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匡見到了那公子琰提劍而來,當下也是面色一顫,不過尚還能保持住冷靜,看着林玧琰斥問道:“公子琰如此做,難道就能夠堵住某等士卿的悠悠之口麼,難道公子琰真的是心懷不軌之心!”
豐匡面色越來越急迫,見到林玧琰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意思,豐匡終於是驚怒了,完全不似方纔那般談笑風生,而是顫抖着語氣對着林玧琰破口大罵,無非就是向着秦公訴說公子琰此舉的確是越矩了!
秦公尚未開口,朝堂之上依照六子本不該如此,當年老將軍莒勱在大秦朝堂之上血濺三尺對秦公來說還是記憶尤甚,當此之時,又是在六子的身上見到了這一幕,秦公自己的打算僅僅是打算在時候追究此事,而並非是現在。
說到底,秦公自己對這些受魏王暗祿且是來大秦作爲間者的士子多有不恥,甚至是極爲厭惡!
“六弟……”那最前排的公子嬴誠亦是快步走出兩三步,叫住的林玧琰,這個時候無論是看在豐匡身爲自己幕府的客卿,還是爲了大秦在中原列國士子心目中的印象,嬴誠皆是要站出來!
“豐匡乃是入秦求仕的臣卿,朝堂議政本就是各抒己見,即便是有失偏頗,但亦是不可輕易折辱,若是六弟對這豐匡有什麼舉動,受此污名的乃是我大秦!”
比起來豐匡慌張的言辭,公子嬴誠的言語極爲冷靜,這番一說,原先對林玧琰極爲理解的諸多臣卿也就是慢慢轉變了態度,有點甚至是認爲公子琰這副舉動的確是有一些不合適!
然而,即便是公子嬴誠的言語落下之後,提劍跨向豐匡的林玧琰卻是始終並未停下腳步,待走到豐匡面前三尺處,林玧琰手起劍落,那豐匡頓時哀嚎一聲,便是整個身子癱倒跪在了地上!
“這……”衆人看去,只見視線的盡頭,公子琰手中握住的長劍卻是不見半點血跡,而那豐匡亦是完完全全的身子跪倒在了地上,唯一和先前有所區別的乃是,這豐匡頭頂上原本高高的髮髻士冠卻是被削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方纔是聽到了林玧琰高聲言道:“於我大秦境內,當移風易俗,再者滿堂秦國臣卿之中,卻是有着高帶魏國冠冕的士卿,孰不知這是我大秦的朝堂,還是他魏國的朝堂啊!”
林玧琰的言語擲地有聲,那豐匡看着地上散落的長髮以及那雕刻着魏地紋飾的高冠,當下百感交集,其中有着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着在大秦功虧一簣的嘆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那公子嬴誠見到了這一步,亦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便是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至於林玧琰亦是將手中的長劍放歸原處,當下是對秦公拜道:“君父,兒臣此番爲自己的越矩請罪,然而兒臣通過此事亦是相讓君父知曉我大秦披堅執銳浴血奮戰的將士和誇誇空談各爲其利的中原諸侯士子,究竟誰可重視,誰可驅逐!”
“並非是兒臣重武輕文,或者依仗軍功,只是因爲兒臣親自領兵,方纔是知曉,爲我大秦征戰疆場開疆拓土的究竟是何等的不容易,大秦開拓的疆域速度近來的確是快,然而其上我大秦戰死將士的鮮血還是未乾結啊!”
“兒臣亦是並非是中原士卿有什麼偏頗的看法,大秦能夠有今日,離不開韓相,馮簡、範宣這些中原士卿的嘔心瀝血,夙興夜寐,然則,我大秦的強盛卻是絕非豐匡此等食君之祿不君之事的小人有干係的!”
“你……你!你……”聞言,似豐匡已經是說不出話來了,指着林玧琰,數息之後,終於是對着秦公拜道:“君上,並非是豐匡不似報效大秦的知遇之恩,只是這公子琰在這秦庭之上一手遮天,無視某等對大秦的赤誠!既然公子琰欲要以此等構陷之說強加在某的身上,某現在便是向君上辭官回鄉!”
秦公還未說話,林玧琰便是搶了先,當下是對豐匡呵斥道:“我堂堂大秦的中樞朝堂,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林玧琰看向四周的士卿,方纔是從懷中取出來一份帛書,將其上的文字盡數讀了出來:“魏國宅陽人士豐匡,去歲入秦求仕,所得俸祿六百石,然則在其家中魏國朝堂卻是逢歲首賜衣被,逢歲末賜糧食,豐匡於魏國無尺寸之功,其在宅陽所得魏國上次卻是不下於千石,如此高官厚祿,難怪豐卿你身在秦庭心在魏啊!”
說着林玧琰便是將這份帛書遞給了秦公,並且言明道:“君父,此乃兒臣親自派人前往魏地一一查清楚的,且是準確無誤,除卻這豐匡,如今我秦庭之上的臣卿受魏國暗祿者……不在少數啊!”
秦公先前對此事已經是隱隱約約知曉一些,不過畢竟沒有擺在明面上,且是顧及魏國的臉面,秦公沒有拆穿也就是沒有拆穿了,但是如今,秦公在聽聞此消息過後,亦是對豐匡怒容相向問道:“豐卿,這可是真的?!”
“這……”豐匡無言以對,雖說是並未說話,但這些事林玧琰已經是指出來了,對於秦庭之上的這些臣卿來說,公子琰所說的話可信度還是極高的。
林玧琰又是道:“兒臣請議,凡我大秦之臣卿私相授受他國暗祿者,視爲間者,當編入刑律進行問罪!”
秦國的刑律乃是以國相韓悝爲首編纂的,是故見六子這般說,秦公亦是將視線投入到了韓悝的身上,韓悝點了點頭,對着秦公道:“臣附議公子琰所言,大秦之臣卿受他國暗祿,其一不符合君子之行,其二乃另有圖謀,其三更是牽扯到了大秦的國之利益,可編入大秦刑律進行問罪!”
“至於諸侯列國之間的禮節往來則是按照姬周之禮來往,不在暗祿之列。”
隨後韓悝也是看了一眼豐匡道:“刑律暫未出,故而豐卿以及之前臣卿受暗祿者理當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