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靳宛問出口,容禹似是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這時靳宛便聽容霖勸慰道:“老夥計,不必如此,等時間一到,你有的是機會跟聖女團聚。”
這話更加奇怪了,靳宛心裡滿是疑問,只得求助地看向敖千。
敖千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隨後擡頭望着容清,“容族長,蓉兒的孃親在這族中,應當還有血親罷?”
說到這裡,敖千的視線移到了容禹身上。
先是聽到敖千這個問題,之後又看到了敖千的動作,靳宛終於恍然大悟。
而蓉兒在聽到“血親”二字時,眼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期盼,緊張兮兮地注視着容清,等待着容清的回答。
容清撫了撫鬍鬚,笑眯眯地看着幾個年輕小輩:“老朽不說,你們不是也能猜得出來麼?”
一聽到容清是如此答案,敖千與靳宛皆是怔了怔,同時看向容禹。
只是蓉兒與幻羽,卻不曾想得這般深入,只覺得容清是在故意賣關子。
因此蓉兒急聲道:“族長,蓉兒到這裡,爲的就是尋找孃親的親屬。如今娘已不在,燕國中除了祖父一人,又沒別的親人,所以蓉兒是真心想要尋到血親……”
“聖女,五十年前,容禹長老曾有一女。”眼看蓉兒心焦如焚,容清也不再打啞謎,慈和地道:“此女年僅兩歲,但是她繼承了其母的上古血脈,身上的血脈之力濃厚。”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蓉兒就是再傻,她也該明白了容清的意思。
頓時,蓉兒就詫異地將視線,投往容禹之處。
“你、你就是容禹長老?”
她還記得,剛剛郡主就是對着此人,喚出了“容禹長老”四字。
方纔容霖勸說過後,容禹便一直緊閉雙目,似是在平復自己的心緒。
如今再聽到蓉兒的聲音,容禹倏地睜眼,眼中對愛女的思念之情再壓抑不住。
兩行濁淚滑下,容禹目中盛滿了哀傷,卻還是對蓉兒強行擠出一絲和善的笑容:“聽你之言,你孃親已不在人世了,是嗎?”
或許是受到容禹情緒的感染,又或許是想到死去多年的娘,蓉兒的臉上也露出了悲痛之色。
“是,孃親已經死了,她和爹一起,皆是被燕國丞相無情戕害。”
“燕國丞相?”容禹難以置信,怒目圓睜:“燕國是什麼王國,那燕國的丞相,又爲何要殺我愛女!?”
五十年一別,本以爲就算沒有機會再見面,愛女也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
只要想到與愛女的分離,能讓愛女平安活下去的同時,還能夠在容族遭受滅頂之災後,保住容族的一絲血脈,那麼心裡再多的不捨、再深的思念,也都顯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可如今,現實卻狠狠捅了容禹心口一刀!
他非但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還得知愛女非是死於容族那些強大的仇敵,而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王國裡香消玉殞!
燕國丞相!
容禹目眥欲裂,悲憤得渾身不住顫抖。
他這一動,陣法自是受到了影響,容霖那邊的壓力陡然大增。
青銅巨門也發出了震動,衆人彷彿能夠聽到,在那門後響起幾聲隱隱的龍吟……
見此情景,容清登時大喝:“容禹長老,凝神!”
敖千這時沉聲說:“燕國丞相已經爲他所作所爲,付出了代價。當日他惡貫滿盈,晚輩讓人在他身上劃了一百八十九刀,等燕國的叛亂平定之後,又賜了他一個五馬分屍。
“如今燕國的丞相,早化作了燕國一孤魂野鬼,容禹長老愛女之仇也已得報。”
在敖千說話時,靳宛也在小聲告訴蓉兒:“容禹長老和容霖長老負責鎮守青銅巨門,不到固定時辰不能亂動,所以還請你幫忙安撫好容禹長老,否則……你剛剛也看到了。”
靳宛擡頭望了眼青銅巨門。
蓉兒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想起方纔聽見的龍吟,心裡一顫。
當即又匆忙地對容禹道:“殿下的確已經爲爹孃報了大仇,相信九泉之下,爹孃也能夠安息了。”
此話一出,容禹漸漸平息了下來。
幾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抹了把冷汗。
唯有敖千神色沉穩,聲音低沉地開口:“當年曾祖從容族帶走上古血脈,最後卻讓上古血脈不得善終。此事晚輩身爲皇族中人,自當會調查清楚,必定會給容族一個交代。”
此話一出,包括容禹在內,容族的三大支柱都定定注視着他。
容禹的眼神很複雜。
“殿下其實不必如此……老夫雖然爲愛女遭遇感到心痛,但也知道這並非前前任帝君之過。當初容族局勢艱難,一直都是受到皇族庇佑,這才能夠苟且生存。
“老夫從不懷疑前前任帝君,以及族長,會對靈鶯不利。便是夫人,也不曾如此想過,因此儘管我二人皆是不捨愛女,卻還是將靈鶯交給了前前任帝君。”
提及愛女容靈鶯,容禹的面上依舊是難以掩飾的悲慟。
但知道了殺害愛女的仇人已死,他便也冷靜了下來,所以儘管悲痛,語氣卻很是平靜。
“孃親的名字,是叫靈鶯麼?”蓉兒喃喃出聲。
見蓉兒說話,容禹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絲。
他慈愛地盯着蓉兒,點頭承認:“不錯,你娘本名乃容靈鶯。原因便是你娘出生那日,屋外樹梢站滿了黃鶯,而你娘是在黃鶯鳥的鳴叫聲中誕生的。”
“那場面一定很美。”蓉兒忽然笑了,擡頭對上容禹的目光,眼眸逐漸溼潤:“可惜娘不記得了。不過,下次去給娘掃墓時,我會告訴娘,她不是被父母、被家人拋棄的。”
“靈鶯以爲……是我們不要她的嗎?”容禹呢喃着閉上眼,任由淚溼滿面。
靳宛看得心裡難受,卻還記掛着敖千的感受,當下便悄悄走到他身後。
對於靳宛的靠近,敖千第一時間便察覺了。
只是敖千未出聲。
半晌後,一隻柔軟的小手,強行塞進了他掌心。
低頭,便與那雙璀璨星目視線交匯。
只聽小丫頭低聲道:“以後我們一起尋找真相,曾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纔會這麼做的。”
剎那間,心口暖意流淌,遍佈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