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站在那個大花盆前,手裡抓着一把種子,以及拿着一個碗。
“衆所周知,無邊大荒漠的自然環境很差,所以那裡生活的條件非常艱苦。但是,如果能在無邊大荒漠種植足夠多的數木,就能慢慢改善那裡的環境,改善百姓們的生活條件。”
“可郡主自己也說了,無邊大荒漠自然環境惡劣。在那等環境之下,怎麼可能種植足夠的樹木呢?樹木根本很難成活。”
“雖然也有適合荒漠生長的樹木,但是無邊大荒漠的自然環境實在太惡劣了,連那樣的樹木都只能在部分地區成活。而想要達到郡主所說的效果,至少也要在大荒漠裡種上七成以上的樹木……”
靳宛看着那兩個提出質疑的大臣,點了點頭。
“不錯,就現有的條件來說,很難讓無邊大荒漠的自然環境出現改善。可是我還沒說完,我所仰仗的,也不是現有的這些樹木品種——或者說,我所仰仗的不是哪種樹木,甚至可以說不是樹木。”
聽到這裡,連帝君都感到了不解。
衆人目光專注地盯着靳宛,後者舉起手裡的碗,然後讓他們看了一下碗裡的水。
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所以衆人愈發疑惑了。
“這是一粒種子。”靳宛將那粒種子扔進了碗裡,然後反問衆人:“你們相信,我能在短短一炷香時間內,就將這粒種子培育出幼芽嗎?”
聞言,衆人竟是忍俊不禁,齊聲笑了出來。
“郡主,你這是有意拿咱們開玩笑麼?一粒種子,在短短一炷香時間裡,就能催生出幼芽?難道這粒種子有什麼特殊之處不成?”
誰也沒有把靳宛的話當真,只覺得她是拿大家尋開心。
可是靳宛卻認真地說:“既然諸位不信,那就睜大眼睛看清楚。來人,點香!”
說着靳宛便將那粒種子從碗裡面取了出來,然後直接當着帝君和大臣們的面,將那粒種子種到了泥沙裡面。
“郡主,這些沙子根本不適合種子生長。你將種子種到這裡面,別說是一炷香水煎,就算是一年,你也不可能讓它發芽的。”
有大臣以爲靳宛不懂,便好心地提醒她。
“是啊郡主,你若真心實驗,不妨先把花盆裡的泥沙換成肥沃的泥土。”
對於他們的提議,靳宛沒有說什麼,只是勾起脣角意味深長地微笑。
“在等待一炷香燒完的這段時間,諸位不妨再討論一下,除了自然環境惡劣這一點,你們還有什麼理由要反對讓災民搬到無邊大荒漠?”
等做完手裡的活兒,靳宛拍拍手站起來,一邊在宮人端來的水裡淨手,一邊禮貌地詢問他們。
衆人被問得面面相覷,半晌,都搖了搖頭。
“我們之所以反對,也不是出於私心。”
“沒錯。郡主,我們只是覺得無邊大荒漠的環境太差了,災民剛剛經歷那麼巨大的傷痛,結果卻要他們搬到那種地方……我擔心,那些災民會以爲他們是被帝國拋棄了。”
聽到這位大臣的話,其他人都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靳宛也表示了理解。
她擡頭看向帝君,忽然誠摯地道:“帝君也認爲,如果讓災民搬去無邊大荒漠,那就相當於是拋棄了他們麼?”
大臣們沒想到靳宛竟然會去詢問帝君的意見,當下有些發愣,不明白郡主到底是何用意。
而在靳宛問出這話後,帝君的神情忽然肅穆了許多。
他緩緩搖頭,語氣雖平淡,但眼神十分堅定:“無論他們搬到何處,都是吾的子民,是帝國的子民。不管是去無邊大荒漠,還是去其他地方,吾都會妥善安置好災民,爲災民提供足夠的生活所需用品。”
聽罷,靳宛露出了微笑。
“帝君仁慈。”她道,然後才望向大臣們,“諸位大臣,若是讓災民搬去無邊大荒漠,便意味着他們是被帝國拋棄,那麼一直生活在無邊大荒漠的百姓呢?”
直到靳宛提出這個質問,大臣們才隱隱約約明白了郡主想表達什麼。
而靳宛也沒期望得到大臣們的回答。
她的笑容淡了幾分,平靜地告訴大家:“之前炎國出事,我派人給無邊大荒漠的幾個王國送了求助信。而幾位國主接到信後,馬不停蹄地帶着軍隊前來支援——要知道,無邊大荒漠環境惡劣,他們到的時候每一個的衣服是像樣的,鞋子也破了,待的軍糧還不夠了……”
當日在炎城外見到這支王國聯軍的時候,靳宛當真是被驚到了。
不,或許說是嚇到了更好。
因爲這支聯軍除了精神氣比較好之外,竟然個個都是穿着打了補丁的衣服、破了洞的鞋子。
所以說,無邊大荒漠的幾個王國被稱爲最差的王國是有道理的。看着他們這支聯軍的樣子,簡直就跟乞丐窩裡走出來的差不多。
與之相比,烏國都算是很體面的王國了。
但,窮歸窮、落魄歸落魄,幾大王國的將士都是有規矩、有衝勁、有勇氣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
當時事情緊急,靳宛沒有餘力多關注這支聯軍,所以她甚至不知道這支聯軍是餓着肚子攻打炎城的。
直到收拾好了炎城的局面,事後閒聊的時候,幾個國主才說出了這件事。那時別說是靳宛,就連敖千,也是十分的動容。
因此後來靳宛提出收購高粱,也不全是爲了釀高粱酒,而是真的想幫這幾個王國改善一下生活條件。最起碼,別讓他們連軍餉都拿不出來,要讓戰士空着肚子上戰場!
人心都是肉做的,此時此刻,在靳宛的講述之下,大臣們同樣受到了感染。
“我之所以想讓災民搬去無邊大荒漠,一方面是因爲無邊大荒漠的幾個王國都需要注入新生力量;另一方面,其實是爲了那些災民的情緒着想。
“要知道,在經歷過這場災難之後,恐怕只有無邊大荒漠的那些百姓,才能夠體會他們的心情。對待災民,恐怕也只有無邊大荒漠的人,才能全然的熱情與真誠吧!”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