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姐姐,這個雞絲麪好好吃哦,你來‘啊’——我餵給你吃。”
“哎呀,我朋友們都在呢,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再喂嘛。”
“但是姐姐不是最喜歡我餵你吃嗎?來嘛來嘛,啊——”
“那……好吧。啊——唔,好啦,別再喂啦。”
祁雁回目睹着眼前上演的奧斯卡獲獎影片都不敢演的纏綿戲碼,忽然很後悔自己的牛肉麪吃的太快,畢竟空腹時不好嘔吐,現在胃裡都是食物,受到一點點刺激都容易吐出瀑布。
路嶼璐也瞠目結舌地注視着這堪比世界奇觀的景象,並沒有羨慕,也毫不嫉妒,只想自戳雙目。
最幸福的大概是有眼罩護體的付美詩了,可雖然眼不見,耳卻能聽到,所以雞皮疙瘩還是一層又一層地竄起來,竄到無力再竄時,她忍不住和林凌說:“那個,大家都吃過早餐的話,還是各自去上班吧,時間不早了。”
路嶼璐無奈地拍了拍付美詩的手:“阿付,今天是週六。”
靠,那不就沒有更好的藉口逃離這裡了嗎?!付美詩委屈地環住了自己的肩膀,雞皮疙瘩起太多,都有些冷了。
祁雁回也很想回家去直播,但又不能在這時說出這件事,因爲林凌那種大嘴巴,搞不好就要和張楠說出他是美食博主的事情。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無關緊要的工具人根本不必知情。
正當備受煎熬的三人各懷心思時,張楠忽然對林凌說:“其實,姐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最近這段時間,我都不能再和你見面了。因爲我要在下課後去加班賺錢交學費,不然可能沒辦法順利畢業了。”
林凌立刻擔憂地問道:“你又缺錢了嗎?這次的學費要交多少?我可以先幫你交上。”
“噗——”
路嶼璐剛喝進嘴巴里的白水都噴到了對面付美詩的眼罩上。祁雁回趕忙抽出紙巾替她擦拭,聽見張楠嘆息着又說:“也不算是很多,在姐姐眼中,這點錢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我對我這種貧寒人家的小孩而言,已經是很大的數額了。”說着,他比出了五根手指頭。
林凌問:“五千?”
張楠搖頭:“再多一個零。”
路嶼璐終於忍不住了,非常猙獰地質問起張楠:“哪個貴族學校的學校要交五萬啊?你是在學畢業後可以直接入贅到豪門家裡做上門女婿的科目嗎?還五萬,五百都是多,你分明就是在這裡明目張膽地欺騙良家婦女!”
張楠聞言,表情立刻變得委屈而爲難,林凌那雙商在線的腦子在剎那間跌入地表下頭,竟翻臉不認姐妹地一拍桌子,甚至連名帶姓地叫道:“路嶼璐!我不准你這麼說我的男朋友!”
“天啊,林凌,你被下降頭啦?從前都是你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爲什麼現在換了這個又婊又騷的死綠茶你就失去思考能力了?他不就是長得帥點個子高點年紀小點嘴巴甜點嗎?”
然而這一通組合拳打完,路嶼璐突然就悟了似的沉默了,林凌則上揚起嘴角,非常得意地說:“所以,這些還不夠嗎?把錢花在能夠爲我提供情緒價值的男人身上,不是很值得嗎?”
路嶼璐沉思了片刻,竟然覺得她說的也很有道理,逐漸點着頭,倒戈道:“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就知道他是在騙你的。因爲他是一個不想奮鬥的弟弟,而你這種月收入在五位數以上的公司中層的確需要有個長得漂亮、嘴巴抹蜜的小可愛來滿足你空虛、脆弱、寂寞的內心。”
這次換作祁雁回驚愕了,原來Lo娘竟然是個中層?這麼說來,她是個獨立女性?難道現在的獨立女性都習慣包養男人了?
林凌再次看穿祁雁回的心裡話,和他擺手吐槽道:“拜託你不要誤導當代年輕人,身爲獨立女性和包養男人是兩碼事。而且我也不會蠢到真的幫他全額交付學費啦,頂多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支援他一下,理智戀愛,清醒交友。”
付美詩插嘴進來:“你再怎樣爲他洗白,也掩蓋不了他是個渣男的事實。”
林凌輕蔑一哼,目光落到祁雁回的身上,蛇打七寸道:“可是,誰又能保證在場的渣男只有一個呢?”
此話一出,路嶼璐和張楠的視線都聚焦向了祁雁回,付美詩卻來了火氣,拉起眼罩一角質問林凌:“你什麼意思啊?自己看男人的眼光有問題就巴不得別人也和你一樣嗎?”
林凌不甘示弱地開啓了相愛相殺、互相傷害的模式:“怎麼,我哪裡說錯了?你能說出你男人的老家在哪裡家中幾口人大學畢業處還有欠款幾位數嗎?”
付美詩吃了一劍,且反擊不上,林凌挽過張楠的手臂,一臉勝利者的表情:“至少,我知道他的大學,和他的朋友聚過餐,還知道他家裡除了父母外有一個弟弟,信息量可比某些人要多呢。”
而路嶼璐那個牆頭草從來都是那頭風大倒哪頭,她認可地連連點頭說:“是啊是啊,這麼看的話,林凌的小渣男也還算渣的普通。”
付美詩氣不過地反駁一嘴:“我和祁哥也只是剛剛開始的階段,還沒有深入瞭解!”
林凌一撇嘴:“哎呦,都已經同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竟然還沒有深入瞭解,到底是誰的渣男段位高啊?”
“我是劍橋畢業的,主修經濟,本碩連讀。”祁雁回雲淡風輕的聲音,非常適時地化解了一場極有可能是腥風血雨的暴亂。
在場四人都愣住了,是張楠最先醒神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哥哥,國外讀書的學費很貴吧,你是自己勤工儉學還是有父母資助呢?”
“父母資助。”祁雁回有點厭煩地回想着自己的家人:“我不願意說他們的事情,因我家親戚很多,兄弟姐妹也很多,是個讓人容易暴躁的環境。”
張楠又問:“那哥哥選擇離開家人,該不會……是因爲被催婚?”
啥?
爲什麼問題會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明明前一秒還在非常嚴肅地探討學費,下一秒竟然和婚姻問題扯上了關係,這什麼奇葩的腦回路。祁雁回嘴角抽搐了一下,尬笑道:“這個年紀被催婚,好像不太合理。”
“我媽十八歲就生了我,她二十歲的時候都有我弟了。”張楠的眼神頗有幾分同情意味,打量了祁雁回一番,委婉地說:“雖然哥哥一直戴着口罩,但看你的年紀,應該也有二十五六了,的確是要生兒育女的年紀,放在古代的話,你都應該要抱孫子了,再過個七八年,就可以四世同堂。”
路嶼璐路見不平地拔刀相助,指着林凌問張楠:“那她的年紀豈不是徐娘半老了?”
張楠油嘴滑舌地:“姐姐不一樣,因爲姐姐是女性,在這個社會上,女性永遠擁有優勢,不管到什麼年紀什麼時候,女性都可以嫁的出去,而男人嘛,一沒長相二沒錢的話,怕是要孤獨終老。”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路嶼璐在這時又對林凌強調起渣男屬性來:“你看吧,他竟然說這種話,說明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覺得自己有一張好看的臉就在恃靚行兇,說不定他在打着騙婚的壞心思啊林凌,你可要防火防盜防渣男啊!”
林凌平靜地回答道:“他是不婚主義。”
衆人呆滯地:“……”
張楠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是呢,我從十五歲開始就堅定了一輩子不結婚的想法。”
祁雁回無意吐槽他,但還是吐槽了:“可你現在也才只有十九歲。”
“十九歲的我早已看到了婚姻制度隱藏的危機,婚姻,是扼殺一切自由意志的殘忍手段。”張楠忽然變了臉色,一本正經地說出十分尖銳的話題。
衆人被他的氣勢震懾到,誰也沒敢多嘴,皆是默默地聽他發表洗腦式演說。
張楠眼神堅定、鐵血無情道:“我媽媽的喪偶式婚姻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爲了逃避家庭責任能有多麼齷齪和無恥,當然,是我媽蠢,在風華正茂的年紀聽信了一個壞男人給她畫的餅,主要也是她嘴饞,非要去吃餅,躺平不就好了嗎,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不去做就不會有損失。”
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祁雁回愣愣地點了點頭。
張楠繼續說:“近年來,結婚率持續下降,離婚率不斷攀升,從側面說明了獨生子女時代的婚姻已經有了新的格局。儘管我並非獨生子女,可我身邊的同學、朋友都是家中的獨苗,包括我女朋友林姐姐也是獨生女,而獨生子女閃婚閃離已經是常態,他們的做法非常完美的詮釋了新時代口號‘東北吹,戰鼓擂,獨生子女誰怕誰’。”
路嶼璐也陷入了emo狀態,甚至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爸媽也很早就離婚了,雖然也分別再婚,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張楠順勢問道:“那麼,這位姐姐,請問你是和媽媽同住還是爸爸呢?”
“我自己住。但過年的時候,會回到我爸的家裡。”
“真是難得,你竟然會和父親的感情如此之深,大部分離婚家庭的孩子都會跟隨媽媽居多。”
“你這印象有點刻板了,我爸也還好,離婚的原因只有他和我媽清楚,我不願意和我爸一起住是因爲我不想經常和他新老婆帶來的兒子打照面罷了。”
張楠卻一口否決道:“不管有什麼原因,在生兒育女之後還選擇離婚的男人,就該被人人得以誅之。”
路嶼璐有點震驚地:“沒想到你雖然是個男人,卻十分敵視你的同性啊……”
“我不過是在呼籲社會平權罷了。”張楠的語調可謂是嗲中帶剛,婊中有韌,“想來XX市殺妻案、XX市化糞池案,這些血淋淋的案件不都是在提醒廣大女性同胞一件事,即:小心枕邊人,色字頭懸刀。可倘若男女的力量一致,這些恐怖的案件還會發生嗎?無數起家暴都在彰顯着婚姻的危害,的確,社會需要人類繁衍後代,可婚姻的風險卻無人保障,就像煙盒上分明寫着吸菸有害健康,廠家卻還是在不停生產,而能夠讓這一切停滯不前的唯一方式,便是不結婚。所以,不婚不育,從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