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不想看到面目全非的母親”時,谷舫落終是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靳宛想着,興許是以前的惠妃因着有國主恩寵,所以性格較爲溫和。那個時候,她大概從未軟禁過谷舫落吧?
可如今惠妃如此狠心,難怪會讓谷舫落覺得,惠妃越來越不像她了。
靳宛倒是很好奇,惠妃這次究竟是爲了何事,竟會將谷舫落軟禁起來。
聽到靳宛詢問,谷舫落便告訴她:原因就是前幾天,他賭氣說要去跟父王稟明真相,恢復自己的男兒身。
哪知惠妃一下子像是被刺激到了,當下就扇了他一巴掌,並讓人將他押回房間關起來。
後來谷舫落設法讓貼身伺候的宮女,外出給瑞王子府送了信,這裡面也存着跟惠妃鬥氣的意思。
因爲當時的谷舫落,是真的想借機將事情鬧大,從而一舉曝出自己的真實性別。
但是冷靜下來後,谷舫落就意識到此舉很危險,一個不好,那後果就是他無法承受的。
所以方纔惠壽宮的掌事宮女進來勸說的時候,谷舫落並未反對,而是默默接受了惠妃的安排。
如果進來的不是靳宛,而是谷博的話,那麼谷舫落就會告訴谷博,自己是因爲貪玩不慎受涼,這纔會引起了風寒以及一系列後發病症。
但眼下靳宛已經跟他通過氣了,谷舫落自然是要改變策略。如此,才能夠確保他可以順利脫身,並跟隨靳宛等人前往帝都。
等靳宛出來了,惠妃還頗爲小心地觀察着她的表情,想看看她是否發現了什麼異狀。
可惜靳宛臉上一絲情緒都未泄露,惠妃當然也就瞧不出東西來。
“舫落眼下病得實在不輕,不過病中的姑娘反而更加脆弱,需要父親的陪伴……谷國主,你看,你是否要進去?”
在聽到靳宛前半截話的時候,惠妃心裡鬆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偷樂,又聽見了靳宛後半段話,登時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舫落如今最需要的是休息,主上,我們就別進去打擾她了吧?”惠妃連忙出聲阻攔。
聞言,靳宛這才歉然道:“抱歉,是本郡主考慮不周……原以爲這天底下所有女子,都會同我一樣,每逢病中便會格外思念至親。
“再加上,之前谷國主病重臥牀休息,舫落又百般放心不下,一直想要進去探望谷國主。綜合種種,我纔會以爲現下舫落最需要谷國主的安慰。”
靳宛何嘗不知道,自己這些話,簡直是戳中了谷博的心窩子。
畢竟,這就是靳宛要的效果!
並未出乎靳宛的意料,谷博在聽完她的話後,就不顧惠妃的勸阻,執意要進去探望舫落。
見狀,惠妃也實在沒有辦法。爲了防止舫落亂說話,她只好趕緊跟了進去。
惠妃一進去,那掌事宮女也要跟着動。
“不是說舫落要靜養嗎?那麼多人進來幹什麼,都出去!”
谷博的聲音傳了出來,掌事宮女還沒踏進房間的腳,立刻就收了回來。
等谷博和惠妃一進去,敖鈺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於是悄悄拉了拉靳宛的袖子。
留意到他的小動作,敖千稍稍擡眉。
敖鈺趕緊收回手,順便衝敖千擺出一個求饒的表情:皇兄,阿鈺錯了,不要跟阿鈺計較!
“放心。”這時,靳宛安撫地拍了拍敖鈺的手臂。
雖說聲音很小,可距離靳宛很近的敖鈺,還是聽清了。
頓時敖鈺就轉憂爲喜。
一刻鐘後。
房門打開,谷博和惠妃一前一後地出來了。
兩人表情各異,前者是感慨與不捨居多,後者則是如同陰雲密佈。
一出來對上三人的視線,谷博立馬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衝着敖千拱手:“有勞殿下久候了。”
“無妨。”敖千沒什麼表情地道。
靳宛則是禮貌地說:“既然已經探望過舫落,那我們也當告辭了。”
眼見靳宛當真要轉身離開,再想到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似乎對舫落並無多少感情,谷博心急了。
當即就出聲挽留靳宛:“郡主且慢,本王還有一事相求……”
谷舫落是用什麼理由來說服谷博的,除了靳宛與當事人之外,並無其他人知曉。
只知道那天,谷博開口留下靳宛後,便說出了讓靳宛帶着舫落一起回帝都的請求。
自知這個要求很“無理”,谷博後來又找了一個藉口,說是要讓谷祺瑞前往帝都,彙報這次邪靈殿暗中在古國活動的內情。
爲了便宜行事,就讓谷祺瑞跟着敖千等人一起出發。至於谷祺瑞要不要帶上其他人,會帶上誰……這點大家都很清楚。
靳宛也沒想到,爲了滿足谷舫落的願望,谷博竟然會將谷祺瑞牽扯進來。
要知道,如今谷博的身體不復從前,仍舊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若是谷祺瑞跟他們一塊兒走了,那古國的擔子,豈不又要壓在谷博一個人肩上?
饒是如此,谷博也要讓谷祺瑞離開麼……
難不成,對谷舫落,谷博竟當真疼到了骨子裡?
直至回到瑞王子府,靳宛依舊是想不通。
孰不知,等他們一出了王宮,谷博將谷祺瑞找來,口中又是另一番說辭。
“如今舫落年紀漸長,雖說爲了大局着想,舫落須得一直扮演公主角色。但舫落終究是本王的兒子、你的弟弟,若讓他這麼一直下去,那今後如何娶妻生子?
“再者,如今惠妃心理已然扭曲非常。這次她軟禁舫落,還以爲本王一無所知,故意在本王面前作秀。若非爲了避免她情緒激動之下,暴露出舫落是男兒身的事情,本王又豈會故作不知?
“而今有了郡主出面,正好讓本王可以名正言順地將舫落送出王宮。等你們跟着殿下離去,本王便會解決好惠妃的事情,同時也便日後另尋他法,讓舫落恢復真身。”
谷祺瑞靜靜地聽着,他知道,這些話裡,包含着父王對舫落的保護、疼愛,以及那永遠說不出口的歉疚。
不僅是父王,若論對舫落的愧疚,他亦有之。
儘管,傷害舫落,從來都不是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