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剛開張之際,三鮮樓壹號門前的客人並不多。畢竟是新開的酒樓,裡面提供的膳食服務又獨特到沒人見過,因而大多數人都是奔着“酒水免費”四個字來的。
對於那所謂的“火鍋”……岳陽城的百姓表示,不就是尋常人家在冬季懶得做飯時,一骨碌把菜扔到鍋裡煮來吃的燙鍋嘛,有何稀奇?
結果進了酒樓後,還真叫他們覺察出了不同之處。
這酒樓裡邊兒,竟是自己配製調味品。一樓大廳最深處,擺了好幾張桌子,上面有十數個陶瓷盆,那盆上貼着佐料的名稱。
有花椒粉、紅辣子醬、青辣子醬、芝麻粒兒、花生米,也有蔥花、姜沫、蒜泥、香菜葉,更有醬油、細鹽、食糖乃至……
香醋!!!
這一大堆佐料盆已足夠讓人吃驚了,哪知他們竟然看見了平日裡價值不菲的香醋。
這可是異國進來的東西啊!同福客棧外頭那些商人,哪個不是奔着酒醋去的?可這三鮮樓壹號,不但大言不慚地說“酒水免費”,還把香醋端出來讓客人隨意取用?!
大多數人都覺得這香醋八成是假的。
待得他們親口品嚐了,才知道人家三鮮樓壹號不賣假貨,登時所有客人都沸騰了。
——往後就奔着這家酒樓香醋不限用這點,他們也要蜂擁而至!
不出半日,三鮮樓壹號有香醋和燒酒免費供應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岳陽城。靳宛的這種行爲在其他商人眼中,那是屬於極其敗家的。可聽着城中百姓議論紛紛,他們也坐不住了。
是故三鮮樓開業的當晚,便有不少敵對酒樓的掌櫃偷偷去“捧場”,致使酒樓氣氛異常熱烈。
“好像開業慶賀就三天時間,而且現在酒樓的席位都預約滿了,再不快點兒估計趕不上免費供應期了……”
“別說,那火鍋還真跟咱們平日吃的燙鍋大不相同!!”
“那可不?大夥兒都是吃了還想吃,可惜肚子塞不下了……”
“不過那些菜也是真貴,一小盤白菜就得五錢銀子!一小盤五花肉更誇張,一兩銀子……”
“是啊,一個人一頓吃下來少說也得幾十兩。”
嘿,靳宛又不是真傻。免費供酒供醋,若不從別的地方撈回來,她的酒樓豈不是成了慈善堂?光這樣她還覺着虧了呢,畢竟那些客人彷彿幾百年沒吃過香醋,一碟又一碟地盛滿香醋,也不怕把牙齒酸沒咯。
好在燒酒是定量的,一桌一壺酒,也不管人多人少,喝完就沒了。
饒是如此,三鮮樓當日的燒酒儲備仍然有點兒捉襟見肘。
香醋靳宛倒不怕,她在城外不還有個釀醋坊麼?可是照這趨勢發展下去,靳宛原先做的那批燒酒鐵定是不夠的,因爲其中還有一缸是上貢用的桑酒。
靳宛心裡有個算盤,她決定明天就去釀醋坊跑一趟。
至於遊商,他們在當天下午就如約離開。
而靳宛回到家中,望着一屋子的絲綢陷入了回憶。
最初她是想拿絲綢來與遊商做交易的,偏偏長安君給她傳遞了一個消息,讓她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如果艾斯蒙奇只是一名普通的威靈帝國商人,那他們交易也沒什麼。可是根據長安君所言,艾斯蒙奇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威靈帝國的皇室成員。
如今雙方已經見過面,光是靳宛拿出的桑酒,便足夠讓艾斯蒙奇警惕。假使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拿出絲綢,或許那個青年會爲了自己國家,產生對她不利的想法。商人唯利是圖,但皇室子弟最在乎的卻不是金錢。
只要桑蠶絲綢布不出現,憑艾斯蒙奇的見識與地位,他也不會因爲桑酒跟靳宛較真。正如他說的,燒酒的做法遲早會被發現,只不過是看時間早晚,不值得他爲此挑釁隆凰帝國。
絲綢卻不同了。
直到現在,威靈帝國也不相信其它兩國能會有柞蠶這樣的存在。他們認爲柞蠶是威靈帝國獨有的,就像巴南帝國也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象徵品,這是另外的國家複製不來的成果。
——沒有哪個國家會蠢到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
這也是當初靳宛提出要用絲綢跟遊商做交易時,敖千會暗下決心必須保護好她的原因。
後來靳宛經長安君這一提醒,又想到自己剛整出了桑酒,並在岳陽城開了酒樓分號。種種事情加起來,她本就夠打眼的,更別說後面她還要公開銷售香醋。
綜上所述,靳宛臨時改了主意,決定先把絲綢藏起來。等到了合適的時機,靳宛再讓桑蠶絲現世,如此自己也不至於把局面弄的一團糟。
當務之急是解決了雜事,再好好考慮釀酒坊和釀醋坊的問題。
由於前一天晚上沒睡覺,是故這晚洗漱過後,靳宛沾枕即睡。
靳海原想熬點兒雞湯給靳宛補補身子,自家孫女兒還有好一段日子忙碌,這點他是門兒清。怎料端了雞湯在門外敲了半天門,屋裡也沒傳來動靜。
等他不放心地推門進去一瞧,少女已睡得昏天暗地。
見此情景,靳海只得暗歎一聲,放下雞湯走出房間。
看小宛這麼辛苦,他也很想出一份力。可他不過是個莊家老漢,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以前大個子在還好,現在麼……
還是讓她早點兒嫁人吧,留在家裡老這般忙着也不是個事兒。
靳宛還不知爺爺偷偷下定決心,要將她早日送到大個子家裡當新嫁婦。
許是累極了,靳宛一夜睡得香甜無比,連往日會到夢中與她相會的敖千都不見蹤影。這使得她一早起牀便精神奕奕,吃過爺爺準備的早膳,跟他說了一聲後獨自去了田家脂粉鋪。
——制皁坊的事兒,靳宛還沒抽空跟田有財說。再怎麼說他們也是簽了契約書的,不跟田有財通個氣就斷貨屬於違約行爲。
故此趁着這個月的交貨日期還未到,靳宛趕忙跑去跟田有財說明緣由。
而且因爲田有財是靳宛的第一個大客戶,所以在條款約束這方面,他是比較佔利的。靳宛深知對田有財,自己不能像對待小鎮的商鋪老闆那樣隨意,態度亦謹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