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聽得入神,鐵塔大哥講的深沉,不知不覺,火車已經過了無數個城市。
正當鐵塔大哥講到部分時,火車上的擴音器令人掃興的響起來:“各位旅客,列車前方到站是長沙站……”
鐵塔大哥頗爲抱歉的站起身來,從行李架上取下一隻揹包,跟大家說他到站了。雖然聽得起勁兒,可也不能不讓人家下車不是,大家只好跟鐵塔大哥依依惜別。鐵塔大哥露出了一路上難得的笑容:“山不轉水還轉呢,大家遇到就是緣分,若有緣自會相見,兄弟妹子們,一路保重吧。”
鐵塔大哥下車了。
我們目送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站臺盡頭,無限惆悵地坐回座位。
我對面的姑娘繼續捧着我那本胡亂編造的小說,斜對面的廣西小妹沒了聊天對象,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裡的遊戲。火車繼續前進,從長沙站陸陸續續又上來些乘坐過站車的旅客,其中一位恰好坐在了鐵塔大哥適才的位置上。
剛上來的這位是個穿官衣的公門中人。
啥叫公門中人啊?就是警察,公安。
這位公安妹子看上去挺年輕,長相一般,說不上漂亮,但不難看,尤其是她的那雙杏眼,很值得回味。
公安妹子把隨身攜帶的揹包放上行李架後,整整警容,坐下來,從身上斜挎的小包裡掏出一堆毛線,幾根短短的竹針,旁若無人地開始打毛活兒。表情恬淡,頗有點“我坐在這裡覺得你們都在千里之外”的架勢。
廣西妹子本來想搭訕,見對方這副表情,釋放了一半的熱情只得訕訕地收回去,繼續玩兒她的手機。我對面的姑娘看意思是讀不下去了,合上書本,摸出一隻口紅,對着車窗上的反光面開始塗抹。
其實最無聊的是我。
我最反感的就是好故事聽一半,留下那一半讓你糾結個沒完沒了,自己強迫自己去設計後半拉無數個情節跟結局,然後又統統把這些假設否定,滿心惆悵地幻想着哪天又能跟火車上碰到鐵塔大哥……我去!這滋味兒真特麼的難受!
沒人說話真沉悶。
車廂裡來來回回最貧的就是推小車兜售圖書雜誌襪子毛巾小零食的列車員。
許久,我對面的姑娘終於按捺不住,從兜裡摸出兩塊小包裝食品,討好地推到我跟前:“叔叔,要不您給我倆講點啥吧,您寫得那麼精彩,一定有不少經歷。”
我去,這是變相賄賂啊!
賄賂就免了,我正愁找不到說話的由頭呢,這倒好,機會來了。
行啊,講個什麼呢?
這個這個,這位同學,叔該怎麼稱呼你啊?
對面的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名字不好聽,說出來叔叔可別笑話我。我叫呂昌,那些討厭的傢伙一沒事兒就給人家改名字,叫人家女娼,討厭死了啦!”
我去,還不如不問呢,這名兒起的,是容易讓人產生歧義。
我乾咳了兩聲用來掩飾內心的猥瑣,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茶水,拉開了話匣子……
我講的跟鬧鬼真沒關係。
那還是我坐火車去大西北出差時遇到的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當時火車正奔馳在遼闊的大西北,荒涼的戈壁一眼望不到邊,這種地方別說是房子了,連個人毛都不一定老能看見。在這種地段行駛的列車本身也是全封閉的小世界,外界大自然演奏的任何交響樂都與車廂裡無關,車廂裡發生的一切也只有外邊的大自然知道。
那次在車上吃壞了肚子,不光我一個人,很多旅客都有同感,大家對每節車廂銜接處那寶貴的一個坑位趨之若騖,爭先恐後的往那兒趕,年終分紅都沒見這麼積極過。不過還好,沒人排隊,因爲大家覺得站着等比坐着忍更難受,萬一要是當場噴在褲子裡,叫人情何以堪啊!
我就比這幫人聰明那麼一點點。
我纔不跟大家擠在眼前的幾節車廂湊熱鬧,我去軟臥包廂那邊享受高檔廁所去。
還真找着個沒人的,哎呀,別提多痛快了!
整理好內務,纔出來不久,我去,肚子裡又翻江倒海了。
趕緊,回頭。
就那麼一小會兒的工夫,廁所上的綠色無人就變成了紅色有人。我去!我真夠倒黴的!我都沒瞅見人,進去的夠神速啊!
再往前走就是車頭了,沒轍,咬牙我忍吧!
按說就算是撇大條出大恭,5分鐘還不夠你在裡邊臭屁的麼?
5分鐘啊,憋的我是滿臉通紅,要不是過道里來來往往人那麼多,我真的我就沒準就地大小了我……
實在憋不了啦,我一把拉住一位從身邊經過的列車員:“師傅,幫幫忙,看看這廁所門是不是壞了,我都跟這兒等好半天了,裡邊要是有人,生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那列車員皺了皺眉頭,掏出隨身的鑰匙,找出廁所門的鑰匙,****鑰匙孔……
喀噠,門開了。
一股冷風呼嘯着從裡邊席捲而出,頭前進去的列車員發出一聲尖叫:“出人命啦!”
就這一嗓子,硬是把我肚子裡的百轉千回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