜進去,更何況自從怪屋從爆炸中存留下來後,周圍除了人類,那些人類長期擺脫不掉的“好朋友”們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張弘強頗爲不解的問我:“老哥把我帶這裡來有啥目的不?”
我的嘴角浮現出本人的招牌笑容,拍了拍小張的肩膀:“沒別的目的,就是想借老弟的一雙慧眼使使,幫老哥看看,那怪屋裡有啥蹊蹺沒。”
張弘強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老哥,在你們這些前輩面前,小弟這點玩意兒都上不了檯面。只要老哥看得起,咱一定盡力!”
我和小張走到了廢墟外圍。
負責現場警戒的判官大多是華東地區臨時抽調過來的,除了那個來了又走了的黃胖子,不少面孔都是我所熟悉的。他們的領隊叫夏超,是個瘦的只剩一身骨頭架子的年輕人,從前大家經常拿他的苗條打趣,說他大概一出生就老成了這樣,所以少年老成。夏超的非凡能力跟其他判官不同,既不能搬山也沒法兒隔空移物,從他一出世,家人就發現他具有超凡的能力:他能與百獸交流、溝通。小到毒蛇蜘蛛,大到獅虎豺豹及河馬大象,動物園裡的動物都被他訪了個遍,兩三歲時,每次大人帶着去動物園,那些別人眼裡兇悍的猛獸老遠就感覺到小夏超的到來,爭先恐後地跟他“打招呼”,把身邊的遊客着實嚇的不輕……
讓夏超聲名大振的是他加入組織之初。
當年南非某機構在魔都曾經舉辦過一個嚴格保密的展覽會,展出的是世界最大也是最後一塊藍彩五色石。參觀者都是大財閥大老闆,參觀人員受到了空前嚴格的審覈,可還是沒能逃脫被盜的命運。
據說,來撞大運的是南美有名的夫妻大盜,這兩口子不曉得從哪裡聽說藍彩五色石有通靈的神奇功能,若能獲得,就可以開啓通向地獄的大門。要不說封建迷信害死人呢,這兩口子精心準備了很多套方案,企圖通過非正常的途徑進入展覽現場。
盜竊當天夜裡,兩口子從中央空調的通鳳管道潛入展覽廳,本來高度緊張的兩人通過各種高科技把展覽廳照了個遍,兩人驚訝萬分的發現,諾大的展覽廳裡別說紅外線警報了,就連一個巡邏的保安都沒有!空蕩蕩的大廳中央,是一座高出地面的臺子,臺子上蒙着黑色的絨布,在四周射燈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的詭異。
夫妻大盜順着繩索慢慢降到地面。
正當他們準備揭開蒙在展臺上的黑色絨布時,絨布動了一下,自動的滑到了地上。陰暗處,驟然亮起了八盞黃色的燈火……
說是沒有警報裝置,實際上還是有的。如此森嚴的展覽會中,若一點警報設施都沒有的話,也是不現實的。警報響了,保衛部門第一時間接到了報警,立刻奔赴現場。在展覽廳外邊,保安們卻被兩個人死死攔住,說啥都不讓他們進門。
這兩位是隨展品一同抵達魔都南非某集團高級經理,操着生硬的漢語相互挽着胳膊,硬生生的把聞訊趕來的保安們堵在大門口。
“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兩個老外的臉在數盞手提射燈的照耀下漲成了青紫色,無論保安們怎麼努力,就是無法突破這兩位的阻擋。
“爲什麼?爲什麼不能進去?我們是保安員,裡邊報警了,我們有責任有義務進去查看!請你們讓開!”說着,保安隊長朝自己手下一遞眼色,幾個人不由分說,衝上來就要拽人!
倆老外看意思是真急了,其中一人從腰裡拔出一柄樣式怪異的武器,直指着正欲衝上來的保安員們聲嘶力竭道:“我們說過,不能進去就是不能進去,沒有什麼爲什麼!”
展覽廳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邊都鬧翻天了,可從外邊聽,什麼動靜都聽不到。
幾分鐘後,一長溜警車閃着蹦燈兒開進展覽館門前的廣場。警方收到報警信號隨後也趕到了。
現場一片混亂,展覽廳的門口,老外正跟保安隊員們緊張對峙着,看那意思,雙方僵住了,誰都不肯低頭。保安隊長還打算指揮手下往上衝,被快步趕到他身後的刑警隊長一把薅住:“找死啊你!那老外手裡的電擊槍要是點你一下,你小子起碼要偏癱半個月!”
很快,警察派出了一名精通英語的女警前往協調。
這一協調才知道,老外死活不讓保安進門敢情還是在保護這羣不知死活的傢伙們。
原來,這間展覽廳裡真正負責保衛展品安全的竟然是四隻攻擊性最強悍的格萊斯捕鳥蛛的變種!這種衣知世界上最大的蜘蛛就是是生活在南美洲的潮溼森林中的格萊斯捕鳥蛛。它在樹林中織網,以網來捕捉自投羅網的鳥類爲食。雄性蜘蛛張開爪子時有38釐米寬,重量約爲120克,毒爪的長度爲2.5釐米。當它咬住獵物時,它先設法使獵物不能動彈,然後,將消化液注入獵物體內,這時,它就可以喝到美味了。這種“食鳥”蜘蛛據說在上海市郊區曾發現過:一位工人述說,他在釣魚的時候曾見過兩次,有拳頭那麼大的捕食鳥蜘蛛,因體形奇異驚人,當時不敢輕易用收取碰它。
而展覽廳裡的那四隻蜘蛛並非純正的格萊斯,而是經過人工雜交培育出的巨型獵手蛛,身材比它們的原型蛛大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一旦入侵者被它們擒住,斷然是沒有逃脫的可能。平常四隻大蜘蛛就委身於展覽櫃與展品之間的夾層中,當展覽結束後,通過電流的刺激,驅使它們從藏身之處爬出來,成爲恐怖的黑暗守門員。雌雄大盜兩口子看到的八盞黃澄澄的大燈正是四隻變種蛛在黑暗中的眼睛。
聽罷這番話,外邊的保安還有警察們全都石化了。
這可咋整?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當口,從人們的身後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讓我進去,我可以試試。”說話的正是警官夏超。
兩個老外滿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這名瘦小的中國警官。夏超微微一笑,朝自己身後招了招手,從不遠處的一輛警車裡呼地竄出來一條黑背狼犬,三竄兩竄就躥到了夏超身邊,齜牙咧嘴地盯着倆老外,血紅的舌頭耷拉在嘴邊兒上,目光中充滿了警覺跟敵視。
夏超低下頭朝狼犬說:“我現在要進去,好兄弟,替我把門看好,等我出來。我要是不出來,誰都不準進去。明白不?”
狼犬擡起頭,凝視了夏超的雙眼足足有五秒鐘,突然把腦袋埋進了兩隻前爪中,嘴裡嗚嗚了兩聲,看那意思好象挺不開心似的。夏超輕輕揪了一下狼犬的耳朵,又補充了一句:“聽話,完事後帶你去吃大餐,不聽話,完事後送你回你來的地方。”最後一句剛說完,狼犬一下就把腦袋擡起來了,隨後便精神抖擻地站在了兩個老外的中間,把兩個老外驚得不輕。
倆老外老大不情願地把堵住的道讓開了。
夏超把門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閃身進去,大門復又重重關閉。
現在,外邊的警察跟保安能做的就是佈置警戒線,封死其他通向外界的展覽廳門戶,等待夏超解決裡邊的難題。
也就十來分鐘的光景,漆黑一片的展覽大廳突然從內部燈火通明,從外邊看,裡邊人影綽綽,還能看到十多條模糊的影子在牆上閃來閃去的。警察隊長的對講機裡傳來夏超平靜的聲音:“叫哈瑞先進來吧,你們準備好四個結實口袋跟在哈瑞後邊,人不要太多。”
哈瑞就是門口倆老外中間的狼犬大人。
跟着哈瑞,八位警察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展覽大廳的迴廊。
剛一進來,裡邊就隱約飄出一股臭不可聞的味道,就好象廁所下水道被堵了的那種味兒,薰得大家只好把鼻子都捂上了。
大放光明的展覽大廳裡,藍彩五色石完好無損地安放在四面防彈玻璃中間。在高出地面的展櫃周圍,四張臉盆大小的鬼面正陰沉地盯着每一個纔剛進入的人類。夏超左手放在一張鬼臉的上端,右手正在另一隻鬼臉的上端輕輕抓撓。鬼臉們好象非常受用,發出嘶嘶地聲音。
那倆口子被半透明的絲狀物從頭到腳纏成了大糉子,眼下,從絲狀物的縫隙中,正往外一股一股擠壓着尿液跟糞水……
夏超皺了皺眉頭,朝大家點點頭,又低頭跟身邊的四張鬼臉嘟囔了幾句,然後滿臉歉意道:“進來晚了,這兩位已經這德行了,沒轍,只好連累兄弟們,趕緊把這倆堆貨弄出去吧。”
警察們強忍着逼人的惡臭把兩個大糉子從橫流的屎尿中拖起來,塞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口袋,果斷的紮緊了口……
兩堆臭肉總算被清理出去,夏超低頭跟四張鬼臉說了幾句,四張鬼臉便魚貫鑽進了展櫃內部的夾層,隨後,夏超按了電鈕把夾層的蓋板關上。這才走過來,彎腰拍了拍哈瑞的腦袋:“走吧,好兄弟,帶你去吃豐盛大餐!”
事後,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夏超一下就在魔都警界聲名大噪,人們都知道在魔都公安局有一位能人。沒過多久,夏超就從魔都銷聲匿跡。一年以後,當夏超再度出現人們的視線當中時,已經是擁有三個本本的判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