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樣禮貌的點頭,似乎並沒有因爲年紀而倚老,說道:“非常高興你能來,謝謝。”
陳小哥:“不用謝,但我想知道你大費周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你不妨聽聽我的故事。”
陳小哥搖頭:“我本就是講故事的人,所以現在對故事很沒有興趣。”
男人表情一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我是這裡的黑老大。”他笑着說。
陳小哥點點頭:“我大概看出來了,您很有這種氣質。”
“所以,你不害怕?”
陳小哥笑着說:“陳龍是擔保人,我相信他。”
“哦?你認爲他能保住你?”
陳小哥笑着說:“他寫過一本書,上邊估計有不少您的事蹟。”
“那又如何?”老男人有恃無恐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只要這本書問世,您很難在保持現在的安寧,我想你是一個安靜的人。”陳小哥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太緊張了,必須喝點酒放鬆一下。
眼前這個男人,是連陳龍這種分量的人物在他面前都僅僅只能自保而已的真正大人物。
“那又如何,你們明星的那一套,對我沒有任何效果。”他一臉輕鬆的說。
陳小哥笑笑說:“我想我們不用這樣,您有什麼事,直接說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幫忙。”
“哦?”
他不說話了,而是湊近了陳小哥,用那雙充滿了滄桑而渾濁的眼,凝視着陳小哥。
陳小哥與他對視,又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說:“我想說的是,陳龍在大陸有保護傘,我想您不會不知道吧。”
教主的臉色微微一變,與陳小哥再次拉開距離,在那價值不菲的沙發上靠下,說:“你很好,很有膽魄,我很滿意。”
“所以,到底有什麼事?”陳小哥問。
“我死了四個兒子,都是被仇家暗殺的,還有一個,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要你做我的接班人,如果你能尋找到我的兒子,你把我的產業的七成交給他,剩下的三成,當做酬勞。”
陳小哥心頭狂跳,當下決絕的拒絕道:“我沒有習慣與黑老大合作,實在抱歉。”
“這不夠誘人嗎?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家產,上百億美金,富可敵國的財富,你不動心?如果我的兒子死了,那這些,都全是你的。”
陳小哥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做不了。”
“我可以讓你走不出香港,你知道,我快死了。”教主的語氣很輕鬆,但卻充滿了肅殺。
陳小哥搖了搖頭:“悉聽尊便。”
教主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最後,道:“姜家的人想置你於死地,只要我一鬆口,你會有什麼下場呢?”
“我相信我會活的很好。”
相比起眼前這個黑老大,陳小哥更加有自信對付姜家,他深刻的明白,眼前這個人,纔是最可怕的存在。
“那我能聽聽你的理由嗎?”教主道。
陳小哥猶豫片刻,便道:“我不想做黑老大。”
“這就是你的理由?”
“只要我接受你的建議,富可敵國自然輕而易舉,但是,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您難道沒有安排好身後事?這個所謂的接班人,只是替死鬼而已,就算你兒子死了,這麼大的便宜,也輪不到我的頭上。”
“你們內部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嗎,你如此急切的想要找一個聰明,又能完全被你控制的人來緩解你即將死亡的躁動。”
陳小哥冷靜的看着他,緩緩道,說罷,又喝了口酒。
“你覺得你很聰明?”教主看着他,問。
陳小哥:“應該不算蠢。”
“對我而言,世界上只有敵人,或是朋友,你選吧。”
陳小哥站了起身:“若是您今天不能讓我死在這,或許您應該想想其他辦法,你才六十歲,以現在的科學手段,至少還有二十年的時間,你不必着急,我也不會着急。”
“有意思。”
陳小哥深吸了口氣道:“今日,閣下的威逼脅迫,若是陳某能走出這裡,來日必將加倍奉還。”
說罷,陳小哥轉身就走。
“你在挑戰我的忍耐極限,知道嗎?”
走到門口的陳小哥看着他,說道:“我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我想,我們會是敵人。”
“很好,我沒死之前,你別再來香江。”
陳小哥看着他,語氣充滿了堅定的說:“希望您也在這個地方好好養老。”
他走了出來,每一步,都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待陳小哥走出大廈時,貼身的衣物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溼。
當走出大廈的那一刻,陳小哥心間的一口氣鬆了下來,他的小腿有些打顫。
沒有人不畏懼臭名昭著且猖獗無比的香江黑老大,包括陳小哥,但他知道,他贏了,他沒有成爲他的傀儡。
這一座大廈是黑老大的權利中心,不知有多少決策是在這裡做出,至少在和陳小龍的閒聊中,他曾有意無意的透露,李小龍的死與他脫不開關係。
只是現在,他的權利開始漸漸的鬆動了,最大的問題是他沒有指定的接班人。
可他大可以找到一個不會反抗的傀儡來壓制內部矛盾,但他太貪心了,他還在期待自己唯一的兒子回來,他老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死了,除非是見到他的屍體。
所以,他選擇了陳小哥,因爲陳小哥夠聰明,也夠出色,他是備選人中最出色的一個。
他要陳小哥幫他守着財產,等到他兒子回來繼承,他真是老了昏頭了,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可他又已然是黑老大,從不缺乏手段,儘管這樣天真的想法,在他的設計之下,無論結果如何,那個代替他守着財產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陳小哥很清醒,所以拒絕的沒有絲毫餘地,哪怕冒着生命危險。
他看着大廈外的天空,格外的藍,遠處,一羣黑衣人跑上前,將他圍繞,護送他上了車。
那個暮氣沉沉的辦公室內。
管家,他的呼吸變的很輕很輕,他在等待着他的命令,或是沉默,一直沉默哪怕一夜,他也要陪着。
“我老了。”
“教主您還很年輕。”
他笑了笑,說:“我年輕時,敵人從猜不到我在想什麼,我也不會痛恨敵人,痛恨,對,讓我失去了判斷的痛恨。”
管家不敢說話了。
“我以爲,我向他提出了一個不可能拒絕的條件,可他拒絕了。”
“我以爲,我開出的條件他無法拒絕,要麼答應,要麼把全身的鮮血留在這裡,”
他的話變得多了起來,彷彿像是一個絮叨的普通老頭。
“老爺,您喝多了,葉家一直在向我麼施壓。”
他似乎完全沒有聽管家在說什麼,他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我這輩子見過最荒誕的事,就是他拒絕了我的好意,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期望着有這份幸運,而他卻拒絕了。”
“老爺,姜家那邊的壓力,是否要解除?”
他沒有說話,還在喃喃自語,渾然把管家當做了空氣。